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南米,邁阿密。

這座位於米國南海岸的城市,在米國分裂成南北兩國之前,就享譽世界。

而米國分裂成南北兩國之後,邁阿密這座城市就成為南米的首府。

這裏如今是黑人的天堂,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都是黑人的麵孔,在這裏生活的黑人是驕傲的。

因為他們取得了黑人曆史上最輝煌的成就——建國,以及繁榮富強。

相比非洲的黑人,這裏的黑人就真像是生活在天堂裏。

要知道即便是如今這個時代,生活在非洲的黑人們,還有很多都吃不飽、穿不暖。

而生活在邁阿密的黑人,生活上,並不比北米那些白人差多少。

北米的白人們,喜歡雇傭一些非洲黑人做仆傭,以滿足他們對黑人奴役的心理。

而生活在南米的黑人,也有差不多的心理。

一些有錢有勢的黑人,也喜歡雇傭一些白人仆傭。

有事白人幹,沒事幹白人,是一些黑人權貴的愛好。

不過,大概誰也不知道,如今生活在邁阿密這座城市裏的,除了黑人和白人,還有……外星人。

不多!

就一個。

它就是伊恩。

在上個時空中,它自己主動成為馬斯克公司的俘虜,被囚禁在地下研究中心的囚室內多年。

當然,這些事,眼下這個新時空裏的它是不記得的。

但和上個時空一樣的是——這個新時空裏,它也得到榮光船長的重用。

被單獨派遣到南米邁阿密,深深潛伏下來。

今天晚上,邁阿密市郊的一個餐館閣樓中,長期潛伏在這裏的伊恩,淚眼模糊地爬出閣樓的天窗,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屋脊上,遙望著北米的方向。

它在帕米星人裏算是強壯的,這個季節也不寒冷,但此時它坐在屋脊上,卻覺得有一股寒意,從心底不斷彌漫開來。

它覺得很冷,不自覺地雙手抱著雙臂。

遙望北米的一雙淚眼,顯得特別無助。

這樣的眼神,以前從來不曾在它身上出現過。

但今晚,它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無助。

因為它已經知道榮光船長等人全部犧牲了。

它伊恩,成了生活在地球上的最後一個帕米星人。

最後一個……

一想到這個事實,它就覺得好孤單。

它從小學過的曆史書告訴它——它們這一支帕米星人流落到地球上,已經三千多年了。

三千多年來,雖然族人越來越少,但一直繁衍下來,並沒有滅絕。

而且,在它們帕米星人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下,這個星球上的土著文明,已經進化到科技文明。

各種高科技都先後被研究出來。

包括可以啟動火星上那艘母巢級飛船的核能。

很久以前,榮光船長就熱情澎湃地告訴它們——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它們,是幸運的,比它們這三千多年來的祖先都要幸運得多,因為這個時代,它們終於有可能和母星聯係上,終於有機會回歸母星去看一看,甚至定居。…

在它們的曆史書中,母星帕米星是很美的,也遠遠比地球更適合它們生存。

這些年來,它和很多族人一樣,都在為著那個代代相傳的目標努力著。

不畏艱難、不怕犧牲。

隻希望有一天,能去書上描述得帕米星看一看,實現祖先們的遺願。

可是今天……

它忽然收到族人們發來的消息。

那個消息告訴它——敵人已經攻進族人們的聚居地,情況非常危險,它們正準備逃亡,但卻不確定是否能成功逃離。

通知它這個消息的族人,匆匆留下一句讓它留意它們的逃亡結果,就再也沒有回音。

今天上午收到這個消息,它的心就一直懸著,等著族人那邊傳來好消息,等著族人告訴它——它們成功逃脫了。

可是……

從上午到下午,從下午到深夜,它始終沒等來族人的新消息。

這讓它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

就在剛剛,它手機的北米首府城市——華盛頓的城市新聞,給它推介了一條新聞。

——“今天上午,一艘長條形外星飛行器,被未知力量擊落……”

