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唐韻輕輕碰了碰許長樂:“寶貝,你現在對小韓還有感覺嗎?”

許長樂:“啊?”

“啊什麽?你以前不是喜歡他嗎?”

許長樂:“……有這事?”

唐韻有些懷疑自己了:“不是嗎?你上高中那會兒,小韓不是經常送你回來嗎?你也挺喜歡跟他在一塊的,我有次問你是不是戀愛了,你還臉紅,挺不好意思的,不就是喜歡的表現嗎?”

許長樂並不知道。她占有了這具身體,也占有了這具身體的記憶,但是並沒有占據她的情感。

她能知道以前那位許長樂高中的時候是和韓敬關係不錯,可是這到底是不是喜歡,她無從判定。

就算是,她也沒有辦法。

她能幫她做很多事,可以保護好她的家人、姐妹、朋友,但是她的情感,恕她無能為力。

“沒有的事,您想錯了。”許長樂說,“就算我以前對他有點感覺,但是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早沒影了。”

唐韻歎了口氣:“那可惜了,剛才邱老師還問我呢。”

許長樂:“問什麽?”

唐韻嗔怪地白了她一眼:“傻孩子,當然是問你和小韓的事情了。你們也老大不小了,不是到年齡了?我聽邱老師的意思說,小韓好像對你有意思來著,他拜托邱老師來問問我。”

“那可能要讓邱老師失望了,沒戲。”這話不是許長樂說的,而是許文景。

許長樂一回頭,看見了林左和秦晏禮,愣了一下。

這群人怎麽走路都沒個聲音的?

“秦先生,左哥。”許長樂和二人打招呼。

許文景繼續對唐韻說:“以後要是邱老師再問,你就直接拒絕。”

唐韻點頭:“下次見到邱老師我說清楚。”

秦晏禮走到她麵前,看著她:“事情都處理得怎麽樣了?”

“我這邊差不多了,後續就等公安機關那邊,看怎麽判。”

“如果你想讓他被判死立執,就把影響弄得大一點。”秦晏禮說,“這種案件要看社會影響,要是影響極其惡劣,他的下場就會更慘一些。”

許長樂點頭:“我知道,就像對耿加益那樣。”

秦晏禮輕笑一聲:“是,我都忘記你有經驗了。”

許家別墅外邊有個玻璃房,唐韻用來種花的,因為是玻璃房,所以夏天在這裏看星空,冬天在這裏賞雪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飯後,許長樂就和秦晏禮在這個暖房裏相對而坐,烹了一壺鳳凰單樅,聊天。

其實從海島回來,秦晏禮就一直在想許長樂的事情,但是他想來想去,怎麽都想不通。

但是秦晏禮不是個喜歡自己為難自己的人。想不通的事情,他就來問清楚。

他問得也相當直白:“許小姐,你認識祁言嗎?”

剛好一壺茶煮沸,許長樂正給他斟。乍然聽到這個名字,她手一抖,茶壺裏沸騰的開水濺了出來。

秦晏禮眼疾手快地擋了一下,他溫熱的手心覆蓋著她的手背,幾點沸騰的水濺到了他的手背上,乍然起了一片紅。

許長樂急忙道:“不好意思秦先生,我去拿冰塊。”

秦晏禮卻握住了她的手腕,製止了她的動作。

“不著急。”他並不在意手背上的這點小傷,“先回答我的問題。”

許長樂有些不解,秦晏禮為什麽會忽然問起祁言?她和祁言見麵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大概是這樣了。

可是知道就知道,這有什麽好問的?

不過許長樂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我的確知道他。”

“知道?小滿告訴你的?”

“是。”

秦晏禮盯著她:“但是你表現出來的樣子,可不像隻是知道這麽簡單。”

許長樂皺起眉頭:“你為什麽知道得這麽詳細?”

她當時和祁言擁抱,旁邊都沒有別人看到。秦晏禮是怎麽知道她如何表現的?

難道是祁言告訴他的?不可能啊,祁言不是那種隨便說話的人。

秦晏禮不答反問:“小滿都和你說過關於祁言的什麽?”

“你和祁言很熟嗎?”

秦晏禮捏了下眉心,有些無奈地笑了下:“長樂,照這樣問下去,咱們兩個會也別想得到對方想要的答案。”

許長樂也笑了:“我去拿藥,你等我一下。”

“去吧。”

許長樂回房間找了冰袋和碘酒,幫秦晏禮處理他手上的燙傷。

已經起了幾個小水泡,許長樂用針給他挑開,做消毒處理。

袖子挽上去的時候,露出了一點他胳膊上的傷痕,許長樂又想到了那道猙獰恐怖的疤。

感覺大家都有很多故事。

外邊飄起了雪花,飄飄揚揚地灑在玻璃房上,像是夏夜銀河的星光。

許長樂透過玻璃房頂望著天際,忽然就想到了很久以前,曾經在西南軍區那段時光。

那時候祁言剛把她從火海救出去沒多久,他們都被安置在軍區旁邊。她晚上偷偷去軍區大門,讓守衛的哥哥幫她叫祁言。

軍區的哥哥們都很好,每次她要找,他們就真的幫她去叫,而每次祁言也都會出來。有時候給她帶一個蘋果,有時候是一半西瓜,有時候是一塊蛋糕,反正絕對不會空手。

她叫他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和他說說話。

那場火,給她留下了很長時間的心理陰影。他帶著她去了軍區旁邊的河邊,教她釣魚。

一邊釣魚,一邊很溫柔地給她講他們操練、出任務時的故事,用那些幽默有趣的故事掩蓋住她內心的惶恐。

之後,和他聊天就成了她的必修課,而他也不厭其煩。不管她說什麽無厘頭的話,他都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他們經常並排躺在河邊的草地上,仰望著頭頂的星空。夜色寂靜,他的聲音溫和舒朗,像是夏日的晚風。

她當時就想,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好的人,太溫柔了。

她每天定著鬧鍾,天才剛亮就爬起來,目送他們上山拉練。又在傍晚坐在河邊,等著他們迎著晚霞歸來。

他的戰友們和他開玩笑,說他現在也有一個小小的牽掛了。

她說想學一些防身術保護自己,他就真的為她請了很厲害的老師,教了她好幾個月。

她想,他的字典裏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拒絕兩個字。

仿佛不管她提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

這樣的人,她想不喜歡,都很難。

許長樂從思緒中抽離,發現秦晏禮正看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她笑了一下,問:“你很想聽小滿和祁言的故事嗎?”

“很想。”他點頭。

想聽聽小滿口中的故事,是什麽版本。

許長樂說:“小滿每次和祁言見完麵,都會說‘祁言哥哥,改日再見’。她不敢直接說再見,一定要加上改日兩個字。因為再見有再也不見的意思,而改日再見,就仿佛一定可以再見麵。”

“然而比較遺憾的是,後來,他們並沒有改日再見,而是真的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