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傷口被牽扯著有些疼,可那點疼比起失去自己的哥哥算得了什麽?
慕相思喉嚨哽咽,許久後才能開口,“你真想知曉?”
“是!”那是他很重要的人,他怎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好,我告訴你……”
推開眼前的人,慕相思緩步走到了桌邊,而後緩緩說了起來……
夜幕漸漸籠罩了這座小鎮,而客棧房中祝子歸與慕相思坐在桌邊,誰也不曾開口,事情的來龍去秒她告訴了他,也未隱瞞她為何要女扮男裝,哥哥的仇她要報,慕府她要守護,這便是她不得不做的理由。
“為何不早些告訴我?”祝子歸抬眸看著對麵的人,臉上滿是失落,好似他被自己深愛的人所拋棄,所不信任,他以為他們是彼此最為重要的人,“丫頭,你大可不必一個人背負。”
慕相思卻是搖了搖頭,“你可知當時我抱著哥哥的骨灰,身邊除了王龍再沒有旁人有多絕望?我不能告訴我爹,甚至於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慕府不能斷了香火,我爹也不能到了這把年紀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太殘忍了。”
“那對你不殘忍嗎?你隻是一個丫頭,你背負血海深仇,你背負慕府興衰,你把自己逼得這麽緊一次次的險些沒命,你為何又對自己如此殘忍?”
一想到孤山之行,一想到今日所見,若不是他為了躲避慕清雪借口外出走貨而巧遇了慕相思,那麽他的丫頭是不是就會在那破廟之中靜悄悄的死去?
不……祝子歸心底痛苦至極,他最愛的人怎能就這麽死去?
“我沒事。”慕相思淡淡一笑,“我這不是還活著嗎。”
祝子歸握緊拳頭,他心底有好多狠話,可是說不出口……這是他的相思丫頭啊,他怎舍得真的責備?
“我知道,我已沒有立場要求你如何,可是丫頭……你傷了,我的心隻會比你還疼,你若不願我心痛而亡,便保重好自己。”
慕相思看著祝子歸,許久後她起了身,窗外小鎮寧靜一片偶爾有犬吠聲響起,這樣的夜卻無法讓她的心安寧……
她與祝子歸早已殊途,她喜歡他,可也到此為止。
“我有些累,你先回吧。”
祝子歸沒有說話,隻是起身出了房間,他知道……她怨他。
另一端,源城。
因為慕君越獄的消息此刻帥府裏氣氛有些沉重,尤其是派出去的人尋了一天還不曾有慕君的蹤跡,魏青龍心底更是不悅。
“大帥,如今這慕家小子跑了,我兒的仇可怎麽辦!”趙鵬程很是激動,早知慕君會跑他之前便殺了他!
魏青龍坐在沙發上推了推眼鏡,眼底的晦暗一閃而過,“慕君畏罪潛逃,慕如雲若不給環河城一個交代……鵬程兄你大可不必給我麵子,攻打過去便可。”
攻打四九城?趙鵬程雖沒有多大韜略可也知道那慕如雲可不是好惹的,他若就這麽打過去,隻怕是賠了兒子又折兵!
“大帥,我環河城自然與四九城不共戴天,可是要打慕如雲……”
見趙鵬程欲言又止,魏青龍淡淡一笑,“慕如雲年輕時候驍勇,這南江十三城皆是知曉,可如今他也老了,鵬程兄若想替賢侄報仇,可先心平氣和稍微等待一段時日。”
“大帥的意思是?”
“四九城乃是南江要塞之地,他慕如雲仗著自己手握四九城一直不將旁人放在眼裏,總會有人會給他教訓的。”
趙鵬程心底了然,而此時大廳裏魏威走了進來,麵色確實不怎麽好看。
“義父,趙帥。”
魏青龍點了點頭,而後看向了趙鵬程處,“鵬程兄累了一天了,放寬心,且去休息吧。”
趙鵬程見魏青龍下了逐客令也不再多留便轉身出了門,大廳裏霎時隻剩下魏青龍與魏威兩人。
“如何?”
魏威蹙著眉,眼底滿是晦暗,“跑了。”
“你的人真沒用。”魏青龍聲音冷了幾分,他知道魏威暗中有自己的勢力,隻要無傷大雅他不過過問,他也明白兩個義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但沒有競爭就不會有進步,涼城他需要一個人在他身旁虎視眈眈。
魏威眉頭蹙著更深,這一次分明是宮禾的人出手,可偏偏失利了,這是他絕對不曾想到的!
“義父教訓的是。”
“城兒今日在作甚?”
