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到驛站時,才見到被保護好的葉醫師和煥蛾。

煥蛾已經完全見好,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好了很多。

她自然不知我真實身份,隻是千恩萬謝的謝過我這朝廷公子,至於暗衛究竟屬於何職何能完全不懂。

驚魂未定的翠兒亦是,感激地同母親和弟弟一並跪下,久久不願起身。

然後煥蛾又倏而想到什麽似的,拿起身後的包裹,語無倫次地嘀咕著:“民女……做了幾件衣裳,天冷了……望……望公子大人不要嫌棄……”

我命玲瓏接過,打開來看,裏麵是粗布織就的幾件溫襦,布料雖粗糙,卻得見用心,且織法頗具匠心,紋理均勻而緊密,顯出一種樸實無華卻又堅固耐穿的質感。

布上雖未施以繁複的繡飾,但從那些簡單的交錯線條中,得見煥蛾的手藝。

我撫著,一時有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自從嬤嬤去世後,已經沒有什麽人為我親手繡衣了,我平日所穿,皆是宮中製衣局的繡娘所做,雖是一等一的上品,但終歸是缺了些什麽的。

缺什麽?

是慰藉?誠意?人情味?還是真實?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我一時,自己也想不通。

“公子?”玲瓏看我愣了神,輕喚一聲。

我適才恢複了先前的不苟言笑,隻點了點頭,對煥蛾道:“謝過了。”

忽又想起陸乘淵來,他此時因劍傷失血過多,在途中昏厥。

被置於身後車輦中,我本來想改道驅車去最近的醫官的,但天色太晚,暗衛恐我們再遇危險,便建議還是先去驛站中碰碰運氣,或許葉醫生在,也或許可尋到其他路過醫師。

實在不行,他們再著夜行衣,去附近的城中擄一個醫師過來。

好吧……

我們剛遇危險,暗衛所言不虛,隻得先回驛站碰運氣。

但我心中依然有些忐忑,因命人送葉醫師和煥蛾母子離開彩雲縣前,我曾特意囑過葉醫生可不必留下來等我們,他不似煥蛾,沒有什麽牽掛,可先行離開。

畢竟遊醫以五湖四海為家,向來不拘一地。

治病救人,更加重要。

現在也隻歎,我這張嘴啊!

好在,葉醫生未走,還在。

“葉醫生,快隨我來車輦中,看看陸之。”我引著剛從驛站走出的相迎的葉醫師道。

“陸大人怎麽了?”他聞言,立刻雙眉緊蹙,邊走邊到。

“我們來的途中遇匪,他被暗箭所傷。”玲瓏也倏然想起,趕忙答之。

“什麽?”葉醫師聽聞,趕忙快步跑至車輦,我和玲瓏也緊跟其後,翠兒三口亦是,隻見得陸乘淵歪著身子倚在車輦中,麵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冷汗淋漓。

我先前在車輦內鋪著厚厚的毛毯,卻無法提供足夠的溫暖。

“怎會如此?”我心中疑惑。

陸乘淵身為暗衛,受傷其實是家常便飯,每次辦案,掛些彩都不足為奇,可這次……

葉醫生見狀,心中一緊,連忙取出隨身攜帶的草藥,小心翼翼地塞進陸乘淵的嘴裏,然又極認真的把了陸乘淵的脈搏。

歎了口氣,才道:“不是簡單的中箭,怕是中了毒……”

“什麽?箭上有毒?”我和玲瓏幾乎異口同聲。

“那現下,葉醫生可有辦法?”我心中也隨之緊張,期盼道。

“先把陸大人扶到客房**,容老夫再細細檢查,他先前服了老夫止血的藥丸,一時半會兒應不會有事。”葉醫師謙卑道。

“好。”我答畢,便招呼人來上前幫忙,一應人俱小心翼翼的抬起陸乘淵。

但大概還是不小心觸動到傷口,他的眉頭緊鎖了一下,豆大的汗珠更加細密了,嘴唇也是微微發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