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塵有了紫瑞公主這道護身符,若紫瑞能盡力庇護,性命想來無憂的。臨雲臨雨她也會想辦法周全,惟有臨風因是衛家的男兒,恐怕到時候會是最受牽連的一個了。衛臨瀟想著,看著趙姨娘越發不忍。

臨塵大婚一過,聖上必以為衛侯會放鬆戒備之心,他如果真想動衛家,恐怕日子就不會遠了。

“最近娘身體欠安,府裏的事,真是辛苦姨娘了。”衛臨瀟邊著,邊攜起趙姨娘的手道。

自家這位大姑奶奶從來都誰對淡淡的,除了弟弟妹妹們,就是對大夫人,也未見得如此親切過,此時竟然攜了並不相熟的自己的手,趙姨娘一時受寵若驚,吱吱唔唔竟不知道說什麽好:“不辛苦不辛苦,我也隻是打打下手罷了。”

眼眶就有些發紅。

衛臨瀟拍了拍她的手予以安慰,這位趙姨娘謹小謹微,看似低調,無欲無求的樣子,實慢細究起來,除了那世子的承爵之位,臨風可是一樣也不少的,雖然也是因大夫人對庶子庶女並不苛刻,可於趙姨娘從中周全,也絕計脫不了幹係。她們家的這兩位姨娘,稟性不同,可謂南轅北轍,可究其本質,卻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衛臨瀟見她如此,忙笑道:“轉眼二弟都十三歲了,我們家雖是武侯之家,可男子入仕,讀書自是第一要,要我看來,我們家風哥兒在讀書上,卻還比塵可兒強些呢。”

衛家再有權勢,正經讀書出身的文臣卻到底不大看得上,自古文臣看不起武官,不說別的,衛臨瀟前世生活的那個世界,就有朝代規定,文臣出入乘轎,武官出行,卻隻能騎馬,如今這個朝代到不至於,但說到底,文臣卻也一樣看不起武官。

衛侯素來不與文臣交往,除卻避嫌之外,未必沒有這個原因在。還好他們家有爵位在身,若是一般武官世家,境況隻怕又差太多。

在一個母親麵前誇她的孩子,永遠是不會錯的,趙姨娘聽了,柔美的臉上,就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來:“我倒是不懂讀書的事,可姑奶奶能誇他不錯,想來是不錯的了,也曾聽侯爺說過風哥兒讀書不錯的,我們風哥兒最喜歡您,要是聽到了您這句話,不定高興成什麽樣子呢。”

說著,臉上也露出了驕傲之色。

若是此時風哥兒也到了年齡,考個功名,娶門親事,衛侯放他出府單過,隻怕到時候受的牽連還小些了,隻可惜風哥兒隻得十三歲,什麽都來不及。衛臨瀟心中歎惜,麵上卻笑道:“我也極喜歡風哥兒的,長相且不說,人又乖巧聰明,讀書又這麽好,以後必定能考上功名,我們是武侯世家,若是風哥兒日後科考進士,前程降不可限量,姨娘以後自有更好的日子,就是為姨娘博個誥命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趙姨娘聽了這話,卻不置可否,隻淡淡笑道:“但願能借姑奶奶吉言,那也是我們風哥兒的造化了。”

衛臨瀟此日又忙了一天,事情雖比昨日少了很多,卻俞發累了。或許是昨夜沒有睡好的原因,大婚三日,明日再忙一天,就該回張府了。到時候再好好休息幾天。這樣想著,便覺得這樣的忙碌,雖然極累,卻也不是那麽不能容忍。

午後無事,她便讓丫鬟們收拾了臨塵的東西,想著臨塵和紫瑞公主今日回了公主府,一應事情也必忙亂,東西明日再找人送過去。自己少不得也要帶著弟妹們去看看。

誰知到了傍晚,門房的管事竟然急匆匆跑到後院來報,說是世子爺和公主一起回府了。不僅是她,連衛侯及大夫人都十分吃驚。一家人忙迎出門去。

臨塵已扶著八公主下了轎,並著一眾麽麽宮女小廝們進了前院。一院子的下人們都跪了下來,見過公主駙馬,衛侯和大夫人並衛臨瀟姐弟幾人,剛要行禮,就被紫瑞阻止了:“在家裏我是兒媳,父親母親萬不可如此,折煞兒媳了。”

說著,半福了身,給衛侯和大夫人行了禮。

竟也不以“本宮”自居。臨塵聽了自是高興,感激的看了紫瑞一眼,紫瑞亦朝著他一笑。

衛侯聽了,便微微點了點頭。

一行人自去了大夫人的正院裏。

等坐定了,大夫人才問:“怎麽不回公主府?聖上和皇後可恩準了?”

臨塵便看著紫瑞,紫瑞一笑,答道:“是我的意思,並求了父皇和母後的,父皇和母後見我能孝順公婆,自然十分高興,哪裏有不準的。因此允許我和世子爺在侯府和公主府各住半月,以盡孝道。”

大夫人十分高興,便攜了坐在她身側的紫瑞的手:“真是難為公主了。”

“母親勿要如此說,這原是兒媳應該的。何況若真的去了公主府,世子爺嘴上不說,心裏到底不放心父親母親。我身為他的妻子,哪能不體諒呢?”