“一直在帥府中。”說道此處,魏威不禁握緊了拳頭,他本欲借這件事拉傅涼城下水,可傅涼城心機深陳做得很是幹淨,從頭到尾不曾離開帥府,也不曾讓他明麵上的人去劫獄,他雖然知道劫獄之人必定是傅涼城的人,可沒有證據說出來隻怕也會被義父以為是刻意誣陷!
魏青龍淡淡一笑,“如此便好,不必再追慕君了,讓他回四九城去。”
讓慕君回去告訴慕如雲他是如何在源城受了委屈,到時候慕如雲若是忍不住主動挑起戰事,那就是再好不過了……畢竟慕君到底是生是死,他其實並不關心。
“就這麽放過那小子?”魏威有些不解,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放過慕君又有何用,還不如殺了一了百了!
“他是生是死都不重要,我要的隻是慕如雲的憤怒,我要的是討伐四九城師出有名!”
魏青龍起了身,走到魏威麵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眼底帶著警告之色,“類似趙家大少的事情以後不準再發生,威兒你可知若是趙家人發覺真想,帥府或將成為眾矢之的。”
魏威自知他不過隻是一個養子,如今的權勢地位都是這個義父給的,能給便能收回去,他不敢忤逆。
“我記下了,義父。”
抽回手,魏青龍轉身看著窗外的夜色已無心再多言,“下去吧。”
“是。”
走出大廳,因為這幾日陰雨綿綿夜裏的風有些涼,魏威握著拳頭回眸看了一眼身後的大宅,眼底滿是陰鷙。
早晚有一天……他要做這裏的主人!
夜深了,一道人影快速閃進了傅涼城所在的小院,片刻之後便進入了傅涼城的房中。
看到來人傅涼城起了身,他內心早已急不可耐,“辦妥了?”
玄夢解下麵罩麵色極為沉重,她直接單膝跪下心中滿是恥辱,“屬下辦事不利,請三爺懲罰!”
見玄夢如此傅涼城心頭咯噔一下,那女人出事了?
腦子裏有些慌,他活了二十多年從不曾有過這般惶恐不安的時刻,那個女人怎能出事?
“到底怎麽回事?”
玄夢垂著頭,她是傅涼城最為得力的屬下,可偏偏這一次的任務卻失敗得很是荒唐!
“屬下原本救走了慕少帥,可在半路遇到了襲擊,屬下隻得帶著慕少帥突圍,後來為了甩開追兵屬下便將慕少帥藏在了一間破廟之中,而屬下繼續往前引開了追兵,可待屬下回去破廟的時候慕少帥已經不見了人影!”
說著,玄夢心頭越發懊惱與自責,“慕少帥受了傷已經意識不清,他不會是自己離開了,所以慕少帥他……恐怕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傅涼城轉過身麵色已經陰沉至極點,他該親自去的,他若是親自去了怎會讓那個女人出事,可他為了在義父麵前避嫌留在了帥府……而那個女人消失了,不知是生是死!
“她不會有事。”傅涼城十指收緊,片刻後他轉過身大步朝著門口那邊走去,“帶上人去找!”
玄夢有些錯愕,此刻已經夜深,三爺這般出府恐怕要被有心之人猜忌,尤其是現如今慕少帥在牢中被劫走正是敏感時期,三爺這不是惹禍上身嗎?
“三爺,我帶人繼續去找,三爺不可出門!”
傅涼城打開房門,迎麵而來的風有些涼卻吹不去他心底的慌亂,那個女人去哪了?是自己走了還是被落在了敵人手中?他一刻都等不了!
“怕那些作甚?我傅涼城劫獄了便是劫獄了早不該遮遮掩掩,誰若想拿我且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三爺!”玄夢快步上前還要阻止,“旁人三爺自然不需要忌憚,可是大帥若是知道三爺為慕少帥做了這麽多,以大帥的脾氣必對慕少帥起殺心啊!”
冷眸看著眼前的人,傅涼城眉頭緊蹙著,自小義父便說要將一切都給他,所以他要比誰都聰慧,要比誰都鐵血,更是要將所有人都看作棋子……如今他一再為了慕相思破例,義父原本就起了疑心,若是在深究下去知曉了慕相思的女兒身,隻怕又不知要攪起什麽禍端。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那些莫名的慌亂和急切,傅涼城沉著臉轉了身,他若是真的在乎那個女人,必要考慮如何幫她隱瞞身份……
他不能親自去尋她!
“帶人去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玄夢快速出了房間,轉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傅涼城背對著敞開的門,冷風吹的他背脊發涼。
他不準那個女人死……若是她敢死,他便去陰曹地府拿她!
她絕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