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傅涼城才回了北苑。
走到用飯的屋子外便聽到裏麵傳來女子的歡聲笑語,傅涼城原本心情沉重,可聽到慕相思的笑聲,心底那些情緒竟消散了半數。
她還好生的在他身邊,比什麽都好。
緩步走進屋子裏,傅涼城麵色還算是柔和,也主動朝著牡丹頷首示意,不管如何說這是他的女人最為在意的人之一,他定然也會以禮相待。
牡丹勾著唇起了身,細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他身形高大,整個人帶著一股子威嚴,模樣倒是英俊得很,看得出平日裏對旁人從不假以辭色……牡丹不是第一次見傅涼城了,但她還是覺著驚訝,這個男人有謀略有手腕,是這南江十三城的天,可偏偏竟鍾情於一個女子。
當然,在她看來,相思絕對配得上傅涼城的一心一意。
“相思近來氣色不錯,一看便是被照料得極好,明明當初是被你使了計謀帶回的南江,可這丫頭還留在這裏,便說明她心裏也是有你。”牡丹笑著,可一點沒對傅涼城客套。
傅涼城倒是沒覺得什麽,可慕相思反而有些羞澀,趕緊拉著牡丹坐下,生怕她在說出什麽。
“這有什麽可羞的?”牡丹笑意更深,“兩情相悅是天大的好事,看到你與他這般,我也就放心了。”
“不錯,兩情相悅是天大的好事。”傅涼城也接了一句。
瞧著兩人一唱一和,慕相思幹脆也褪去了羞澀,轉眸瞧著傅涼城,唇角輕揚,“今日我高興,便不駁你了,不過等會兒我與牡丹姐要喝酒,不醉不歸,誰也不能攔著。”
“今日誰也不會攔你。”
“好!”
屋子外秋風徐徐,屋內歡聲笑語,杯影交錯間道不盡的是這些時日的擔憂,不過人在,便是最好的。
夜深了,天邊月色朦朧,回廊下被攙扶著的女人早已醉了。
“我就是太憋屈了!”慕相思口齒不清,但也還能勉強聽清她的話。
傅涼城扶著她,眼底滿是溫柔,“哪裏憋屈?”
慕相思頓住了腳步,搖晃著抬眸看著眼前的男人,臉上分明有著一絲埋怨,“哪裏都憋屈……往日我在慕家,我想幹什麽便幹什麽,什麽妖魔鬼怪膽敢與我耍陰謀詭計,我定叫他有來無回……嗝……”
那個四九城遇到的慕相思,的確是任性囂張的,傅涼城目光不禁越發溫柔,若非是她那般不同,他又怎會非她不可。
“你可是後悔了?”
慕相思眯著眸子點了點頭,可接著又搖了搖頭,倒是叫傅涼城的心一上一下,好生難受。
“到底是何?”傅涼城忍不住,繼續問道。
“那當然是……”
話還未說話,慕相思便已然睜不開眸子,竟就這般靠在傅涼城胸前,酣睡了過去。
感覺到懷中女人均勻的呼吸,傅涼城有些錯愕,卻又忍不住笑出了聲,那笑聲落在不遠處的玄武玄夢耳中,兩人不禁錯愕,也會心一笑。
這一刻,實在難得,那些糟心的事便明日再說吧……
三日後,關押莊秋水和青梅的黑屋子突然被打開,外麵的光亮霎時湧入,刺的屋子裏的人睜不開眼。
還未曾適應光亮,莊秋水便感覺兩個人上前扼住了她的下頜,要將什麽東西塞進她的口中……
“唔……混賬,你們這是作甚!”掙紮著轉了頭,終於眼睛也逐漸適應了外麵的亮光,莊秋水這才看清楚是兩個小廝正要拿東西堵住她的嘴!
想必是忌憚莊秋水曾經的身份,所以兩個小廝不曾真的動粗,可另一旁青梅便沒有這般好運了,早已被五花大綁塞住了嘴。
“你們要幹什麽!”莊秋水低吼出聲,這幾日她腰間的傷口裂開有不曾上藥,已經惡化,此刻稍動彈便是鑽心的刺痛,比起身體上的痛楚,她心底的不甘和怨恨才是最為折磨人,為何處處都是慕相思擁有好運氣?為何連傅涼城也鍾情與她?
為何?!
兩個小廝有些為難,但上麵已經交代了,如今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然不是什麽大帥夫人,於是便有一個小廝壯了膽。
“三爺吩咐帶莊小姐前去一個地方,請莊小姐莫要為難我等。”
莊秋水瞪著眸子,眼底滿是錯愕,“你們叫我什麽?”
“莊小姐。”
“莊……小姐?!”莊秋水突然冷笑出聲,心底已然是全都明白了,若非傅涼城示意,誰敢這般稱呼她?
莊小姐?這是休了她的意思啊!
