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夜沉,我站在院中,看那一輪宛如玉盤的圓月。

心中也不知是什麽光景。

這夜蕭條,寂靜,可明月高懸,其光如洗,照亮了四周的靜謐。微風輕拂,樹葉沙沙作響,我念著,明日便是中秋了。

是一個特別,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的中秋。

陸乘淵的毒可解,幸得葉醫師出身宮中醫官世家,了解這毒,懂得心口放血療法,不過他先前支支吾吾,是要為陸乘淵褪衣,我和玲瓏在旁,實為不妥。

又念我為太後,未敢直說。

支支吾吾,囉裏囉嗦的好半天,我一時間甚至都明白過來,我娘親當年,為何看不上他了。

哎。

玲瓏跟在我身旁,也暗自思慮著什麽,歪著腦袋,沒有說話。

我想她大概也被水患貪墨背後的複雜錯落整得無語了。

但要說複雜,好像也並不是。

宮中這寥寥數人,盤查排除,很快便知,她大概和我一樣,是不想打破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祥和安寧罷了。

都說治世難,治世難,可終歸,難的不過是人心罷了。

若當權之人都能做到人人不貪、不念、不被欲望左右,不被恩怨情仇蒙蔽……又該有多難呢?

“太後,天涼了,玲瓏先扶您回房吧。“玲瓏看了眼依舊亮著燭燈的房間,對我道。

“好。“我回過神兒來,確實是有些累了。

又見陸乘淵那裏大概還要放血醫治許久,便也不多陪著,在玲瓏的陪伴下回了房。

隻是……

剛一打開那略有簡陋的房門,就見翠兒如一隻小雀兒似的低著頭,跪在正中央,渾身還因莫名的緊張而顫抖。

看得我和玲瓏好生迷糊。

“翠兒,你不回房休息,來我們公子房間做什麽?“玲瓏低聲喝道。

翠兒聽到玲瓏的話,抬起了淚眼模糊的眼睛,聲音微顫但帶著幾分決絕:“玲瓏姐姐,翠兒自知身份卑賤,但也知公子……公子當時買下翠兒……是為何……”

“為何?”看她這般模樣,我倏然已猜出什麽來,便反身關上臥房的門,冷冷著問。

“為……”翠兒的身體仍舊輕微地顫抖著,眼中的淚水似乎難以抑製,但仍然伸出纖細白皙的右手,褪去一層衣衫,露出自己細嫩的香肩:“翠兒自知,公子就我和阿娘於水火,並非要翠兒做什麽通房,翠兒這卑賤之身,也夠不上通房之姿,可翠兒……對公子的大恩大德,不得不報……”

“你……”玲瓏有了些怒色,意欲罵醒這自甘墮落的姑娘,卻被我攔住了。

我也不知為何,反而輕笑一聲,走近她來,半蹲下身子,抬起翠兒白皙而稚嫩的臉龐,掩著聲問:“那你告訴本公子,你當如何報答?”

她一汪淚眼,整個人楚楚可憐,見我伸出手要撫,身體還本能地閃躲,卻又強迫自己怔住似的,轉而閉上眼睛,閉得緊緊的。

隨之,一滴圓潤剔透的淚珠滑落下來,嘴邊卻是顫顫道:“翠兒不在乎將身子給公子,雖然翠兒知道這或許是自貶身價,但……若能以此慰藉公子的恩情,翠兒無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