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天台上。
陳宇低著頭正在與師姐湯虹潔通話。
這個電話是他主動打給湯虹潔的，已經與她持續通話近半個小時，此時已經快沒話說了。
“師姐，夜深了，你早點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電話裏，湯虹潔沉默數秒，才再次出聲，“好，那……晚安。”
“晚安。”
說完，陳宇就將手機拿離耳邊，掛斷通話。
過去的幾年裏，他經曆過一二十個不同的時空，但，沒有哪一次想如今這個時空這般，讓他心裏壓抑得厲害。
即便他知道就算如今這個時空的人類全被外星人滅了，他還有重啟新的時空的可能。
但，隻想一想到眼下這個時空中的所有人，包括他父母、奶奶、妻子、兒女、所有他愛過的人，都會死……
他心裏就跟壓了一塊石頭一般。
一行淚水無聲地溢出他的左眼眼角，爬上他的臉。
他伸手摸來旁邊桌上的煙盒和火機，沉默著又點了一支煙。
一支煙抽了幾口，他握著手機的左手就抬起，用拇指抹去眼角的淚水，他雙眼閉了閉，數秒後，霍然睜開。
眼中殺機浮現。
他突然起身，大步下樓。
幾分鍾後，就回到莊園下麵的地下大廳中。
薑繡坐在沙發上，仰臉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睛，似睡著了，又似在閉目養神。
聽見腳步聲，她睜眼坐直腰肢循聲望來，看見陳宇，她眼神有點訝異。
她原以為今晚他不會再來這地下大廳。
“宇哥，你怎麽回來了？”
她下意識起身走近陳宇，邊走邊問。
陳宇停下腳步，看她一眼，卻沒有回答。
他抬眼望著牆壁上的大屏幕，大屏幕中顯示的畫麵，是外星飛船不斷飛向地球的適時畫麵。
“妞妞！工作了！”
他沒有抬頭望向大廳的穹頂，聲音也不高。
但穹頂卻亮了起來，一彎月牙浮現在穹頂上，穿著潔白公主裙的妞妞光著小腳丫，坐在月牙上，晃**著兩隻小腳。
“主人，妞妞等候您的指令。”
妞妞的聲音依然很悅耳。
陳宇依然沒有抬頭，他仍然看著牆壁上的大屏幕，“妞妞，立即顯示正在飛向太平洋的那些飛碟適時畫麵！”
薑繡疑惑地看著陳宇。
不知道陳宇想幹嘛？
妞妞作為人工智能，倒是不疑惑，她立即回答：“好的，主人！”
眨眼之間，大屏幕上的畫麵就變了。
變成二十幾艘正在高空飛行的飛碟畫麵。
得益於這個時代，遍布地球上空的一顆顆衛星，隻要你的技術足夠，能拿到那些衛星的部分權限，伱就能利用地球上空的那些衛星，幫你監控到地球上，任何一個角落的適時畫麵。
“宇哥，你……想做什麽？”
薑繡輕聲詢問。
陳宇抬起左手，示意她噤聲。
而他的下一個指令，隨即下達，“妞妞！幫我立即向這些飛碟發送命令！命令它們立即向南洋布吉島飛去！告訴它們，違令者，死！！”
薑繡驚詫地看著陳宇。
妞妞立即應答：“好的，主人！”
薑繡低聲急問：“宇哥，你到底想做什麽？那、那些飛碟怎麽可能聽你的命令？”
妞妞的運算、處理數據的能力很強。
就算不是當世地球第一，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陳宇繼續下令，“妞妞！給這些飛碟標記序號！從1、2開始標記，然後將它們的序號發送給我們控製的各個核武基地，你給他們分配一下目標，讓他們立即瞄準那些飛碟，記住！一個不漏！全部給我瞄準了！！”
薑繡驚得嘴巴微張，愣愣地看著陳宇，這一刻，她懷疑陳宇是不是瘋了？
在死亡的壓力下，他是不是心理崩潰，想臨死之前，拉一些外星人陪葬？
她本能地感到驚慌。
因為她心裏多少還抱著點僥幸，盼著即將抵達地球的外星飛船，並不打算消滅地球上的所有人類。
但陳宇如果真的將地球上空那些外星飛碟全部擊落，必定會觸怒即將到來的外星飛船上的外星人。
屆時，也許本來不會被全部消滅的人類，會被震怒的外星人全部滅絕。
