第二十七章、滄王思
滄國王宮 鎏華殿
夕陽西沉,月上梢頭。
有薄薄的雲自滿月四周遊移。漫天黑幕,除了那清冷孤寂的月,居然無一顆星子。
滿月嗎?又是十五了。
掐指算來,離澈啟程去風國已有將近月餘。此時的風國,不知月色是陰是晴?不知他日思夜想的人兒,是否對他有一絲半點的想念?
離澈這名字,是他給的。因為他不願他叫他的名字,他便用離國為姓,取清澈之意,給他取了這個名字。可惜他錯了,從他把他從離國帶離開始,他的眼神便不再清澈了。
他知道他對他的恨,知道他對那個人的愛。
不是沒想過放他離去,可每當一想到放開他便再也無法相見的痛,他便怎麽也舍不下。況且,他也得知,離國上下,並不是那麽想讓他回去。
他知道那個關於離澈將給離國帶來災難的傳聞,離國上下,恐怕除了瑟殤,沒有一個人不把他當做災星瘟神。
對於他的離開,想必很是歡欣雀躍呢。如果真放他回去,也許得不到比在他身邊更好的待遇吧?
瑟殤雖然疼他,但憑他的個性實力,實在無法保護他周全,亦無法拋卻國家江山攜他遠走天涯。
所以,他打消了這個念頭,用盡所有的辦法,把他留在身邊。就算是他恨他,也無妨。
剛到霽瀾穀之初,他已經沒有了離開離國王宮時的歇斯底裏。
他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哭不鬧,不吃不喝,猶如行屍走肉。就算是麵對他的盛怒,他也隻是一臉平靜。
哀莫大於心死。在瑟殤甩開他的手那一刻開始,他的心便死了吧?
為了刺激他,他用了各種殘忍的方法。可是他忘了,一個人如果連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還有什麽是他可害怕的呢?
他冰冷的眼神徹底將他激怒,他如一頭狂怒的獅子,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狠狠摔在床上。在他瞪著血紅的雙眼,惡狠狠的撲向他的時候,他終於在他眼裏看到了一絲稱做“害怕”的東西。
原來……原來要看到他除了平靜之外的表情,如此簡單。
如果他不能愛他,那就讓他恨他吧。至少,恨他會讓他一輩子記得他。
所以,他狂風暴雨般侵入他的身體,可是看到他眼裏滑落的淚,卻咬著唇倔強的不肯服軟的表情,他便後悔了。
可這後悔在他下一刻嘴裏喊出瑟殤的名字時,卻變成了無法遏製的憤怒。
響亮的巴掌在黑夜裏格外清脆,少年憤恨的目光如一把利劍生生j□j他的心。
他狠狠捏住他瘦削的下巴,咬牙切齒:“恨我是吧?想殺我是嗎?等你變得強大了再說!”
黑暗中,他感覺得到離澈的手指掐進手心的凜冽。
從第二天開始,離澈仿佛變了一個人。他對他低眉順眼,言聽計從。他認真吃飯,認真睡覺,努力的活著。
他問他怎樣才能變得強大,他說很簡單,隻要沒有心就可以。
可是他要怎麽告訴他,他想說的是,隻要沒有心,也就不會再惦記瑟殤了。
離澈似懂非懂,眼神堅定。他要他教他武功,絕世的武功。
他的武功絕學都是先祖遺下,不為外傳。可因為這要求是離澈所提,他想也不想便答應了。因為,教他習武,可以讓他沒有那麽多的時間思念離國,和離國的人。
歲月便如此流水般輕瀉而過。他從一個羸弱少年,成長為城府極深,心思縝密的絕色男子。
不知是刻意回避,還是真的遺忘,七年來,他再也沒有提及過離國,再也沒有提及過那個人的名字。離國的所有,仿佛都是前世之事,不複存在。
他的國事日益繁忙,霽瀾穀的勢力也日益龐大,兩人的關係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
他開始把自己的野心霸業付諸行動,開始嚐試著指派任務給離澈領導的暗影衛——這支曾經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強大暗殺組織,現在已經是離澈手下的強大軍隊。
原以為,離澈會趁此機會報仇雪恨,所以在暗影衛某些關節性的運籌指揮上,他是有所保留的。
可是,幾年來,每一次的任務他都替他完成得很好。有幾次甚至為了完成任務將自己暴露於危險之下。就連最近這一次,針對離國的任務,他也沒有說過半個不字。
他就這麽仿佛是完完全全,毫無保留的真心在幫他。讓他甚至都要心生錯覺,以為他是不是因為他對他的好,而慢慢愛上他了。
當然,這隻是他的幻想。
如果說他愛上他,那是不太可能的。他所熟悉的離澈,是個執拗而堅持的人,就算他表現出來的是那麽的不在乎,但他知道他的內心,仍然思念著那個人。
所以,他也絕對不相信,離澈會放棄殺他的念頭。
可是,以他現在的能力,和他所熟知的一切細節,早已可以置他於死地,可他卻沒有這麽做。這又是為什麽呢?他在等什麽?抑或是在計劃著什麽?
