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西北、東北軍區的戰友們回去。”秦晏禮安排著接下來的工作,“東南和西南的人留下,配合明天中央軍區來的人,完成這次行動的收尾。”

一群人紛紛敬禮:“是!”

一名東北軍區的人明顯和他是老相識,走的時候,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祁少將,多年心願終於得償。”

周圍的士兵們明顯都很激動,這個該死的DN集團,自此終於可以徹底銷聲匿跡了!

他們從八九年前就開始籌謀、部署、追查、破壞,從一個個小團夥,逮到中遊負責人,查到小地區的團體頭目,挖出了背後全貌。

他們流了那麽多血,犧牲了那麽多兄弟,才終於有了今天。

他們怎能不激動?要是可以的話,他們恨不得原地狂歡。

可是他們都知道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接下來還有很多善後工作要做。

不過不擔心,他們言哥在。言哥自打來了西南軍區,就和DN集團杠上了,該怎麽部署籌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包括這次的圍剿計劃,也是在他的總負責下,以迅速、高效、輕損傷的完美結果達成。

秦晏禮把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一點點布置下去,讓每個人都清清楚楚,從而配合默契。

領導任務的人一個個離開,最後剩下的幾個,都是多年未見,卻依然熟悉的。

曾經的725特戰大隊,仿佛又聚起來了。

一個和他許久未見的人激動道:“言哥,你不知道接到你的通知,可以回來參加這次任務,兄弟有多高興。”

立刻有人附和:“是啊,自打725解散,我這輩子都沒想到我還能有機會親手終結了該死的DN集團。”

“言哥,你最近好嗎?”

“你到底被派到哪裏去了?怎麽音信全無的?我還以為你……”

“我在南美,老趙在加勒比,馬總在新西伯利亞,小魏前年在中非犧牲了,大劉去年在中美犧牲了,陶子在醫院裏,這輩子是站不起來了……”說話的人哽咽了起來,“當初解散的時候我就知道,725再也聚不齊了。”

一群人沉默了,曾經同舟共濟、彼此交付性命的兄弟,可以共同達成多年夙願,共嚐勝利果實,卻敵不過殘忍的陰陽相隔。

“老鷹,別說這些傷感的了,咱們現在……”

齊博森忽然拍了一下秦晏禮,指著他後邊:“言哥你看!”

秦晏禮一回頭,愣住了。

他旁邊的人也相當疑惑:“這小姑娘幹嘛呢?想闖咱們駐地啊?”

“記者吧。嗐你是不知道現在的記者,為了新聞啥事幹不出來。”

這群人不認識許長樂,隨便猜測很正常,但是秦晏禮和齊博森認識。

兩人的頭盔都沒摘,隻是把麵罩都掀了起來。齊博森從秦晏禮眼中看到了相當罕見的疑惑和驚愕。

許長樂,為什麽會來這裏?

不等齊博森多想,秦晏禮已經放下麵罩,朝著那個方向大步走了過去。

“誒,言哥你別……”

轉而一想算了,言哥這幅打扮許長樂又不認識,不會知道他就是秦晏禮。

許長樂正在瘋狂地向兩名軍官解釋自己的正當目的,她一直盯著祁言的方向,在看見他向自己走來的時候,失了語。

周圍徹底成了一片暗沉的黑色,隻有他身後的那道光,是亮的。

而他就在那道光裏,跨過經年的歲月,向她走來。

他身高優越,腿長步子大,走得很快,但是在許長樂眼裏,卻成了慢動作。

慢到她有足夠的時間從相識想到現在,每一個片段畫麵都在她腦海中清晰複現。

他瘦了,所以顯得更高了,黑色的作戰服勻稱地包裹在身上,手中牢牢握著槍,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

離得更近了,她聽見了他軍靴踩踏在地麵上的聲音。

更近了,他步子更快了,快到鼓點一樣密集……不對不對,這是她自己的心跳聲。

瘋狂跳動的心髒在他站到自己麵前的那一刻,仿佛停了。

周遭的一切都停了,月光停了,海風停了,棕櫚葉停止了搖動,藍麗鶇停止了啾鳴。

世界仿佛變成了一個寂靜空**的舞台,在夜色鋪就的巨大幕布前,男女演員在上演一出無言的久別重逢。

許長樂抬眼看著他,他裹得還是那麽嚴實,她什麽都看不到。但是她還是看著,目光一點點從他頭頂向下描摹,想要確認他這些年是不是依然安好。

他胸前空****,沒有了那枚銀白色的銘牌。

不要緊,他人好好的就行。

隔著頭盔薄薄的漆黑麵罩,秦晏禮肆無忌憚地看著許長樂,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他的心髒處傳來一股奇異的感覺,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擰攥,有些漲,有些酸,有些疼。

大概是因為許長樂的眼神。

她的眼神太複雜,裏邊的情緒洶湧到讓他難以招架。他不理解她為什麽會這麽打量他,像是在看……

刻骨銘心的愛人。

秦晏禮深知自己這一比喻不恰當,但是他的言語在她極致情緒噴發的眼神下變得匱乏,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有什麽可以形容現在的她。

她把自己當成了誰嗎?

秦晏禮知道,祁言是不認識許長樂的。同理,許長樂也不認識祁言。

哦不對,嚴格點應該這麽說:認識祁言的許長樂,不是麵前這一個。

哪怕小滿和她說過自己,她也不可能在那麽遠的距離,在隻辨認一個背影的情況下就認出自己來。

要是換做小滿……這麽多年了,她未必都能認出自己。

即便她認出來了,她也不應該這麽看他。

秦晏禮越想越疑惑,但是他卻沒有說話。許長樂實在是個聰明人,他要是一張口,她必然能聽出他的聲音。

她最好不要知道秦晏禮就是祁言,畢竟這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許長樂也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不能說自己就是小滿,不能說他們的以前。如果他問起,她都無法為自己出現在這裏編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

她重活一輩子,說了那麽多謊,可是在他麵前,她一句謊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讓自己不要太失態,但是思念難捱,自控實在太難。

許長樂知道自己一定哭得很醜。

紙巾早就用完了,手上也都是淚水,她胡亂地用胳膊抹臉,像是遊樂場裏走丟又終於被家長找到的小朋友,滿肚子的委屈和害怕無從訴說,都變成眼淚傾瀉。

下一刻,她被擁入了一個帶著硝煙味的懷抱。

他在她後背上輕輕拍了拍,無言的安撫,一如既往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