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笑百媚生2(為癡尊而更)
金鑾殿,肅穆威嚴。
廊柱粗獷,金色騰龍。鎏金的紅毯鋪陳一地。兩班大臣侍立,文武各執一方。晨光透過窗欞傾瀉一地,而高坐其上的男子,明黃襲身,尊貴不羈。
武安此番是有備而來,姑蘇國的丞相官服,衣服前襟繡著兩隻丹頂鶴,居中站在朝堂之上。蒼老的麵容,兩鬢斑白。
駐足在屏風後,聽著朝堂上他再次高聲要求景行然交出兩人屍首,我不禁輕搖頭。
怎就這麽沒有意誌力,聽了雲蘭幾句話便昏了腦袋跑了來呢?景行然何等風流人物,怎會被小小一個丞相難住?而我,又能幫得了他什麽?
自古後宮不得幹政,而我更是竊聽朝政,若被發現,該是少不了大刑伺候了。
兩人自那夜宮變已是差不多一月未見。他不到我沁紫殿,我也未出沁紫殿半步。沒想到到最後,還是我向前邁出了一步。
愛的天平嗬,一旦傾斜,便會傾斜到底吧……
隻能傻傻淪陷。
但這一次,禍是我闖下的,便要由我收尾。
暗暗告誡自己,這不是幫他,而是在為我自己的行為負責。
玄楓錦說武青鸞此人,人家對她有恩,便不惜一切都要報答。
其實,我又何嚐不是?
武青鸞算是從千子健手上救了我,我將她和千子健骨灰灑作一處,也算是報恩了。隻是所要麵對的後果,卻是愛女心切的丞相武安對景嵐國的挑釁。
凝神傾聽,我將注意力集中到那偌大的金殿之上。
其實這次武安也並非完全想要景行然這位帝王下不了台麵。為愛女討回公道是一回事,但當真為此大動幹戈,卻也得仔細斟酌。
是以,他采取的是先禮後兵的策略。
隻要景行然給他一個交代,這件事,便好說。但是,前提必須得是他滿意……
“傳聞景嵐國內人才濟濟,而我姑蘇國與之相比卻是人才凋零。不知景嵐帝可願派遣幾名重臣到我姑蘇國任職,傳道授業,興民旺國,開埠通商,互惠互利?”也不知是第幾個交鋒回合了,武安此話,完全便是刁難。
既是重臣,怎可能讓這等好苗子落到了他國,為他國所用?
“我國人才確實不乏,說到最有才者,當屬耕夫萬富貴。他以日耕萬畝田聞名,負有‘景嵐國第一耕夫’之稱。若是姑蘇國土壤確實太過於貧瘠,良田過少,國內連個像樣的耕夫都沒有,朕便不妨讓萬富貴助姑蘇國開墾一下荒田。看著姑蘇國每年顆粒無收,朕也就不會再寢食難安了。”
從容應對,景行然高坐盤龍鑾椅。底下大臣原本還因為武安得寸進尺的要求而憤懣不已,如今聽得景行然此話,饒是訓練有素,也有忍不住笑噴的。
我差點也笑出聲來。
景行然明裏是要讓耕夫萬富貴去姑蘇國開墾荒田,暗裏卻是諷刺姑蘇國國弱民脊,連幾個擅長耕種的人都沒有。一國年年糧草不足,賦稅聚斂,國庫卻是極度空虛。
武安縱然想要發作,卻也不得不按捺下來。
這場火是他自己帶頭挑動的,便得承受下來。
“龍生七子,各有不同。可如何對待這七子,卻是令龍頭疼的事。請問景嵐帝,若你膝下有七子,該如何一視同仁,做到不偏幫,不偏寵?”這一次開口的是武安帶來的屬下,觀其麵貌,俊則俊矣,卻皮膚偏黝黑,顯然是個常年征戰的武將。倒是看不出,他竟會問這般別有深意的問題。
“這種問題還需要問皇上?你姑蘇國國內難道真是無人了?連這麽低水準的問題都要搬上台麵?”景嵐國豈是被人踩到了頭上卻依舊忍氣吞聲的?早有大臣也跳將了起來,與其對峙。
“世人皆有私心。心就隻有一顆,看不見摸不著,怎麽把它勻為七份?”那武將模樣的人步步緊逼,薄唇輕勾,不急不徐。
看來他,倒不是一個小角色這麽簡單了。
金碧輝煌的金鑾殿上,瞬間沉寂下來。我透過屏風一一望去,眾人眉頭不展,唯獨左相風黎瑞,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抹閑適。
側望,景行然衣袖上是尊龍盤旋,金絲成邊,眸光瀲灩:“寺有七僧,日分一桶粥。初始,七人以抓鬮方式決定誰來分粥,每天輪一人。於是每周下來,他們隻有一天是飽的,可想而知,就是自己分粥的那一天。後來他們開始推選出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出來分粥。但私心作祟,七人便開始挖空心思去討好他,賄賂他,再沒有當初的並肩合力。方法一個接一個,最後想出來的方法,便是輪流分粥。分粥的人要等其他六人皆挑選完畢後才可以拿剩下的最後一碗。”
為了不讓自己吃到最少的,那個分粥的人便隻得每人都盡量分得均勻。
這,便是景行然的答案。
這個景嵐國的帝王啊,永遠都是這麽光芒萬丈,智謀無雙。
輕輕巧巧幾句,便將難題迎刃而解。
望著那張俊朗如昨的麵龐,眉眼灼灼,那刀刻的棱角深邃,分明剛硬,卻又恍惚中萬般柔軟。
記憶,不覺慢慢倒退。
退回到那陌上花開的季節。
那個
,心潮起伏的相見。
辰淩國寧安二十年春。
那個,他以景嵐國帝王身份到辰淩國向我提親的日子。
那個,深陷他萬丈光芒中不覺沉溺的夜晚。
那個,因一聲“紫兒”而徹底顛覆我命運的迷離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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