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相思看著眼前的男人,瞧著他一臉認真不似糊弄人,心頭不禁湧起一股暖意,片刻之後也笑的越發大聲。

見著慕相思那般笑,傅涼城頗覺尷尬,於是伸手揉了揉眼前女人的青絲,心底又是無奈又是心疼……

“可有心情陪我一道去吃飯?”

“這麽晚了你還在等我?”

“傅夫人不上桌,誰敢先動筷?”言罷,一把抱起床榻上的女人緩步出了屋子。

外麵回廊有些涼意,慕相思掙紮著從傅涼城懷中下了地,好在玄夢早已替她拿來了鞋子。

“旁人看了去成何體統?”慕相思略帶埋怨,實則心底如吃了蜜糖。

傅涼城何曾是個在意別人眼光的人?再說了抱的是他的女人,旁人愛如何看與他何幹?

“當年你的臉皮可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慕相思微微一怔,當年她那是學著哥哥在演戲,雖是出入萬花樓可又沒膽子真的碰那些花娘,倒是傅涼城……慕相思回想起第一回在北平城險些被這個男人欺負了,不禁甩了一記白眼給他,“誰的臉皮能拚得過傅三爺?”

瞧著慕相思快步遠去,傅涼城心底琢磨著,莫不是哪裏又惹了那個小女人?

這一夜,慕府內熱鬧不已,王龍午後便差人將慕府內外的燈籠換新,此刻看著頗有些喜慶。

這慕府總算是有了些生氣。

次日,一大早慕府便來了人。

二夫人李月這可是第二趟上門了,昨傍晚她便吃了閉門羹,此刻心底尚有不快。

聽聞李月登門,慕相思笑而不語,隻是將手中的魚食一點點喂給了池中的鯉魚後才慢慢悠悠的去了前廳。

而前廳之中,此刻已經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好不易見著人慢吞吞的來了,李月收起臉上的不悅,微笑著看了去,“舟車勞頓想來相思你是疲乏得很,姨娘是不是來早了?”

慕相思步入大廳,臉上亦是掛著禮貌的笑意,“二太太說得哪裏話,這慕府二太太好歹也是住了幾十年的,什麽時辰不能來?”

二太太?李月眼底閃過一絲冷色,這個丫頭幾年不見倒是越發伶牙俐齒了,竟一個稱呼就想將她和慕府撇清楚?可沒有那麽便宜的事!

即便是心底不悅,可李月依舊還是那般和顏悅色的開口,“相思這一走便是好些年,可過得還好嗎?”說著,李月突然紅了眼眶,臉上多了悲戚,“你這一走……便是連你爹最後一麵都不曾見著……不,不對,我們誰都沒見著他最後一麵啊。”

果然,一提到慕帥,慕相思的麵色便沉了下來,李月瞧著心底冷笑,說到底還是一個小丫頭!

“既然提到我爹,那我也想問問二太太,為何要賣慕家老宅?”慕相思麵色清冷,此刻便連裝都懶得去裝,二姨娘提及她爹爹不就是想讓她愧疚,想讓她與傅涼城反目?

這樣的把戲,當年她女兒便已經用過了!

李月掩麵,擦著眼淚,聲音也哽咽了,“若非不得已誰願意賣了這老宅?我在這裏活了一輩子,我怎麽忍心……”

事到如今還與她談什麽不得已?“哦?不如二太太與我說說,是何不得已?”

“便是那帥府的人啊,糾纏了好些時候了,前陣子王副官還因此被抓去了大牢……”一邊說著,李月一邊搖著頭,“相思啊,你爹爹去世後這慕府落敗至此,你瞧瞧這偌大的府邸有幾個人還在?那魏少爺便是想要買這宅子,說是買,實則是逼!我是沒辦法……”

原來真正想打慕府老宅主意的是魏威!

慕相思微微蹙眉,心底對那魏威本就厭惡,如今竟還要準備奪她家老宅,這便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如今我既然回了,二太太便無需再操心慕府老宅之事了。”

李月擦幹眼淚,麵露委屈,“如今長輩便是我還在,這什麽事都壓在你一個姑娘家身上,做姨娘的怎麽過意的去……更何況那魏少爺在四九城權勢滔天,又是帥府的人,若不然你與姑爺說說看,讓姑爺那邊幫點忙……”

“二太太的意思,還是想留著老宅?”

李月微微一愣,她不住這慕府許多年,如今都習慣了別祝家別苑中,這幕府反正已是落敗至此,還有人願意花大價錢賣了去,為何不賣?

