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義強壓著心底的火氣,到了他這個年紀,言語上已經不願意與人結怨。

“陳先生你剛才說什麽?你徒弟的武館被封了?”

吳正義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陳宇:“還有我愛人的健身中心,也被封了,你別告訴我你什麽都不知道。”

吳正義眨了眨眼,感覺被冤枉,“陳先生,我確實什麽都不知道,真的與我無關,你肯定是誤會了。”

陳宇冷哼一聲,“電話裏,我不想跟你說太多廢話,這樣,現在咱們約個地方麵談,你可以不來,但後果自負!”

吳正義:“……”

一陣猶豫過後,吳正義決定把宋源賣了,不替宋源背鍋。

因為他已經把宋源之前付的預付款都退還回去了,也就是說,在最近的兩次踢館事件中,他吳正義純虧。

簡直虧到姥姥家了。

一毛錢沒賺到不說,還倒貼不少進去。

比如覃天樞那裏,雖然覃天樞輸了,但覃天樞從魔都特意趕過來,而且也打贏薑榮光,所以,盡管覃天樞最後敗給湯虹潔,但覃天樞贏了薑榮光,是賴不掉的。

這筆錢,就需要他吳正義支付。

本來呢,這些錢是需要宋源支付的,現在卻變成他吳正義成了冤大頭,來付這筆錢。

最令他心塞的是——在最近這前後兩次踢館事件中,他的正義八極拳館的名聲一次次被損害。

這幾天來退學費的弟子和學員是越來越多。

因此,他這次和宋源的交易,早就虧得他悔青了腸子。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指望他給宋源背鍋?

吳正義笑了笑,對電話那邊的陳宇說:“陳先生,有一件事你肯定是誤會了,之前我們拳館的弟子去你徒弟那裏踢館,其實不是我們自己的意思,而是有人出錢,讓我們去踢的,而且,最終目標是廢了你,這事……你大概還蒙在鼓裏吧?”

電話另一頭,陳宇聽見這個秘聞,眉頭皺起,目光閃了閃,沉聲問:“是誰?”

吳正義沒有遲疑,張口就答:“宋源!不知道陳先生認不認識這個人?”

宋源?

聽到是這個人在背後下黑手,陳宇雙眼眯起。

心裏有點納悶,想不通這個時空中的宋源,為什麽會在最近突然針對他?

他眯著眼睛,調動腦海中與宋源相關的所有記憶。

都沒發現自己近期與宋源有過什麽過節,甚至都想不起來自己最近幾年與那家夥有什麽交集。

他記憶中,這個時候的他,甚至從來都沒有見過那個宋源。

大一下學期,蔣雯雯跟他分手的時候,宋源未曾現身。

之後,他和蔣雯雯就沒了交集,連帶著就一直沒見過那個宋源。

要不是他腦海中有其它時空的相關記憶,知道大一下學期,蔣雯雯跟他分手之後,跟了那個叫宋源的。

以及他和薑繡是夫妻的那個時空中,宋源的寶馬SUV撞過他的兩廂小轎車。

也就是那次撞車,他第一次見到宋源。

印象中,那家夥的啤酒肚挺大,個頭還沒他高,長得也沒他帥,當時他都納悶蔣雯雯當年怎麽會為那麽個東西,而跟他陳宇分手?

不過,從那次接觸中,從宋源拿錢當草紙似的,往他身上砸的表現,大概可以估測出宋源很有錢。

而且,他似乎聽人說過,宋源是個官二代,而且是京城這邊的官二代。

“你確定這次封我徒弟武館和我愛人健身中心的人,是宋源?”

陳宇收束發散的思緒,沉聲問電話對麵的吳正義。

吳正義輕笑一聲,“這我哪能確定啊?陳先生,因為我徒弟幾次去你徒弟的武館踢館都失敗了,所以,我和宋源的交易已經結束,他預付給我的錢,我也還給他了。

因此,我可以保證這次封你徒弟武館,和你愛人健身中心的人,絕對不是我們正義八極拳館!這一點我可以跟你保證。

至於是不是宋源讓人封的,嗬嗬,我隻能說我覺得是,但我沒有證據,至於信不信,由你!”