突然一陣輕風襲來,頭頂有樹葉飛落,打斷了滄曜的沉思。
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不用回頭,滄曜已知來人是誰——他的帖身侍衛極刖。
隻一會兒功夫,那人便已停在了滄曜身後,恭恭敬敬叫一聲:“王。”
“暗影衛有消息了麽?”極刖氣息紊亂,想必不是什麽好消息。
極刖搖搖頭,清冷的聲音響起:“暗影衛派去查探的十三名高手在潯州城五裏外的青罡林全軍覆沒了。”
“全軍……覆沒……”滄曜蹙眉,心裏一驚,“一個……都沒剩下麽?”
潯州,滄國第一大郡臨夕境內的一座小城,三麵環山,隻有西麵與另一城邑錦州接壤。
潯州城外山脈縱橫,終年雲霧繚繞,是個不毛之地,距離霽瀾穀不過百餘裏。
暗影衛的人是從霽瀾穀出發的,到達青罡林不過一日路程,他們居然能在如此之快的時間得知消息,且如此快速的下手,不留一個活口。
看來,他真是小覷了對方的實力。
“是。”極刖語氣沉重。這麽多年來,霽瀾穀第一次傷亡如此慘重——且,根本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麽人。
“有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麽?”也許從一些小小的線索上,可以看出什麽端倪來。
極刖沒有回答,隻是走上前來,把手中的東西呈到滄曜麵前:“王您看,這是我從死去的暗影侍衛身上取下來的。”
滄曜接過極刖手中之物,是一枚極鋒利的銀色飛鏢。做工精細,雕琢精美。飛鏢的尾部看起來似一隻展翅欲飛的……燕子?從已經幹涸凝固的黑色血液上看,鏢刃上是淬有毒液的,且是一種見血封喉的罕見劇毒。
滄曜把玩著這飛鏢,血眸半眯,若有所思。奇怪了,他怎麽覺得在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這燕子?
“澈,到風國了麽?”滄曜微微側首,隨口問了一句。
“到了,今日剛到,已經住進墜仙樓了。沿途都有暗影衛傳離王的行蹤回來。”
“下去吧。”滄曜點點頭,揮揮手示意極刖退下。
“是……”極刖正要轉身,突然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停住了腳,“對了,暗影衛傳回的消息,說離王收了個十來歲的孩子在身邊。”
“是嗎?他還有這等閑情逸致?”滄曜笑笑,“什麽時候的事?”
“十日前了,剛進風境的事。因為是小事,也就沒向王稟報。”
“那你現在想到要稟告了?”這倒稀奇了,極刖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自然也是知道他的脾性的。既然是小事,又何必告知他呢?
“是因為屬下今日才得知離王給這孩子起了個名字。”極刖的語氣裏出人意料的浮現一絲促狹的笑意來。
“噢?”看來這個名字相當耐人尋味啊。
“離王叫這孩子滄離。”
“滄……離……?”滄曜慢慢咀嚼著這個名字,有突如其來的竊喜在瞬間襲滿他的胸腔。
滄與離……他是這個意思嗎?他給這孩子起這樣的名字,是表示他在他心裏還是占有一席之地的麽?
澈,這算是你給我的回應麽?
作者有話要說:大大們,離離要點擊,要留言,要收藏啊,大大們啊......我白天上班,晚上寫文,每天睡不到飽啊,我容易嗎我?大大們支持下離離啊.55555555555
滿地打滾....耍賴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