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寂
扒頭林的天色已經黑透了,在那些公安離開之後,周圍的村子又開始熱鬧起來,把原本放置農具的草垛掀開,裏麵則是各種刀具斧頭,有的上麵還沾著血,稀裏嘩啦都倒在地上,一群舉著火把的村民開始分揀刀具,然後就拎著回家了。這些都是大家的,隻是因為把公安給引來了,所以集中藏在一起,他們之間背地裏說的都是黑話,這幾個村子百十號人,那都是曾經胡匪底兒摸天的後人,也是一個殘存的胡子窩,不管男女都是胡子強盜。
平時這群人看起來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但背地裏都幹些什麽那還真是挺讓人震驚的,就連附近的生產隊他們都沒能看出來。
這開春扒頭林起霧之後,那就亂糟糟的,他們的老爺子一腳天讓人給殺了,那院子裏全都是死人,這事鬧的太大了,他們怕瞞不住再漏了,這所有的人都保不住,所以當發現老唐這公安之後,這些村民就裝著無辜把這事告訴給生產隊的人,然後又找了的民兵,一起搭把手把老唐往四平送,提前讓人去了四平把公安都找來了,所有人都說隻是發現了這個公安其他的一概不知,問什麽都說不知道。
本來以為這件事就能糊弄過去,但沒想到公安來的人太多了,而且還要對附近的村子進行搜查,怕有藏匿的胡子。這些村民基本上都是胡子,雖然平時隱藏的很好。但家裏頭難免沒有幾件搶來的值錢物件,玩意被搜到,那就會順藤摸瓜把他們所有人老底都翻出來。這估計按他們幹的事,都可以直接來一場屠村了。
可就在公安要進行搜查的這個關鍵的時候,忽然從村外開來好幾輛卡車和吉普車,組成了編隊浩浩蕩蕩過來,似乎感覺他們非常的著急,到了地方之後就下來一群人,全都一身黑色製服。把在場的公安給控製住了,隨後從那些人中出來個人。把一封信遞給了當時帶隊過來的公安管事,那管事的看過之後當時就把所有的公安撤走了,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頂多就是把受傷昏迷的老唐和那些胡子的屍首給弄回去了。之後的事就是老唐醒過來所了解到的,他們被那些人給封口了,不管看到或者查到什麽都不準調查也不能說,為了能讓這件事有個說頭,這老唐就撿了個大餡餅,讓他當了回英雄,把這件事給匆匆了斷了,之後再發生什麽,都跟四平公安局無關了。
隨著那批公安撤走之後。當天那些卡車吉普車也都開走了,但開走的隻是空車,那些從車上下來的幾十號人不知道哪去了。這些胡子村民戰戰兢兢過了好幾天也沒事就漸漸的覺得風頭過去了。連老天爺都幫他們,所以也都恢複了以前的生活,但起碼這個月裏都老實了,不敢再幹那些惡事。
這天剛黑下來之後,扒頭林附近有一戶人家剛吃完飯,這家男人是個幹土活的。也就是胡子裏到處扣墳掘墓的那種,他雖然沒怎麽殺過人。但挖人家墳頭那可比殺人更讓人恨的。
在前些日子裏,還沒開春的時候,這些胡子出去盜了一圈墓,但挖的都是平頭百姓田地中的老墳,也沒多少油水,隻是碰破運氣。在解放後土改的時候,那些地主家的大墓早都被群情激奮的農民們給挖的底朝天,麵上說是什麽打倒地主土財,但實際上卻是一種哄搶的行為,也還沒等加以管製,那就已經都挖幹淨了,比較的尬尷,讓如今的胡子也比較的頭疼。
他們以前大手大腳都慣了,這冷不丁解放了,講究什麽人人平等,而且買賣土地都成國家的了,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給國家幹活,這幫人哪能服氣,於是經常拉幫結夥就去遠一些的地方打家劫舍,因為熟悉地形,搶完就跑一直都沒被人給抓住,當兵的進山去剿匪從他們村子中路過都沒事,因為哪能想到胡子都成了村民了。
前頭說他們前一陣組織人手去盜墓了,這戶的男人也跟著去了,分了那麽幾件陪葬的小攤子,灰土色的看起來不知多少錢。但他們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好歹為非作歹這麽多年了,搶的東西也不少,雖然看不出來物件的價值,但起碼不像那些老農能把千年古物當成醬菜缸子,或者砸碎了塞地磚縫用。他們會把挖出來或者是搶來的東西都在自家洗刷幹淨,然後放在地窖中保存起來,打算日後給賣掉,換一筆好錢。