陳宇沉默片刻,說:“行,我姑且相信你說的,這事我會想辦法找人核實,如果屬實,你之前派徒弟一再去我徒弟武館踢館的事,就一筆勾銷,否則,咱們就新賬老賬一起算。”

吳正義一點沒怕,心底無私天地寬嘛!

他輕笑著,“好,沒問題。”

陳宇掛斷通話。

與吳正義的通話結束後,陳宇在書桌後麵沉默坐了好一會兒,才再次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出去。

作為水木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雖然他畢業後,沒有出去做什麽工作,沒有在工作場上結交人脈。

但……

他有很多同學。

在水木大學就讀的幾年,因為他出手大方,不拘小節,跟同班同學的關係,基本上都不錯。

而水木大學就在京城,所以,他那些同學畢業後,就有不少人選擇留在京城發展。

他這些同學進入各行各業,因為學曆夠硬,其中如今混得不錯的人,遠比混得不行的人,要多得多。

這其中就包括一些進入官方部門工作的。

陳宇這個電話就是打給他們當年的班長彭寨山。

彭寨山為人大氣,自帶幾分江湖氣息,且因為他的姓名中“寨山”二字,當年大家給他取了一個“寨王”的綽號。

而彭寨山本人對這個“綽號”,卻很喜歡,誰這麽叫他,他都答應得很爽快。

這不,電話一通,陳宇就喊:“寨王,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彭寨山嗬嗬一笑,壓低聲音道:“有事跟我說?行,那你稍等一下,我現在出去跟你說。”

……

大約一兩分鍾後,剛剛失去聲音的手機中,才又傳來彭寨山的聲音,相比剛才他電話那邊的人聲嘈雜,此時他那邊似乎安靜多了。

“行了,陳老板,我現在旁邊沒別人了,有什麽事,你隻管說吧!我聽著呢!我剛才在跟一些生意人一起吃飯,講電話不方便。”

陳宇當年在大學,因為出手大方,時常請同學們吃飯,所以,被大家戲稱為“陳老板”。

當然,這些記憶,都是陳宇從腦海中得知的,實際上,他自己並沒有真的經曆那段大學時光。

“寨王,我想請你幫我打聽一個人,如果中間需要錢疏通關係,需要多少,你隻管跟我說,我全部承擔,行嗎?”

彭寨山:“哦?打聽人?誰啊?我認識?”

陳宇:“唔,你不一定認識,但我相信寨王你的人脈啊,怎麽樣?願意幫兄弟這個忙嗎?”

彭寨山哈哈一笑,“看你說的!都是老同學,跟我還這麽客氣?說吧!你想打聽的人是誰?叫什麽名字?大概多大年紀,有沒有別的什麽資料?

你放心!你陳老板難得找我幫個忙,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無論如何,我都想法子幫你打聽清楚,怎麽樣?夠不夠意思?哈哈……”

陳宇笑了下,“夠意思!這樣,我一會兒把我知道的那人信息,用短信發給你,你抓點緊,盡快幫我打聽清楚,重點是幫我查一下,我徒弟的武館和我老婆的健身中心,是不是那家夥在背後作梗,找人給封掉的。”

“啊?”

彭寨山很驚訝,“陳老板,你剛才說什麽?你徒弟的武館和你老婆的健身中心,被人封掉了?到底怎麽回事啊?你詳細跟我說說!”

於是,陳宇就把最近的事,大致跟彭寨山說了一遍。

等他說完,彭寨山怒道:“聽你這麽說,看來這次八成就是那個叫宋源的家夥幹的了,瑪德!欺負人欺負到你身上了,真當咱們水木計算機班沒人啊?行!這事我知道了,你等著,我一定盡快給你查清楚,要真是那孫子幹的,我幫你想辦法!一定幫你想法子討一個公道!”

