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樂沒想到秦晏禮竟然也在,還這麽早。
“秦晏禮?”
秦晏禮眯眼看著她由遠及近,沒有說話,隻是目光深重地盯著她,一眨不眨。
許長樂被他看得心底發毛,好像一層皮都要被掀開似的。
她抱緊了懷中的貓,聲音小了不少:“怎麽了?”
秦晏禮看向她懷中的貓:“你剛叫它什麽?”
“二條啊。”許長樂說,“不知道你曉得不,小滿和祁言以前撿過一隻貓,就叫二條!”
他追問:“這我知道,但你為什麽也叫它二條?”
“因為它和二條長得一樣呀!”
“你怎麽知道二條長什麽樣?”
在孤兒院的時候,小滿沒有手機,打電話就用院裏的電話或者借丁阿姨的手機,所以她沒有給二條拍過照片。
許長樂怎麽知道二條長什麽樣?
“小滿和我說過呀,她有一隻狸花貓,灰白色,頭上有兩撮黑毛,不就是這樣嗎?”許長樂不知道秦晏禮為什麽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秦晏禮:“……”
他深吸一口氣,捏了一下額角。
他大概是瘋了,他在逼問什麽?一隻貓而已,三言兩語就能把相貌描述清楚,尤其是頭頂那兩條黑毛,那麽明顯。
他期望聽到一個什麽答案呢?
期望許長樂說,她認識二條,是因為她見過二條,因為她就是許長樂,另一個許長樂。
不是大概,他確實瘋了。
他現在就坐在另一個許長樂的墓碑前,她已經死了。
他麵前站著的,隻是一個同名同姓,和她很有緣的人而已。
怎麽可能是同一個人。
因為一隻貓,他連這麽魔怔的事情都想出來了。
不是,不光是貓,是她剛才抱貓的動作,恍惚間讓他好像真的看見了小滿。
還有,還有什麽?
一夜未眠,秦晏禮的頭有些痛。
哦對,還有雪茄、牌技,打人時的招式。
他想起來了,他剛認識許長樂沒多久,有一次追捕毒販的時候撞見了她打人,用的就是她教小滿的招式。
方方麵麵,太像了,真的。
桑美能把自己活成秦珺靈,難道許長樂也把自己活成了小滿?
可是既然她們關係好到了這個地步,他為什麽沒有查出來?
他查小滿的過去,隻查到了她一個朋友叫宋煦堯。許長樂明顯,比宋煦堯還要和她親近,為什麽他查不出來一點?
秦晏禮覺得這道困擾了他很久的謎題已經到了最後一步,就查一個點了。
那是一個,關係到前邊所有一切的點。
隻要找到那個點,他的所有疑惑都會得到回答。
可是這個點是什麽?
到底是什麽?
腦中忽然如針紮一般,撕扯得痛,讓他瞬間麵色煞白。
許長樂見他臉色不對,立刻湊上前來:“秦先生,你怎麽了?”
一隻冰涼的手覆上了額頭,他還聞到了一陣淡淡的白麝香。
不是小滿的手,小滿隻用一款老式香膏,很便宜,叫鬱什麽,也很香,但不是這個味道。
不是小滿,不是小滿。
“你發燒了!”許長樂有些訝異,“這麽燙,你自己沒感覺到嗎?”
難怪他總是覺得冷。
“抱歉。”
“抱什麽歉啊,發燒的是你。”許長樂無語,“快走,去醫院,我陪你去。”
“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嗎?”
她遠道而來,也是來看朋友的。
“不耽誤,我這不是都看過了?我倆不講究那些。”
她自個兒和自個兒還講究什麽?
要是秦家這位金尊玉貴的太子爺燒暈在她目前,她這才是造大孽。
許長樂和秦晏禮一起離開墓園,狸花貓安安靜靜跟在她身邊。
“你要跟我走嗎?”許長樂問。
“喵。”
它和二條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許長樂也不想把它留下。
“秦先生,你等我兩分鍾,我去問一下墓園管理處,是不是這裏的貓。”如果是,她就想點辦法,把二條要過來。
問過後,說是這山上的野貓。如果她想養,直接帶走就好。
看著乖乖窩在許長樂懷裏的狸花貓,工作人員笑著說:“十一是我們這裏最機靈的貓,還是第一次見它和人這麽親近,你們有緣呢。”
許長樂聽得心花怒放,滿意地抱著它走了。
“以後你不叫十一了,叫二條,好不好?”
“喵!”
“你答應啦?你是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喵~”
到了市裏,秦晏禮去醫院,好巧不巧又是欒城四院。
許長樂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在這裏見到宋琪的場景。如今物是人非,宋琪都鐵窗淚了。
抽完血,掛上水,許長樂送二條去不遠處的寵物醫院,打算買點吃的回去看秦晏禮。
剛才問過了,這人連夜來的,十幾個小時沒進食了。
不遠處有一家早餐店,許長樂剛準備進去,餘光一掃,忽然在不遠處的酒店前邊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周昊炎。
這大過年的,周昊炎來欒城幹什麽?
許長樂眯了眯眼,定睛看向周昊炎身後的一群人。
那一群裏有一個人她見過,就是馬六——許業成和黑市的聯係人。
周昊炎竟然認識馬六?那是不是就證明,這個地下黑市和周昊炎有關係?
她之前就懷疑過這個地下黑市背後的人是誰,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周家。
去年在京都的那段時間,許長樂也打聽出不少事情來。比如周家和秦家不光有矛盾,而且是政敵。
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麽“五角星”說,秦晏禮搗毀了這個地下黑市後,整個秦家都沾上了麻煩。
是周家動的手。
許長樂進餐廳買了早餐,然後回到醫院。
“秦晏禮,我和你說一件事情。”
“你說。”
“我知道你在查欒城的地下黑市。”她說,“你別查了,交給我來做吧。”
秦晏禮抬眸看著她,聲音平淡,卻有種戚戚冷冷:“什麽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讓我來做吧。”
“我要理由。”
“剛才,我看到周昊炎了,他和那個黑市的人在一起。”
秦晏禮點頭:“我知道。”
許長樂皺了皺眉頭:“你已經知道那個黑市背後是周家了?”
“是。”
“那你還做?”許長樂站直身子,不由得拔高語調,“你知不知道周家……”
“我知道。”秦晏禮淡淡打斷了她,“但我必須做。”
他語調雖輕,卻足夠堅定,不容置喙。
“你會惹上天大的麻煩的!不光是你,整個秦家,都會因為你這次的舉動被拉下水!”許長樂想到了五角星和自己說過的話,還有之前“思晴”給她查到的,秦晏禮年紀輕輕就死了。
他早早就死了。
一股說不上的酸澀感忽然彌漫了上來,整個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成了一團,疼得厲害。
明顯是有人借著他整治黑市這件事情發揮,對整個秦家下手。秦晏禮靜靜看著她,將她的不悅、堅定,還有那不知道為何生出的心疼與難過收入眸中。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髒也輕輕撞擊了兩下胸膛。
半晌,他才又說:“長樂,我不能答應你。”
許長樂:“……秦晏禮,你怎麽不聽勸呢?”
“你想做,你就不怕牽連你的家人?”
“我會小心。”
秦晏禮搖頭:“別把姓周的那些人想得太簡單。”
“可是你們……”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也有我不得不做的理由。”秦晏禮說,“我是為了小滿。”
許長樂:“?”
“我要親手替她報仇。”
許長樂:“???”
秦晏禮呼吸幾息,才又說:“實話告訴你,我喜歡小滿。”
許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