不過……
她張了張嘴，想勸陳宇的話，最終還是被她咽了回去。
她想起俘虜的外星人伊恩和基爾，在陳宇問它們——帕米星人一般是怎麽對待新發現的宇宙文明時，那兩個外星人的反應。
同時，也記起之前那兩個外星俘虜的口供。
——三千多年前，流落在地球上的帕米星人，一開始是想和華夏的當權者合作的，但卻被妄圖長生不老的華夏當權者，抓去給泰山練氣士煉丹。並且，那批帕米星人，有不少因此而死。
可想而知，地球上的帕米星人對華夏人，肯定是仇恨的。
這一點，可以回顧一下清朝末年，八國聯軍對華夏的燒殺擄掠。
以前她學這段曆史的時候，老師說——這是落後就要挨打。
但最近她得知了帕米星人的曆史，得知三千多年來，地球上的帕米星人一直在扶植、培養歐美政權，她對八國聯軍侵華的曆史，就有了新的認知。
現在想想，清末的華夏雖然落後，但放眼全球，比華夏還落後的國家還有不少。
但當時除了華夏，哪個國家迎來八國聯軍？
腦中想起這些，薑繡的表情漸漸就平靜了。
她淡淡笑了笑，走回沙發那裏重新坐下。
因為她忽然意識到——即便這次來地球的外星飛船，沒打算消滅地球上的所有人類，但……鑒於地球上那些帕米星人與華夏的血仇，這次來地球的外星飛船大概率也會滅了整個華夏。
這一刻，她忽然想到十幾年前，北極熊的執政者說過的一句名言——沒有北極熊的世界，沒有存在的必要。
薑繡忽然覺得：沒有華夏的世界，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
隨便吧！
如果宇哥真的隻是想在臨死之前，拉一些外星人陪葬，那就隨他開心好了！
大廳穹頂上。
妞妞忽然開口：“主人，您的命令已經全部發送給那24艘外星飛碟，而且，您的另一個命令，也已經傳達給我們控製的所有核武基地。”
陳宇不疾不徐地叭了口煙，厭惡吐出的時候，說：“很好！妞妞，你再給那些飛碟發一條信息，告訴它們！從現在開始倒計時，十秒後，所有沒有按照我的命令，改變飛行方向的飛碟，全部擊落！這個命令，也同時發給我們掌控的所有核武基地！”
妞妞：“好的，主人！”
一秒不到，妞妞又說：“主人，倒計時的命令，已經全部傳達給他們，現在開始倒計時，十、九、八、七……”
聽著妞妞播報的倒計時，陳宇莫名的記起2000年除夕夜的時候，自己和爸媽、奶奶一起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電視上，春晚主持人集體播報千禧年倒計時的畫麵。
他記得，當春晚的幾位主持人報時到最後一秒的時候，電視畫麵中，出現漫天煙花衝天的畫麵。
很喜慶。
而今晚，幾秒鍾後，會有煙花可以看嗎？
他的目光微眯，一眨不眨地盯著大屏幕上，正在高空飛行的那二十幾艘外星飛碟。
“一、零……”
妞妞播報的聲音落下，大屏幕上的二十幾艘外星飛碟，不知出於怎樣的考慮，有大半都臨時改變了飛行方向，但仍有一小半，仍然沿著固有的方向飛行。
陳宇見了，麵無表情地吐出幾個字：“妞妞！下令，開火！”
“好的，主人！”
下一秒，妞妞再次開口：“主人，命令已下達。”
與此同時。
世界各地，有十一個核武基地，先後響起同樣的指令。
“開火！”
“開火！”
“開火！”
……
片刻後，一枚枚核彈騰空而起，分別飛向高空中的一艘外星飛碟。
當十一枚核彈升空的時候，全球各地，都有警報聲響起。
太平洋深處。
榮光老船長待著的那艘幼蟲級飛船內部，很快也響起警報聲。
老船長的兩名助手，臉色大變，慌忙跑到老船長近前，驚呼：“船長！！不好了，人類瘋了，他們竟然用核彈襲擊我們的飛碟……”
“船長！11枚核彈！11枚核彈在襲擊我們的飛碟……”
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榮光船長，驚得眼瞼突然一顫，霍然睜開蒼老的雙眼，眼神驚愕。