陳宇心裏有些感動。

“謝了,寨王!不過,如果真是那家夥下的黑手,先讓我自己來處理,要是我實在處理不了,再請你幫忙,行吧?”

彭寨山:“唔,行!等我先調查清楚再說。”

陳宇:“好,謝了!”

彭寨山:“拉倒!跟哥們還這麽客氣?回頭記得請我喝酒就行。”

陳宇失笑,“行,不就是喝酒嘛!到時候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下酒菜。”

彭寨山:“哦?你現在還學會做菜了?不會是黑暗料理吧?我可提醒你啊,我這次幫你,算是對你有恩,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

說完,他自己先哈哈大笑。

陳宇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

接下來兩天。

陳宇注意到湯虹潔依然每天早出晚歸,似乎還在正常去健身中心工作,隻是每天都很少再見到她臉上出現笑容。

陳宇看在眼裏,有些心疼。

如此過了兩天,第二天晚上,夫妻倆上床後,陳宇靠在床頭,見湯虹潔又像平常一樣早早躺下睡覺,似乎還要繼續這麽演下去,繼續假裝一切正常。

他輕歎一聲,伸手摸了摸她腦袋,湯虹潔無聲地睜開雙眼,眼神疑惑地看向他,輕聲問:“幹嘛?”

“不幹!”

陳宇隨口開了個小玩笑。

湯虹潔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不由白他一眼,笑罵一句:“流氓!”

陳宇也笑了兩聲,笑罷,他又摸了摸她腦袋,輕聲說:“師姐,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就別演了,這兩天我看著你還是早出晚歸,我看著都替你覺得累。”

湯虹潔眉頭微蹙,訝道:“你都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陳宇笑笑,沒有出賣她的秘書小蘭。

“誰告訴我的重要嗎?榮光的武館也被封了,榮光都知道打電話跟我訴苦,求我幫忙,怎麽你這裏也出了事,就不知道請我幫忙呢?師姐,你跟我太見外了,我不高興。”

湯虹潔:“……”

啞然好半晌,她才輕聲說:“我隻是不想把我的煩惱也給你一份,開心的事情,我都願意與你分享,因為一份開心分享給你,那就是兩份開心,可如果把煩惱也分享給你,那一份煩惱就變成兩份煩惱了,我一個人不開心就算了,我不想讓你也跟著不開心。”

頓了頓,她又說:“而且,我相信我們的健身中心稅務方麵,肯定不會有什麽問題,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健身中心封不了多久,就會重新營業的。”

陳宇看著她,就那麽定定地看了好幾秒,才微微搖頭,“師姐,不管開心的,還是不開心的,作為你的丈夫,我都希望自己能與你一起分享,而且,你剛才也說錯了。”

湯虹潔眼神透出疑惑,“錯了?我哪兒說錯了?”

陳宇:“煩惱,就像是墨汁,一滴墨汁落在一杯水中,可能會把那杯水染得很黑,但如果這滴墨汁滴在兩杯水中,那兩杯水被染黑的程度,就都會淡很多,你覺得呢?”

湯虹潔訝然看著他,蹦出一句:“可以呀,你竟然能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來,老實交代!你剛剛這番道理,是不是從網上看來的?”

陳宇:“???”

好不容易憑自己的智力,說出這麽幾句有道理的話,竟然被她這麽懷疑。

見陳宇一臉鬱悶,湯虹潔輕輕笑了聲,腦袋往他身邊湊了湊,臉頰在他手背上蹭了兩下。

哄道:“行啦,我逗你的,總之,我這次的事之所以不告訴你,就是不想你也跟著不開心,你別多想了。”

陳宇斜她一眼,又微微失笑。

“反正這事我知道了,所以,從明天開始,你就別假裝去上班似的,早出晚歸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在家休息兩天,要是覺得在家裏待著無聊,咱們就開車出去釣魚,正好我的房車買回來,都還沒開出去過呢!還有那麽多漁具,買回來到現在,也都還沒用過。”

湯虹潔有點意動。

但,想了想,她就微微搖頭,“算了,還是過段時間,等五一,無憂和無慮放假的時候,咱們一家人一起去吧!最近他們都要上學,咱倆都不在家,我不放心。”

陳宇還能說什麽呢?

