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一、回眸化石橋9(為13486535677加更)
“繼續!”手一揮,氣勢威嚴。
紅木幾案上,白釉酒杯承載著酒香,幽幽撲鼻。老溫家這位公子還真是好雅興,歌舞依舊,自斟自飲。
“昨兒個還神氣活現不可一世,怎麽今兒個就這麽一副病懨懨要死不活的模樣了?”看到我被押進去,銀色的麵具下那雙眼睛透露出一股探究,隨即便是一陣嘲意。
我撇過頭,權當是昨夜被狗咬了胸口,而現在是被蜜蜂蟄了耳朵。
見我沒有回答的打算,老溫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擔心地回道:“昨夜她便受了風寒,今兒個頭昏昏沉沉了一整天,想來還沒有徹底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被公子帶到了這兒。腦袋啊,還在犯迷糊呢……”
“嗯?病了?那麽耀武揚威膽敢威脅我的人,居然病了?”
舞女的水袖一甩,紅色的綾帶便甩向他的胸口。麵具下的嘴角一勾,直接便抓住了那如絲綾帶。
那舞女見掙不開他的手,麵上有些尷尬,看來也不過是個普通舞女,並不似歡場中女子那般逢迎世故,送往迎來。
那人居高臨下望著下方,也不知究竟在想著什麽,驀地手臂纏繞上那一截綾帶,一點點纏緊,而他自己,也一步步走了過來。
終歸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嗯,這男人想必是看中了這舞女姿色,像風月場所中一般恩客那般正一點點調弄褻/玩著眼前的女子,
而反觀這女子,雖然煙籠翠綠,眼中有抗拒,卻也有著幾分情意綿綿。我倒是不知,一個連真麵目都不願意暴露在人前的人,竟然還有吸引女人的資本。當真,是靠著這副優雅得宜的身子?
而剛剛撫琴的男子,顯然是樂見其成。江湖賣藝始終不是長久之策,錢財才是最終的依靠。
“哼!”內心嗤笑,我繼續看著這場好戲,隻不過我沒想到的是,我竟將那聲嗤笑給表達了出來。果真,一場高燒將我這腦子也燒糊塗了。這種時刻,竟然再次引火上身。
“老溫,將這粒藥丸給我塞到她嘴裏。”一道弧線劃過,那鐵麵男子已經走到了舞女麵前,輕佻地用兩指挑起她的下頜。
老溫忙手忙腳亂地接住,卻在麵對藥丸時,不知如何是好。
“公,公子,是給……誰吃的?”
這主要是怪他自己,這兒一下子杵了那麽多人,除了他自己還有好幾個呢,老溫自然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不過作為當事人的我,卻是非常了然。
“溫老伯,你家公子這是想毒死我呢。沒事,您就喂我吃了吧,得了您那麽多照顧,來生我再報答您了。”我語氣沉穩,仿佛不過是閑聊天氣一般的話,絲毫沒有上心。
而老溫則是立刻慘白了老臉:“這,這可使不得啊公子……這好歹是條人命……是老奴讓她上的船,要罰,老奴責無旁貸……可是這毒藥……萬萬使不得啊……”
看到鐵麵下的嘴角一抽,而那雙眼眸閃現著一股熊熊怒火,我知曉,已經到火候了。
“溫老伯,你家公子宅心仁厚,並沒有責怪我的意思。您手裏的那顆其實是粒大補丸,對我的身體有好處。”這就叫先抑後揚,讓他在他的下人麵前成為一個動不動就殺人的狠戾之人,然後在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之後,又好心地將他拖上來,奉上字字美言。不過就不知,他當不當得起這幾句美言了。
聽得我的話,老溫又望向他家公子。這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將那粒藥丸丟到我的嘴裏,眼裏卻還是有些不放心。
一時之間,這船艙內的所有人目光都盤旋在我身上,讓我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體內一股熱氣盤旋,氣流翻騰,從這一頭到那一頭,又從那一頭直竄到這一頭。終於,當熱氣不再,我徐徐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卻無端舒服了許多。那股子病懨懨軟綿綿的無力感,也蕩然無存。
看來我,果真是沒猜錯。
他,並不想要我的命。
“既然人都已經恢複了,你們兩個放開她讓她自個兒站著。”迎向我挑釁的眼神,銀色的麵具一閃,在閃亮的光點中留下一抹讓人猜不透的玄奧。
“謝謝大恩。”雖然昨夜跟他有仇,但一事歸一事,治好了我的病,也等於是間接讓景諾睿小祖宗有的吃了,雙份的恩情,好歹得說聲謝。
“這藥丸反正多的是,我是不想伸長脖子跟人說話。”
這是什麽意思?
