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空調出風口下,一直將身上的皮膚都擦得發紅,盆裏的冰霜都化成了水,陳宇才停下這種自虐的行為。

他感覺自身的毛孔好像都收縮了。

他又去**,將**的涼席拿過來,鋪在空調出風口下麵,然後他就那麽光著身子,睡在這裏。

他很清楚自己這樣折騰,自己很快就會生病。

但那就是他這麽做的目的。

要不怎麽說他這個狠招需要對自己狠呢。

如果狠不下心折磨自己,不把自己弄生病,他想到的那個狠招就沒法使用。

而他這麽做,並不是為了逃避明天的重考。

相反,他就是在為明天的重考而做準備。

時間流逝。

早已關了燈、黑乎乎的臥室地上,一向身體健壯的陳宇,早已蜷縮成一團,渾身瑟瑟發抖,上下牙齒開始打架,發出嘚嘚嘚的聲響。

他感覺冷氣似乎在不斷往自己體內亂鑽、亂躥,淩晨兩點多,他被凍醒了,神智卻有點迷迷糊糊。

他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發現自己發燒了,額頭燙得厲害,而且全身酸軟,特別是骨頭裏,感覺酸澀得厲害。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發過燒,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

很難受。

但,他臉上卻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看來自己的狠招能用了。

但這麽高燒下去,萬一燒壞了腦子就完蛋了,所以,他勉力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到書桌那兒,拉開抽屜,從抽屜裏找出早已準備好的退燒藥,就著桌子上的涼白開,吞了兩粒。

空調可以關了,冷風不能再吹。

關了空調,將席子鋪回**,抱著空調被蜷縮在床角,就那麽蜷縮著坐在那裏,背靠著牆壁。

他怕自己如果躺下了睡,退燒藥的效果太好,天亮時,這高燒就完全退清了。

真那樣的話,他這次故意把自己折騰發燒的罪就都白受了。

他現在想要的效果是——不讓自己身上的燒繼續升溫,稍微降下來一點也可以接受,但絕對不能完全把燒退了。

這就很考驗他的“技術”。

如果發現身上的燒退的有點多,他就打開身上的空調被,再吹點冷風,如果發現身上的溫度繼續升高,為了保證腦子不被燒壞,他就要用空調被把自己裹緊一點,實在不行,就再補一粒退燒藥。

總之,他要維持好自身的熱度。

這一熬,就是幾個小時。

終於,他聽見村裏有公雞打鳴的聲音傳來。

又過了一會,他看見窗外的天光微微發亮,他知道天要亮了,勝利的希望正在向自己招手。

而在硬熬的這幾個小時,他不是很清醒的腦子,也想了很多。

他後悔。

很後悔以前讀書的時候,為什麽沒有這樣的狠心,要是以前讀書就能拿出這樣的狠勁來,他又何至於連一個二本大學都沒把握考上?

現在好了,以前欠下的努力,以後慢慢還吧!

就像古惑仔電影裏常說的一句名言: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放大到人生這個大命題下,每個人年少時偷的懶,浪費的時光,往後餘生,注定都要加倍償還。

如果不還,那就要嚐遍人世間的各種疾苦。

因為茫茫人海,那麽多人都在苦海中掙紮,像他這種出身一般、自身各項天賦也都很一般的人,又怎麽可能輕輕鬆鬆度過這一生?

……

天,終於亮了。

陳宇掀開身上的空調被,雙腳發軟地下床,搖搖晃晃地去洗澡。

站在浴室的淋浴頭下,他一邊洗澡,一邊閉目回憶自己昨天用記憶宮殿的法子,記下的那些試題答案。

令他欣慰的是,他昨天的努力付出,是有效果的。

即便他此時還處在發燒狀態,腦子昏昏沉沉,但他腦中想象出來的那些恐怖畫麵,依然清晰。

洗了澡、換好衣服、鞋子,他就趁著爸媽、奶奶都還沒起床,帶上兩支筆,悄悄從家裏離開。

之所以這麽早就出門,是他怕自己正在發燒的事,被爸媽和奶奶發現,令他們擔心。

而且,他知道自己發燒的事,一旦被他們知道,他們肯定會急著送他去醫院,這會影響他今天的計劃。

出了家門,他騎著自行車往徽州七中的方向而去。

路上經過一家早點鋪的時候,他停下自行車,進店吃了一碗牛肉麵。

隻是,他身上的燒還沒退,沒什麽胃口,一碗他平時很喜歡的牛肉麵,隻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了。

這讓他越發堅定以後一定要好好學些東西的決心。

包括大學時期的課程,他也想用心學好了。

因為……這樣的經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

現在想想,他今年高考時,要是沒有作弊,他今天何至於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去補漏?

上午7點半多一點。

在街上晃**了一個多小時的陳宇,終於踏進徽州七中的校園。

在校門口他給班主任侯順打了一個電話,侯順讓他去他辦公室等著。

陳宇邁著發軟的雙腿,來到地方。

侯順的辦公室門還沒打開,他靠在門前的欄杆上,靜靜等著。

今天的天氣很好。

旭日東升,溫暖的晨光映照萬物,也灑在陳宇臉上、身上,令他感覺有幾分溫暖,但因為發燒,他身體裏麵還是覺得冷。

終於,隨著一陣腳步聲從樓梯間傳來,不久,陳宇就看見侯順等人來到這層樓上。

上樓來的人,共有五個,陳宇隻認識班主任侯順和年級主任何日成,其他兩男一女,他完全陌生。

領頭的是一位五十來歲、頭發稀疏又花白的小老頭。

這小老頭臉上的法令紋很深,身上自帶氣場,有一種當官的氣質。

看見陳宇時,他威嚴的目光便先上下打量陳宇。

陳宇虛弱地笑了笑,上前幾步,對幾人點頭致意,對班主任和年級主任問好。

侯順皺眉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問:“陳宇,你今天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你不會是病了吧?”

其他幾人聞言,也都皺眉注意陳宇的臉色。

陳宇表情平靜,語氣也平靜,“沒事,老師您不用擔心,就是聽說今天要重新考試,我有點緊張,怕這次考砸了,所以抓緊時間複習了一下功課,可能是昨晚熬夜熬得太狠了,沒事,老師,能盡快給我安排考試嗎?我想先考英語或者數學,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