它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已經下令接受地球各國的投降，以此來暫時安撫那些人類的情況下，還會出現核彈襲擊飛碟的事情發生。
那些人類瘋了嗎？他們到底想幹嘛？主動向我們投降的，是他們？現在我們已經表示接受他們投降了，他們還翻臉，他們到底想幹嘛？
……
與此同時。
地球上空，仍在高速飛行，卻被核彈逼近的11艘外星飛碟內部，一個個帕米星人聽見飛碟內部的警報聲，特別是當它們看見控製室的大屏幕上，那正在高速逼近的核彈時，它們一個個都驚得麵色大變。
核彈的威力，有多大，它們是極清楚的。
按理說，它們帕米星人在幫助人類發展的過程中，不可能將核彈這種大殺器教給人類。
但……
核能，是母巢級飛船的專屬能源。
想要啟動火星上那艘母巢1005的主機，就必須要用到核能源。
因此，它們不得不引導人類研究出核能，進而製造出核武。
可是今天，幫助它們召喚來母星飛船的核能——核彈，即將送它們歸西。
死在這個時候，它們肯定很不甘心。
因為它們都知道母星派來的飛船，明天就能抵達地球了。
它們即將可以回歸母星。
今天算是勝利的前夕。
任誰死在勝利的前夕，心裏都不可能甘心的。
但……
生死，往往並不因任何人的意誌而改變。
下一刻，一顆顆自帶追蹤功能的核彈，先後追上一艘艘被瞄準卻正在不斷閃避的飛碟。
“轟……”
“轟……”
“轟……”
一聲聲驚雷般的爆炸聲，在地球上空11個位置炸開，傳向四麵八方。
那爆炸出來的白光，亮過烈日、亮得刺眼。
11朵蘑菇雲，隨著爆炸聲和刺目的亮光之後，在地球上空11個位置迅速形成。
這一刻，全球各地，無數人仰望星空，傻傻地看著半空著炸開的白光，和那嚇人的蘑菇雲。
像華夏這邊，很多人看著遠方天空上那一朵刺目的白光時，恍惚間，仿佛看見神話傳說中——十日當空的景象。
傳說中，當年後羿因為天空十日當空，氣溫不斷暴漲，河流幹涸、莊稼幹枯、人類難以承受，而舉弓射日，連射九日，隻剩下最後一顆太陽，要不是被人勸阻，已經射得興起的後羿，很可能連最後一顆太陽都要射落下來。
……
全球各地的高空中，另外13艘剛剛及時改變飛行方向的飛碟中，一名名帕米星人此時也終於得到警報——剛剛全球各地，有11艘飛碟，被人類的核彈襲擊，炸沒了。
情報搜集能力挺強的飛碟智能係統，還很體貼地幫它們在主控屏幕上，顯示出那11艘飛碟突然炸成白光、蘑菇雲的景象。
看見主控屏幕上，那11朵緩緩綻開的蘑菇雲，這13艘幸存的飛碟中的帕米星人，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體溫不高，平時一般不會流汗的它們，這一刻，腦門上紛紛冒出冷汗來。
其中一艘飛碟裏，一名駕駛飛碟的帕米星人，渾身哆嗦著說：“還、還好，我們剛剛改變了航向，要、要不然咱們的飛碟肯定也、也……”
也什麽？
它沒有繼續說。
但坐在控製室裏的另一個帕米星人，知道它想說的是什麽。
就在剛剛，它們的飛碟接收到來自人類的一條命令——讓它們立即改變航向，飛向南洋布吉島。
按說，它們帕米星人不可能聽從人類的指令。
但……
它倆剛剛緊急商量的時候，覺得母星的飛船即將抵達地球了，在眼下這個時刻，還是求穩比較好，暫時先不激怒人類，至少要請示榮光老船長之後，再做決定。
所以，它倆暫時按照人類的命令，臨時調整了飛碟的航向。
當時它們都想著——等請示過老船長之後，隨時可以改變航向。
主要是人類緊跟著發過來的十秒倒計時，給了它們緊迫感。
而現在，它倆無比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像那11艘飛碟裏麵的同胞一樣，無視人類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