在這篇新聞中,伊恩看見了那艘長條形飛行器的殘骸,也看見一個地下大廳中,散落的幾具族人的屍體。

看見這篇新聞的時候,它的心就越來越涼。

那艘長條形飛行器的殘骸,它認識,那是它們這一支帕米星人最後能夠啟動的幼蟲級飛船。

是榮光船長的座駕。

如果沒有這艘幼蟲級飛船的話,榮光船長都沒資格稱為船長。

因為除了這艘幼蟲級飛船,它們這些生活在地球上的帕米星人,已經隻剩下一些飛碟還能啟動。

可是新聞上配的幾張圖片裏,那艘幼蟲級飛船已經變成殘骸。

這讓它猜到榮光船長它們應該是全部犧牲了。

它很悲慟。

也很迷茫。

更深覺孤單。

它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麽走了,雖說它之前被派來南米獨自潛伏的時候,榮光船長就跟它說過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它該怎麽做。

但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它心裏還是覺得很迷茫。

腦中仿佛又回響著榮光船長當初派它來南米時說的話。

——“伊恩,你是我們帕米星人的勇士,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也一直相信你未來會成為我們的英雄,本來呢,這個時代,我們很有機會和母星聯係上,完成我們祖先的遺願。

不過,現在華夏那個叫陳宇的,一直派人追殺我們,在他的追殺下,我們的族人已經不多了。

我知道如果隻是為了我們這一支族人的繁衍,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深深潛伏下去,別再人類社會冒頭,但是……伊恩,你知道的,我年紀已經大了,而且這個時代真的有希望讓我們聯係上母星,所以,我、我想在我有生之年,賭一把!…

我決定帶領族人們更進一步融入人類社會,然後借助人類國度的力量,保護我們,進而借助人類的力量,去激活火星上的母巢智腦,盡快跟母星取得聯係。

但,我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一不小心,我們就有族滅的可能,所以,我覺得咱們的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我決定派你去南米。

北米和南米是對立的,隨時都有可能開戰,如果有一天這兩國戰爭,導致我們全部死亡,你留在南米,就還能繼續努力,爭取向母星發送信號,如果有一天,我們都死在那個陳宇的追殺下,你也要繼續努力,爭取聯係母星……”

以上這些話,它記得榮光船長跟它說的時候,說了很久。

期間,它也插問了幾句。

最後,它領命獨自一人悄悄來到南米,來到邁阿密這座城市。

它也隱藏得很深。

沒有謀取一棟屬於它的房子,平時也從不在人前現身,而是藏身在這家不起眼的小餐館的閣樓中。

偶爾有人要發現它的時候,它就發動自己的異能,影響對方的視覺,讓對方發現不了它。

這閣樓是一個小倉庫,裏麵儲存了不少吃的、喝的。

它在這裏吃喝無憂。

每天晚上,等這餐館打烊後,它就可以在這餐館裏自由活動。

甚至可以隨意地看這餐館裏的電視。

心情好的時候,它還可以去廚房親手做幾個菜,然後從酒架上拿一瓶酒,一個人一邊看電視一邊吃菜、喝酒。

小日子有滋有味的。

直到今天。

得知族人們很可能已經死光了,它心裏變得無比空虛。

此時坐在餐館的屋脊上,看著這座燈火輝煌的城市,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眼前明明是一座很有煙火氣的城市,它卻感覺全世界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這種感覺讓一向堅強的它,前所未有的虛弱。

對於當年榮光船長交給它的任務——繼續努力向母星發送信號,也突然沒了信心。

數百名族人,在這短短十來年的時間裏,就死得隻剩下它一個人了。

數百名族人都沒做到的事,它伊恩一個人可以嗎?

一代代祖先們,三千多年來,都沒能發送出去的信號,它伊恩真的能做到?

它腦中閃過放棄的念頭。

但……

這個念頭一閃過它的腦海,它心裏就更迷茫了。

因為如果連這個任務都放棄的話,它真不知道自己的餘生還能做什麽?

