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夢裏怎知身是客

沈海春回到XA市區便安排人員開始研究蔣董的條件，一直忙到晚上，才要電話讓人購買第二天回程的機票，手機卻已經響起。接起一聽，竟是陸麗佳，而且到了長安。

果然陸麗佳知道沈海春在長安，便趁著栢榭在西安有活動也飛了過來。沈海春便向酒店多要了個房間單等陸過來，窗外華燈初上，沈海春扶欄而立，盡情享受著這晚春的夜景迷離。

不同於北方的幹爽，SH一連下了一個星期的小雨，滴滴答答讓人有些心煩。這時的夏斌已在浦東的家中，趙琦彥正在和他商量五一將至，到底帶元元去哪裏散散心。夏斌想了半天，卻找不到一個好的解決方案，五一在國內旅遊，哪裏的人都是烏泱泱的一大堆。而琦彥正在懷孕期間，屬高齡產婦，又是頭胎，兩人也不敢出國走得太遠。最後兩人決定帶孩子去香港轉轉，然後夏斌從香港直飛紐約，參加HOHO的上市儀式。

第二天下午，夏斌自己開車，先回家接上琦彥，然後向滬西駛去。兩人打算早點去龍門中學接元元，順便去學校看看董老師。沒想到車一上高架便堵了起來，原來長假臨近，很多人已提前休假。

好不容易堵了近兩個小時，兩人才來到龍門中學。進了龍門樓的年級組辦公室，董老師也正在辦公室收拾桌子，打掃衛生，看到夏斌夫婦進來，忙停下手頭的事情，招呼兩人坐下。琦彥便急著問起元元最近的情況。

董老師嗬嗬直樂，連連說好的很。原來元元這兩個星期在學校適應的很快，早起早睡，自理能力較強，顯得比實際年齡要老成。有同學悄悄地給他起了個外號“小和尚”，因為他有時候說話竟語帶禪機，小小年紀如此舉動自然令人留意。夏斌和琦彥聽了偷偷自樂，也不說明。

董老師又說元元現在被安排在實驗班上課，數學課則直接跟著高年級的奧數小組一起上，由數學教研組的老師特別輔導。如果元元的個別科目可以跟得上，下學期打算讓元元跳級，實際上元元是比同齡孩子學得快。夏斌和琦彥聽了嚇了一跳，因為龍門中學是市重點中的重點，進去的學生都是尖子學生，這樣也能跳級的話，學習能力之強令人咂舌。兩人開心地再三向董老師道謝，這才離開龍門樓，去往元元的宿舍。

即將假期來臨，宿舍樓裏的同學已走了過半，樓裏顯得有些冷清。來到106宿舍，發現元元並不在內，同室的室友說大概去了小樹林看書。兩人就離開宿舍，走過小橋，向大禮堂後的小樹林走去。路上人稀，籃球場上拍打籃球的聲音竟是傳的很遠，偶爾還能聽到幾下自行車的鈴聲。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二十多年過去了，琦彥和夏斌驚喜地發現大禮堂後的小樹林早已是枝繁葉茂，鬱鬱蒼蒼的一大片。剛過大禮堂，就看到樹林邊上的石座上端坐一少年手執一冊竟如同小僧入定一般，果然正是元元。夏斌發現自從元元去過龍華寺以後，坐姿都有了很大改變，心中暗暗吃驚。

中環線的回家路上，車堵得越發厲害了。夏斌托著方向盤鬱悶的發暈，忙著問琦彥和元元有沒有餓了，一個是孕婦，一個是正在發育的少年，都是不耐饑的時候。好在兩人都不著急，琦彥打算趁機睡一會，元元倒是問題不斷。

“斌叔，人死後會去哪裏？”聲音從後座傳過來，夏斌知道元元又在想他爸爸了。

“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你的問題斌叔也不懂，希望你大了，學的多了，能告訴斌叔。”夏斌答道。

“那真的有天堂嗎？”元元又問。

“如果有，你爸爸一定在那裏，”夏斌想了一會，方才作答，“不過，我相信有。”夏斌想到那天程遠鵬走得安詳而從容，似乎知道前途方向一般。

“佛家談‘了脫生死，究竟成佛’。不知道爸爸做到了多少？”元元自言自語起來。

夏斌聽了一震，猛然醒悟到，元元小小年紀讀經、出家，竟是要找到父親，心中止不住地酸楚起來，忙道，“人生不過百年，死得其所則重，重於泰山；不得其所則輕，輕於鴻毛。你爸爸比你斌叔更明白這些道理。”

晚上，元元早早地就睡下了。夏斌在孩子隔壁房間，和琦彥輕聲地交代了下午和元元的對話。琦彥聽了也是感歎不已，念道怪不得元元要比其他孩子要早熟，心裏竟盛放著這麽多想法。

入夜，夏斌躺在床上，再次難以入眠，這才想起下床服藥，複又躺下。折騰了好久，迷迷糊糊之間，好像聽到遠鵬在問，阿斌，怎樣才能做到降伏其心呢？夏斌不明所以，繼續酣睡，竟是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