素聞八公主溫淑賢良,可能自放身份至此,卻也大大出乎眾人之料。衛臨瀟原以為是臨塵的提議,如此看來,卻是八公主自己的意思了。難怪昨晚提起公主府的事情,八公主隻是不置可否的一笑,竟是心中早有了打算的。

臨塵能娶到這樣的公主,也是他的福氣了,衛臨瀟心中暗自點頭,不由對臨塵以後的命運,又多了一份希望。

一對新人陪著父母說話,衛臨瀟便悄悄退了出去,因沒有準備他們回來住,忙叫了佟媽媽帶了些人去臨塵新婚的院中收拾,又單在他院裏準備了些房間,好讓八公主陪嫁過來的麽麽和宮女們落腳。另開了單子,遣人送給外院的管事,去購買一應日常生活要用的東西。等她忙完,也到了晚膳的時間,忙又去廚房探看。

卻見徐姨娘和趙姨娘都在,見衛臨瀟過來,忙把她拉了出去:“姑奶奶不用操心,有我們在呢,都照著菜單準備好了,因公主和世子爺回來,佟媽媽也讓人過來另準備了些菜肴。”說著,就把新增的菜單給衛臨瀟看了。

衛臨瀟覺得妥當,就笑道:“有兩位姨娘在,我哪有不放心的,隻是無事過來看看罷了。隻是公主身份不同旁人,這兩天就辛苦姨娘們處處盯著,千萬不要出了差錯。”

兩位姨娘知道其中曆害,俱認真點了頭。

因世子和公主在府裏居住,一時衛府內喜氣洋洋,就連大夫人都看著精神好了很多,一點病態也沒有了。

第二日午後,衛臨瀟便去了大夫人院中告辭回府。公主體念因著自己的婚事,叫姑奶奶忙了幾日,特地送了一副首飾並幾匹貢品綢料。衛臨瀟道了謝。

大夫人道:“姑奶奶看著臉色不是太好,莫不是病了?”

衛臨瀟忙道:“隻是弟弟婚事心中高興,沒大睡好,哪裏會病呢,母親不用擔心。”

說了些話,大夫人就讓臨風送衛臨瀟回去。衛臨瀟本想推辭,又想這是大夫人在給臨風處事曆練的機會呢,又見臨風一臉期盼的樣子,也就笑著應了。

臨風送衛臨瀟回了張府,並跟著衛臨瀟去見過上官老夫人。上官老夫人見親家這位二公子,生的俊美秀氣,言談得體舉止有度,心中十分喜歡,自然誇了又誇,叫魏媽媽去拿了一端墨硯賞了,臨風道了謝,略坐了片刻,自回了侯府。

老夫人體念衛臨瀟忙了幾日,必定累了,臉色又十分不好,也讓她回了晴川院休息。

緣哥兒聽說母親回來,幾日不見,吵著要來看她,崔姨娘無法,隻好帶了緣哥兒來,見衛臨瀟臉色不好,也隻坐了片刻,就帶著緣哥兒回去了。倒是緣哥兒依依不舍的,說是明日再來看望母親。

到了晚間,張掖回來,就見衛臨瀟懨懨的躺在羅漢床上。

他自去了淨房洗漱,換了常服,出來後坐到床邊,丫鬟們退了出去,他方撫上衛臨瀟的額頭,發現沒有發熱,放了些心,笑道:“怎麽如此沒有精神,是不是病了?”

衛臨瀟爭紮著就要坐起,張掖忙體貼的按住了她:“就這樣躺著吧。”

衛臨瀟笑道:“就是有些累,可能幾日沒有睡好的原因。感覺沒有力氣。”

“那你先躺一會兒,等晚膳時再起來,我先去看看母親,片刻就回。”

“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衛臨瀟欲要起身。

張掖輕輕拍了拍她的臉:“你乖乖躺著。”

衛臨瀟也實在覺得渾身乏力,何況也去過老夫人那邊了,就隨他一個人去了。

約半個時辰,張掖就去而複反。陪著衛臨瀟閑閑說了些話,聽說八公主自請了回侯府居住,聖上和皇後亦恩準了,眼前就是一亮,又若無其事的笑著打趣道:“你原還擔心你那世子弟弟受氣呢,這回放心了吧?”

衛臨瀟便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早說過,他們也會與我們一樣恩愛的。”張掖說著,就把衛臨瀟摟到了懷裏。衛臨瀟怕被進來的丫鬟們看見,忙要爭脫出來,偏他摟的緊。

“濟舟,丫鬟們會看到的,你快放開我。”

張掖一笑:“我自己夫人,我還摟不得了?看見就看見罷。”嘴裏調笑著,手臂卻張究鬆開了些,“這幾日,有沒有想我?”

若說沒有想,那也是騙自己的,衛臨瀟含羞帶笑點了點頭。

張掖看她如此小女兒嬌態,不禁莞爾。

到了晚膳時間,沈媽媽心疼衛臨瀟,特別煲了山藥紅棗圓骨湯,衛臨瀟平日也頂愛吃的,誰知剛喝了一口,就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