隻能輕歎一聲,打消這幾天和她一起去釣魚的念頭。

……

又兩天後,下午。

陳宇接到班長彭寨山的電話。

“寨王,打聽清楚了?”

“嗯。”

彭寨山嗯了聲,隨即反問:“你現在在哪兒?方便出來見麵再聊嗎?”

陳宇從彭寨山凝重的語氣中,感覺到什麽。

便問:“真是那孫子下的黑手?”

彭寨山默然兩秒,“嗯,是他!不過,這孫子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棘手不少,三言兩語也說不清,別廢話了!你現在到底能不能出來?咱們見麵再聊!等見了麵,我跟你細說!”

陳宇:“行,你說個地方,我馬上動身。”

彭寨山:“母校附近的維克多吧!我想吃那裏炸雞了。”

陳宇:“ok,一會兒見!”

彭寨山嗯了聲,兩人就掛斷通話。

陳宇出門的時候,隨手拿了一把車鑰匙就出去了。

一個多小時後,他和彭寨山在水木大學附近的維克多漢堡店見麵。

先趕到這裏的彭寨山已經點了一堆吃的,分別用兩個托盤裝著。

陳宇一來,彭寨山就將其中一個托盤推到陳宇麵前。

“嚐嚐吧!我感覺這裏的炸雞還是當年的味道,倍香!”

陳宇笑了笑,扯了隻熱乎乎的雞腿,心不在焉地吃著,這個時間點,這店裏沒什麽客人,而彭寨山挑的又是角落裏的位置,陳宇便直接開口,隻是稍微壓低一點聲音。

“到底什麽情況?你查到些什麽了?”

彭寨山湊到嘴邊的雞翅頓了頓,歎了口氣,又咬了一口,隨便嚼了幾下,低聲道:“我這次托了好幾個朋友幫忙打聽,現在能確定確實是那小子在背後搞鬼,就是他找人封的你徒弟的武館和你老婆的健身中心,這幾天你上網了沒有?”

他話題轉得太快太生硬,陳宇差點沒跟上他的思路,聞言,訝道:“上網?上了啊,你知道我平時有炒股的習慣,基本上每天都會上網的。”

彭寨山搖頭,皺眉道:“我知道你有炒股的習慣,但我想問的不是這個,我就直說了吧!就這幾天,看樣子你還不知道,你徒弟那個武館和你老婆那個健身中心,被稅務部門查封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很多網友都在噴你徒弟和你老婆,說他們看上去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竟然偷稅漏稅,總之,你老婆和你徒弟之前在網上出了多大的名,最近這幾天,就挨了多少噴!

所以,現在的情況很棘手,這麽說吧!就算最後稅務那邊調查清楚了,你徒弟的武館和你老婆的健身中心,沒有偷稅漏稅的問題,那也晚了。

因為你們不可能跟網上那麽多人一一去解釋清楚,那麽多網友對這件事的看法,已經形成固定印象了,他們多數人可能都不會再關注這件事的後續。你懂我的意思嗎?”

陳宇皺起眉頭,微微點頭,這幾天他確實沒有去關注網上的輿論。

沒想到這次的幕後黑手,封他徒弟的武館和他老婆的健身中心,都隻是第一步,竟然還有第二步……在網上大肆炒作這件事,想在輿論上,絕了榮光武館和他老婆那健身中心的活路。

“你叫我出來麵談,就是想說這個?”

陳宇想了想,心裏生出疑惑,他覺得如果隻是聊這個,電話裏完全能聊。

彭寨山搖搖頭,“當然不是,喊你出來,主要是想跟你詳細說一下那個宋源,我跟你說,那個宋源不簡單,準確點說,是他的背景不簡單,倒不是說他家裏有什麽大官,而是他家的關係,親戚朋友什麽的,基本上都是當官的,盤根錯節,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