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江公公立馬接過文書一看,頓時也愣住了。雖說這事關皇家顏麵,他一介公公不好多嘴,可這上麵明晃晃的寫著那些黑衣人的供詞,和皇帝手裏的腰牌為證、即便是三王爺不認,可鐵證在此。
皇子派人行刺郡主、過後又假裝前去營救,為的是什麽他這不懂朝堂的公公一看便能知曉,何況若是這文書公布出去、到時那三王爺...
“可...老奴聽陛下和渝王爺說郡主昨日遇刺,七王爺也遇到了還護送回來、為何陛下卻...”
“放肆!長安和那孽子能一樣嗎?這麽多年你這個老糊塗還沒看明白他對孤的江山根本就不屑麽?”
“陛下說的是!是老奴一時糊塗了,問了這不該問的、老奴這臭嘴...”說著江公公立即伸手拍打著自己的嘴巴。
“行行行、行了!你這個老糊塗,沒事給孤添什麽亂。”
百裏修扶著桌案目光如炬的盯著地上的腰牌,整個人的氣息也有些紊亂。江公公站在一旁也未敢多言,殿內頓時一陣寂靜,似乎連掉根針都能聽見聲響。
又過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百裏修這才收起撿起地上的腰牌、看了看江公公,語氣稍微緩和道:“長安去伽藍寺為雪妃上香,宮裏的雪苑可還命人每日打掃?還有每年的祭祀可還暗中進行?”想起渝莫行說的昨日渝菀卿遇刺剛好碰到百裏長安去為他母妃上香,百裏修頓時心下也是一陣撕扯著痛。雪妃、是他今生摯愛的人,亦是他最對不起的人!
見皇帝如此問,江公公懸著的心立即放了下來、立馬回道:“回陛下,每天都會打掃。那雪苑就如同娘娘還在一般,且昨夜祭祀老奴也親自安排的、陛下放心。”
“雪兒去世已有十二年整,可長安卻始終都不肯原諒孤。除了偶爾去看看母後,也許會遇到,甚至連句話都不肯和孤說、就連每年的年禮宴會,孤的壽辰他都不會出席...你說、到底該如何孤才能消除他心底的怨念?”
說著,百裏修痛苦的神色溢於言表。看的一旁的江公公也不禁有些動容,可說到底這是父子之間的仇怨,他雖說是陛下近身太監、非常信任之人,可眼下他也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能冠冕堂皇的說著:“陛下,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想來七王爺的心裏也沒當初那般怨恨。何況當初也並非您的過失不過是被人蒙蔽了而已,七王爺是個明事理的、日後總該明白。”
“日後、日後!孤如今都五十多了,已經到了掰著手指頭過日子的時候了。也不知還有多少個日後可以等,隻盼著死之前能得到長安的原諒便好...”
“陛下您萬歲...”
看著打小便跟從的主子,江公公也不禁有些感慨。時光匆匆、歲月催人老,不僅是陛下、連自己也如此...
寧王府--
自從昨日百裏長安從渝王府回來,便被林神醫給強製扣押在了悅卿苑,說是身體未好之前不準他在擅自出府,隨後便派他的三位藥童一天十二個時辰監看著。
“天一,本王想去院中透透氣。”
麵對自己這神醫師父,百裏長安也是無奈。誰叫有句話是這麽說來著,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何況還是為了自己著想,也隻得由著他了。
“王爺,容屬下前去問問神醫。”說著天一便立即出了院門。
百裏長安看著天一出去,頓時閉了雙眼側身往床裏睡去。
自己不過是去給母妃上了柱香,與菀卿一道回來在她府裏用了晚膳、師父便生了這麽大的氣。看來自己這身體若是再不好,怕是想要見上菀卿一眼都難。
正在他沉思的時候,天一便帶著林神醫來了。
“想出去透口氣兒?你確定你不出府?”白胡子老者一臉質疑的看著自己這心愛的徒兒,語氣裏滿是懷疑。
“師父,眼下有你在、我出的去嗎?”
說著百裏長安麵無表情的掀開被子下了床,徑直走向院外。
已經是五月的天氣,微風裏都夾雜著暖暖的氣息。院子裏栽種的梨樹已經開了白色的小花,風一吹潔白的花朵搖曳起來、看的人心曠神怡。
若是此時菀卿可以站在這梨花樹下隨風起舞,大約是最美的景色了吧。想起那年自己十歲與七歲的她第一次相遇便是在太後宮裏偏殿的梨花樹下,當時也是這個季節。一襲白色紗裙在那梨樹下翩翩起舞、潔白的梨花和白衣的她、風一吹恍如仙子一般,當時他便看呆了。直到宮人喚她郡主,那時他才知眼前讓自己心跳不止的女娃便是青蘿姑姑唯一的女兒。也是從哪個時候起,渝菀卿便住進了自己的心裏...
這麽多年,自己一直默默的關注守護著她。隻要是她喜歡的,自己也會嚐試著去接受,每一次她從外麵回府自己都會命人架著馬車一路跟隨、直到看著她平安的回到府裏,這才會離去。可誰知她竟然會愛上了陰狠毒辣的百裏詢,這讓自己很是心痛。甚至在她出嫁的前一天自己還找了機會問她幸福嗎,猶記得當時她說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當然幸福、所以淒涼如他,高傲也如他,尊重渝菀卿的決定獨自一人傷心欲絕的離開了這京陵。誰知兩三年過去了,得知的便是百裏詢屠盡渝王府滿門,連她也被賜死...
既然費勁了心機換回了她的重生,這一世不論陰謀、陽謀,即便她怪自己,怨自己,也都要將她護在眼前,不容她再受任何一絲一毫的傷害...
看著自家主子又衝著梨樹發呆,天一去屋內添了杯茶走了過去。
“王爺,這是您最愛的鬆針。”說著便將茶杯遞在了他的手上。
然而百裏長安並未接過茶盞,嘴裏喃喃自語道:“卿兒,這一次我不會再由著你了。”
一聽自家王爺又在念叨郡主的名字,還如此的深情。天一隻好退至一旁,默不作聲的任由他家主子對著梨花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