隻是顧及到慕相思如今回了,這有些話她還真不好講。

“要是姑爺能幫忙,自然是要留著……”說著,李月話鋒一轉,“倒是你這丫頭這一次打算住多久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多住些時日才好。”

慕相思微微一笑,隻怕是恨不得她立刻就走才對,不過大家誰都願意說場麵話。

大廳外,一抹身影緩緩走來,到了廳前先是開了口,“相思妹妹,多年不見了。”

慕相思抬眸看著走進來的女人,腦中閃過當年慕清雪前去北苑與她報信……莊秋水臨死前的一些話還言猶在耳,可她看著慕清雪那張與她有兩三分相似的臉,慕相思的心陡然就痛了。

她又不傻,怎想不出慕清雪的心思,隻是他們姐妹自小也算是和睦的,為何她就能輕易便害她?

“是多年不見了。”慕相思收起了思緒,唇角的笑意加深,“若非福大命大,隻怕上一回見著二姐,便是我們姐妹的最後一麵了。”

慕清雪緩步走到李月身畔落座,對於往年的事,她可沒有把柄能給慕相思拿捏的,就算是知曉她心思不純又如何?她當年不過就是吧爹爹去世的消息傳過去而已,有何過錯?

“聽四妹妹這話,還以為是在怪我把爹爹去世的消息給你帶了去,莫非是因為我多嘴,害得妹妹與傅三爺不和,所以心裏恨了姐姐我?”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慕相思她的不是了,慕清雪冷哼一聲,迫是不屑,“爹爹因何而死,想來妹妹是清楚的,如今還和殺父仇人恩恩愛愛,竟還有臉回來?爹爹九泉之下,隻怕是無法安息的!”

“爹當真是被傅涼城害死的嗎?”慕相思麵色一沉,冷眸盯著慕清雪,“當年你前去給我報信,是何居心你心底有數,慕清雪,礙著麵子我尚且喚你一聲二姐,你別因此覺著除你之外大家都是傻子,想來你還不知道吧……莊秋水前些日子沒了,死之前可是說了不少事兒。”

莊秋水沒了?慕清雪眼底閃過一絲沉色,可也隻是一瞬便消失不見,她慌個什麽?她與莊秋水之間雖有勾當,但她可是留了心眼的,莊秋水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看來果然是做了大帥夫人學會了仗勢欺人啊,慕相思,你舍不得權勢富貴不願為爹爹報仇,何必拿個什麽姓莊的人說事?隻當是爹當年白疼了你,你有臉麵回家,我還能說什麽?”

慕相思心頭有氣,可偏偏發作不得,因為她沒證據,還是說當年那些勾當是何明豔與莊秋水做的?

但慕清雪若說不知,她不信。

“不過是閑散著隨意聊上幾句,二姐何必這般……總是咬著當年舊事不放?”慕相思眼眸微轉,若是如今還能被慕清雪挑撥了,那她可也是真的蠢了,“當年之事早有論斷,二太太和二姐應該比我清楚,那何明豔將假消息放給你們,你們又傳給了我,說起來當初我生景行,可真是九死一生。”

提到何明豔,李月和慕清雪臉上皆是沉了下來,誰都以為自己才是那隻在後的螳螂,誰知也不過是被人愚弄在股掌之間。

“她也算是厲害的,竟然不懂聲色隱藏了那麽多年……”

“娘,這些都是一麵之詞。”慕清雪打斷了李月的話,不管何明豔是不是隱匿在慕府的奸細,如今沒抓著人,若是一切都是何明豔所謂,她拿什麽再去挑唆慕相思與傅涼城?

李月豈會聽不出慕清雪話中之意,“何明豔消失了這麽些年,孰是孰非的確說不清了,也不定是某些人為了脫罪,故意栽贓呢……”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誰也不想繼續往下說了,畢竟今日李月也不是上門來吵架的。

笑著將之前的話題拋之腦後,李月臉上又是一派和善,“相思許久沒回來了,得空啊讓清雪帶著你四處走走,還有你們父親的墓……因為你一直不在,清雪雖然這幾年重新修繕了,可也沒敢重新挪個風水寶地,如今你回來了,恰好可以吧這事商量商量。”

“爹的墓暫且不動。”如今血仇未報,再好的風水她爹爹都無法安息,隻有手刃了仇人,爹才會瞑目!

到時,她自然會擇最好的風雪寶地,安葬了她爹和哥哥……

慕清雪笑了笑,“隨你,反正爹在那荒郊野嶺都睡了這麽多年了,你也從未管過,我本也沒有指望你什麽。”

“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並不想管你是什麽意思。”慕清雪起了身,指著廳外,眼底滿是嘲弄,“你委身於殺父仇人,你還為他生兒育女,你更是將他帶回了慕家老宅……慕相思,你竟有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