待看到他繼續如同無事人般走向剛剛的紅木幾案旁坐下,我一下子了悟。
他坐著,我站著。
讓人家這麽仰視我,我簡直就該是罪大惡極啊。不過,他對著自己那幫手下,不是照樣是坐著對站著,得伸長脖子?
得,既然人家嫌這樣跟我說話太累,我便挑了個順眼的位置坐下,又順道用象牙筷往自己嘴裏塞了幾道可口小菜。今日不舒服,連帶著沒有食欲。如今高燒退下,人也精神了,怎麽著也得好好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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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溫和之前那架著我的兩個人被他一揮手打發了
下去,絲竹聲起,舞女待再舞袖,卻是被他阻斷。
“這位可是修習音律多年,難得的好人才。你便讓你哥哥為她撫琴,看她一展身手,也在她身上多多討教一二。”
“汀玉謝公子提點。”那舞女朝著他盈盈一拜,便走向他隨手一指的位置坐下,姿態婀娜大方,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毫不做作。
“我修習音律跟我會不會跳舞有什麽關係?”他這般說,擺明了是想讓我出醜。我輕輕巧巧從懷中掏出那支翠綠的玉笛,在手中把玩轉動,“今天雖說腦袋昏沉,但該動的心力還是沒少動,幫著你調整了幾個音。不過看來你是不需要了,這玉笛還不若砸碎在這地上,繼續讓它單調成音。”
手上拽著人的把柄就是好,怪不得世間有那麽多的人,總想找準對方的軟肋,一舉擊破。
“慢!——”一聲喝止,銀色的鐵麵下一雙眼灼灼,“你真的修好了?”
他的玉笛質量上乘,是天下無雙的好笛子。音質聽起來也纏綿依依,一首曲子吹響,如泣如訴。即使熟悉音律的人,恐怕也很難發現這笛子空有外表之音,實則內裏已經有損。若不是昨夜我作勢將玉笛甩出聽得它迎風而動的聲音不對勁,也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這,也加大了我威脅他的籌碼。
見他不信,我索性將玉笛橫在唇畔,輕輕一吹。
笛音淼淼,是景行然曾經為我用簫吹奏的曲子。如今用玉笛吹出,別有一番離情別怨。經過改善的玉笛音質較之前更為纏/綿繞梁,女子的細膩婉約中添了一抹渾厚堅韌。
“好!好曲子!”竟然沒誇自己的玉笛,反倒誇起了曲子,這倒是使我始料未及。其實景行然文韜武略。文能安邦,武能定國,而他其他方麵的才華,卻被他特意埋沒了。若不是那日我說了自己一生為一人,知音難覓,需能與我比肩,笑談音律,笑看指尖江山,恐怕他根本就不會用長簫激蕩起我心湖無限漣漪。
“是這支玉笛好,而曲子,不過是差強人意罷了。”雖說如今吹奏的人是我,但是譜這首曲子的人卻是景行然。所以,必要時候,還是得滅滅他的威風。如今他便已久久不歸拋妻棄子了,若是再長久放縱下去,他恐怕便要上房掀瓦了。
“姑娘謙虛了,不知姑娘如何稱呼?”絕口不提剛剛讓我舞曲之事,他的目光在我和玉笛之間徘徊,眼中的笑,竟有些莫測高深起來。
“我姓淩,你可以喚我淩姑娘。”名姓而已,我也不扭捏,即使我不說,想必他也會去問老溫。
當然,“陰”這個明眼人一猜就明白個中深意的國姓,我是不敢說的。
“淩姑娘就不問問我是誰?”
“反正隻是萍水相逢而已,無緣再見,問了又如何?”
“好魄力,倒是比我任何一名手下都強。”唇畔勾起悠遠弧度,他的聲音沒有過多的情緒,“淩姑娘,昨夜我已經答應你留下來。可今日我突然又有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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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