因為人種不同,隻剩下它一個帕米星人的情況下,它就算想餘生娶妻生子,苟且偷生,都不可能找到一個妻子。

就算找到了一個願意嫁給他的人類妻子,因為自然界的法則——物種之間的生殖隔離,任何一個人類女人,都沒辦法懷上它的孩子。

否則的話,它們生活在地球上的祖先們,三千多年來,也不會讓族群越來越小。…

坐在屋脊上的伊恩,想著想著,不由痛哭失聲。

它心裏知道自己餘生,隻能去完成那個任務了。

哪怕看不到任何完成那個任務的希望,它也得去努力。

隻因除此之外,它真的找不到餘生的目標了。

它坐在屋脊上,哭了許久。

也喝光了手中的一瓶洋酒。

它從未喝過這麽多酒,但今晚它因為心情太糟糕,不知不覺中,就把一瓶洋酒全喝完了。

最後,酒瓶從它手中滑落,它自己也歪歪斜斜地醉倒在屋頂上。

而那隻從它手中滑落的酒瓶,則咕嚕嚕地沿著屋頂的斜坡,一路滾落下去。

最終“嘭……”一聲,摔碎在樓下的人行道上。

把剛巧路過的一個黑妹嚇一大跳。

這黑妹年齡不大,約莫二十歲的樣子,梳著一頭小辮子,穿著一條白色牛仔褲和白色襯衣。

突然看見一隻酒瓶在自己眼前摔碎,她被嚇一跳。

腳步立時就停住了。

但也僅此而已,她臉上並沒有太驚慌。

眼神迅速鎮定下來,然後她抬頭望向這酒瓶剛剛摔落下來的方向。

若有所思。

目光轉了轉,又回頭看了看四周,看見街上稀疏的車流,路邊不時經過的行人,她遲疑片刻,緩緩退了幾步,退進這棟小樓旁邊的小巷中。

之後,又通過這條小巷,繞到這棟小樓的後麵。

忽然,她縱身一躍,躍起三米多高,穿著馬丁靴的右腳在窗台上一踏、一縱,就又縱起兩米多高,右手往二樓的窗台上一抓,翻身就上了二樓的窗台,之後又縱身向上……

很快,她就來到三樓上麵的屋頂。

是的。

她的身手就是這麽好。

因為她也使用過基因藥劑。

這個時代,在“陳宇”的影響下,基因藥劑的存在,早就被廣為人知。

有點門路的人,都早早給自己買了一支,乃至數支基因藥劑,以改造自身,進而提升自我保護的能力。

很明顯,這個黑妹早就使用過基因藥劑。

不過,從她躍上三樓樓頂,都要借助一樓、二樓,乃至三樓的窗台,才能上到屋頂,就能看出來她之前使用的基因藥劑等級並不高。

因為如果她使用的藥劑等級夠高,躍上這樣的三樓樓頂,她會顯得非常輕鬆。

來到屋頂上,她目光四顧,很快就看見醉倒在屋頂上的伊恩。

當然,她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那是個外星人。

她看見伊恩的時候,很驚訝。

“孩子?這孩子怎麽到屋頂上來了?誰家的孩子這麽大膽?誰家的大人這麽粗心大意?”

她驚訝地驚呼。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種斜坡屋頂上,竟然會出現一個孤零零的半大孩子。

都不敢這麽寫,電影也不敢這麽拍。

她下意識閉了閉眼,再仔細看去,發現不遠處確實躺著一個半大孩子。

再聯想到剛剛摔落下去的那個酒瓶,她眼睛微微睜大,驚訝地自語:“難道這個人並不是孩子?隻是發育不良?沒有長大,是個侏儒?”

自語的時候,她腦中已經迅速腦補出一些可能的劇情。

比如:這個侏儒因為身材過於矮小,爹不親、娘不愛,長大了,也找不到喜歡他的姑娘,所以心裏非常愁悶,以致這大半夜的一個人坐在屋頂上喝悶酒?

還比如:這個侏儒是這家小餐館老板的兒子,家境不錯,雖然他是侏儒,但他父母出錢幫他娶了老婆,卻因為他過於矮小,妻子出軌了,所以這大半夜的在這屋頂喝悶酒?

等等。

腦補嘛,隻要放飛想象力,能想到的可能性太多了。

越想,這黑妹對不遠處的伊恩就越同情。

然後,帶著憐憫的情緒,輕歎一聲,緩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