“好啊……傅涼城你竟這般絕情絕義,我這麽多年的真心當真是喂了狗了!”
趁著莊秋水悲憤難當,兩個小廝趕緊上前將她綁住,而後又拿著東西塞住了她的嘴,倒騰這一番後才帶著兩人前去了帥府的後門處。
帥府後門外一輛馬車早已在等候,駕車的便是玄武。
見著是玄武前來,莊秋水瞪著眸子支支吾吾卻因嘴被塞住說不出一個字,玄夢冷著眼眸並未理會,這樣惡毒之人在三爺身邊這麽多年,當真是苦了他們三爺。
將兩人推上車後,兩個小廝躬身行禮,而後便匆匆回了帥府之中,玄武則駕著車朝著前麵街道而去。
北苑今日頗有些熱鬧,隻因一大早莊家少爺便帶著重禮前來拜會,慕相思也被傅涼城叫來了大廳裏,瞧著這廳中大小禮品如此之多,心底也就有了計量……恐怕是為著莊秋水等人來的吧。
見著慕相思前來,莊少爺起了身,看清她的模樣之後微微一怔,他並未曾這般近距離看過慕相思,這些年也隻是聽聞她的一些事,不曾想這個女人竟生得這般風姿卓越,難怪連他妹妹那般出眾的女子都敗在她手,難怪連傅涼城這樣的男人都沉溺與她。
感覺到一旁莊少爺的打量,慕相思麵色清冷,也肆無忌憚的打量起了對方……
莊秋水生得絕美,她這哥哥也是難得的一副好皮囊,隻是她知曉當年莊秋水設計讓傅涼城上鉤便有這莊家父子的份,再好看的皮囊在她看來也都是空有其表而已。
見著自己一個男子被一個女子這般肆無忌憚的打量,莊少爺頗不自在,趕緊便開了口,“夫人安好。”
慕相思眼眸微轉,微微點頭,“莊少爺好。”言罷,便走到了傅涼城身側落座。
此刻玄武架著馬車停在了北苑後門處,兩個等候在此的婆子走上前來拉著馬車裏的人進了北苑,一路將他們帶到了大廳隔壁的偏廳之中。
莊秋水不知自己身處何處,掙紮著便要起身,然卻被一個婆子按在了座椅之上。
“莊小姐還是耐著性子等候吧,老婆子可不願傷著您。”
“唔……”莊秋水不甘的掙紮,她這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可恨至極!
婆子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加大了力道,看似無礙實則讓莊秋水有苦難言,這時隔壁傳來了聲響……
“今日冒昧前來打攪,便是為了莊家之事。”
莊秋水微微一愣,這是她哥哥的聲音,心底突生歡喜,她哥哥來救她了,莊家來人救她了!
廳裏,傅涼城喝著茶,時不時的將桌邊的堅果喂給慕相思,儼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莊少爺見此心底鬱悶,可偏生又不敢多說一句,此刻他父親生死都在傅涼城手中,還有他妹妹……可他心裏也清楚,秋水做下那些惡事已經被揭發,此刻他若是想保家父和莊家,那是斷不能提秋水多說一句的。
“傅三爺,莊家這些年為這源城的興榮也算是立下了汗馬功勞,還請傅三爺多少念及舊情,留我父親一條性命,留莊家一個出路。”
“莊少怎就認為你的父親在我手上?”傅涼城豈能簡簡單單便認下,他們莊家當年做的事,他可是記憶猶新。
莊少爺微微蹙眉,深知這是傅涼城故意刁難,可縱使再多難為,他也隻能一一受著,深怕惹得傅涼城不快,害了他父親。
“是我失言了,隻是前幾日老父親帶著莊家一幹人等回老家,路遇匪徒擄走了家父,我的意思隻是望三爺能念及父親年邁,幫莊家營救他回府……”
慕相思吃著堅果唇角還帶著一絲笑意,她本以為這莊家的人是前來替莊老爺和莊秋水求情的,不曾想這莊少爺對於他的那個妹妹是一個字都不曾提及,看來那莊秋水已然被這莊家拋下了。
真不知道若是莊秋水知曉這些,可會肝腸寸斷?
將身旁的女人唇角那抹笑意收入眼底,傅涼城心底不禁輕笑,看來莊少三言兩語便已經讓著小女人猜透了用意,不愧是他中意的女人,聰慧得很。
然也不能這般白白就便宜了莊家。
“竟還有不長眼的匪徒敢對莊家下手……不過莊老怎尋思舉家回故裏?”
莊少爺麵露尷尬,這還不是怕東窗事發,莊家受到牽連?誰知傅涼城竟還在半道上留了一手,借口匪徒擄走了他父親,他們如今是有苦難言。
“家父……家父思念故鄉,邊想著入秋了頗為閑暇,便想著一同回去老家小住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