但扒頭林今天卻不太對勁,先是響起一陣槍聲,然後那環繞在周圍的濃霧慢慢的開始向外蔓延,先是在地麵一層慢慢的移動到附近村莊中,隨後霧氣陡然拔升起來,把附近十裏八鄉全部籠罩在濃霧之中。
一直都說的那戶人家,是扒頭林東邊一個沒名的村莊,村裏頭那間屋子中發出刷子洗刷硬物的聲音,屋子正中間坐著個漢子,臉朝裏背靠門,拿著硬毛刷子在刷一個沾滿泥巴的土壇子,刷的滿地都是泥渣子,打洗刷幹淨之後就隔到地窖中存放。但就在他點燭忙活的時候,忽然燭光的火苗明顯黯淡了許多,屋內的光線也隨之降低了,那洗刷了一半的壇子,在昏暗的光線中忽明忽暗有些看不清楚了,漢子就覺得有點奇怪,便轉過頭往身後去看。
蠟燭立在灶台邊,還剩下了半根但那火苗卻如同要油幹燈枯了一般小,黯淡的都起不到多少作用了,昏暗的屋內不僅看不到那手裏的壇子,連屋內的擺設也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眼睛所能看見隻有小小的逐漸要熄滅的燭火,在黑暗中火苗周圍出現了一個光圈,隨著光圈慢慢的擴散開來,火苗突然就熄滅了,迎麵就襲來一股潮濕濃厚的霧氣。
這漢子當時就傻了眼,每吸入一口的空氣都潮濕異常,感覺像是在大雨中仰著頭喘息,雨水順流就灌進了肺中,嗆的咳出去之後又吸進來更多的水,痛苦的咳嗽不止。
漢子趕緊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嘴,他隨後明白過來是那扒頭林的霧氣散出來了,但還頭一次遇到濃霧能灌進人的家中,濃厚的讓人無法喘息。這時候根本就顧不上手裏的壇子,漢子就趕緊鬆開手,跑進了屋裏把炕上的妻兒叫起來。他婆娘醒過來之後還以為是著火了,就大聲的驚呼起來,頓時老婆哭孩子叫的,但這時候濃霧已經進入了裏屋,那漢子趕緊就把婆娘和孩子的嘴用布捂上,然後一家三口就直接從窗戶跳出去打算逃跑。
可能是因為這戶人家住的位置離那扒頭林最遠,但屋後有一座小土包,生長的都是帶刺的植物,所以想出去得從村子麵朝扒頭林的口才能離開,也是如此那漢子就抱著孩子,拽著自己婆娘快速的跑著,他沒法用布捂住嘴就被嗆的一個勁往外吐水,可就是這樣也還是沒鬆手跑的很快。
但在濃霧中根本就分不清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什麽地方來了,隻是憑著感覺想逃離被濃霧籠罩的地方,結果他越想逃離濃霧就離濃霧越近,肺部從最初嗆水的感覺到後來慢慢的麻木了,也感覺不到難受,肢體的末端有種針刺的疼痛感,隨後蔓延到了全身,漢子最終頂不住跪倒在地上,他一直抱著的孩子也摔倒在地上,沒有一點動靜了。
漢子掙紮著咬住牙抬起頭,看著趴在自己身邊的孩子,他就伸出手想拽他起來,但剛把手伸出去摸到他孩子的時候,忽然他孩子就被什麽東西給拽走了,嗖的一下就消失在濃霧之中。那漢子瞪著眼睛臉都白了,戰戰兢兢的把自己撐起來之後,突然身後就有人抱住他,兩隻胳膊環過他的脖子帶著些重量壓在那漢子的身上。
漢子單手撐著地,另一隻手就抓住環著他的胳膊,當摸到那人手腕上帶著的首飾後,才忽然意識到是他的婆娘,就趕緊喊著說:“咱娃不知讓啥東西給抓走了!”
但身後的婆娘卻不為所動,還是用胳膊環在漢子的脖子上,似乎壓根就沒聽到那漢子的說。
“你咋了?別抓著我,鬆手啊!咱娃沒了!”漢子想追過去找自己孩子,但卻被婆娘抓住走不了,就焦急的喊起來,還伴隨呼吸困難的咳嗽聲。
漢子喊了幾句話之後就慢慢的感覺出不對勁了,周圍濃厚黑暗的霧中有人影在晃動,而且從四周在朝他靠近,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讓這漢子突然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抓著他婆娘的胳膊就緊張的低聲說:“壞了,快跑!快往後跑!”
他的婆娘依舊沒有反應,而且也沒有任何動靜,如同一具死屍般掛在他背後。這漢子咽了口唾沫,慢慢的轉過頭,就當他看到自己婆娘的一瞬間,耳朵就被咬住,隨後撕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