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兩人沉默著,牡丹心底焦急,可又無能為力,隻得在心底企盼著,望慕相思莫要憂心傷懷。
而楚南笙眼底帶著陰鬱,一場暴風雨,眼見就要來臨。
南江,一場煙雨傾城。
雨幕下,一身青衣的女子靠在涼亭中的柱子邊,眼中略有幽怨。
這是第幾日了?
她被傅涼城強行帶回了南江,被禁錮在了這一方天地,這裏是源城北苑……是他們曾經住過的地方。
端著雞湯的玄夢匆匆走來,臉上分明還帶著一絲歡喜,時隔多年,慕相思能夠回來她便無比的感激,這幾年她內心對傅涼城的愧疚終是可以慢慢釋懷。
“夫人,三爺吩咐廚房專程給你燉的雞湯,快用一些吧。”
慕相思麵色淡漠不曾回應,隻是抬眸看著涼亭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思緒飄了好遠好遠。
不見慕相思回應,玄夢便端著雞湯走了過去,“夫人,這幾天你幾乎沒怎麽吃東西,三爺心疼……”
“他不知何為心疼。”冷冷的打斷了玄夢的話,慕相思轉眸看了她一眼,“他若心疼我,便知這般將我禁錮在北苑,比要了我的命還難受。”
他們之間有血仇,可傅涼城非要無視這些強行拘著她,口口聲聲說什麽愛她……那不過就是獨占欲作祟罷了。
玄夢微微一怔,這麽多年三爺為了夫人夜不能寐,這些他們都看在眼裏,那便是心疼!
莫名的,玄夢心底竟也有了一絲不忿,或許今日她也該和慕相思好生說道一番了。
“三爺或許就不該喜歡你。”玄夢淺淺一笑,並不曾帶著玩笑的神色,“南江十三城,多少女子將三爺視若神祇,多少女子傾慕與三爺,多少女子為了搏三爺一個眼色費盡心思……可偏偏三爺卻心係一個倔強如牛的女子。”
慕相思眼底閃過一絲沉色,“沒人稀罕他的喜歡……”
“是!”玄夢將手中的湯碗放到了石桌上,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她也不介意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出來,“你是慕家四小姐,你還是慕家少帥,你驕傲倔強因為你有那個資本,你有才華有膽識更是叫人動心的美人,或許你覺得三爺愛你寵你是理所應當。”
不知玄夢到底要說什麽,可慕相思什麽都不願聽,說到底,即便是玄夢那也是傅涼城的人。
“這些話你留著對傅涼城講。”言罷,慕相思轉了身便要離開。
一旁玄夢卻是笑出了聲,笑意中分明有著嘲弄,“你就那麽害怕嗎?害怕知道曾經有些事不過是誤會,害怕知道你這四年不過就是恨錯了人?小少爺如今四歲了,你害怕知道你的自以為是,讓小少爺缺失了娘親一千多個日夜那般久。”
涼亭前,慕相思頓住了腳步,她不曾回頭,可心底卻已經有了波瀾。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慕帥的死與三爺無關,當初四九城破慕帥失蹤根本就不是三爺派人做的,三爺他拿慕帥說事不過是想留你在身邊,三爺一直在私下裏尋找慕帥,奈何了無音訊……”
“所以呢?”慕相思轉過身,看著玄夢,眼底帶著一絲厲色,“所以我該信當初傅涼城與你們說的,還是信如今傅涼城與你們說的?都是你們口中說出來的話!”
她以前便是傻,所以傅涼城騙她,她還一心生出了那麽多的幻想,可最後她得到的是……爹爹的死訊。
深吸一口氣,慕相思壓下心底那些憤怒,事到如今,她已對這些人失望透頂。
“你無須為他解釋,你也無須對我解釋,我不想聽更不願聽,真真假假都是你們空口白牙,我早就膩了。”
玄夢唇角的笑意加深,看著慕相思竟覺得她分外可憐,明明牽掛著三爺與小少爺,可偏偏又不願去接受事實。
“你就算不想聽,我還是要說,這幾年三爺從未停止追查慕帥當年失蹤之謎,你可知慕府有內奸?你可知那內奸身份特殊?你可知當初四九城布防圖丟失與姓王的統帥倒戈都是她的手筆?”
慕相思自是不信,慕府雖有內奸,但是身份特殊的人皆是她信任之人,不可能有被背叛慕府。
“為了替傅涼城洗脫罪名,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玄夢也不在意慕相思是不是相信,“包括慕帥失蹤,皆是她的手筆,她是隱藏在慕府的毒蛇,她是受命於血蠍的人。”
血蠍?慕相思心底咯噔一下,隻感覺呼吸都亂了幾分,哥哥的仇還未報,爹爹的死也與血蠍有關?
不……怎麽可能?慕府裏怎麽會有血蠍的人?!
“說得煞有其事,那你告訴我,慕府的內奸是誰?”
“三姨太……何明豔。”
當年他們追查了許久,終究還是發覺了何明豔不對勁,那個女人也很狡猾,愣是與他們周旋了數月之久才逃之夭夭。
何明豔?三姨娘?慕相思目光微山,片刻之後大笑出聲,“編故事也編的像樣些,三姨娘在慕帥二十多年,你說她是血蠍的內奸?不覺可笑?!”
可慕相思腦中還是閃過過往的種種,那年她前往源城,送給她護身符的是三姨娘和四姨娘……慕府布防圖失竊,必定是親近之人……爹爹失蹤,四姨娘嫌疑最大,可那也是三姨娘的一麵之詞……
玄夢便知慕相思不會輕易相信,可事實便是如此,“三爺已經查明,何明豔受命於血蠍已經多年,當初能準確的知曉你哥哥慕君在北平的動向恐怕也與之脫不開關係。”
“還牽扯上我哥哥?”慕相思唇角的笑意一沉,當初他們不日便要起身回四九城,而血蠍的人也是那時候對宅子裏的人出了手,此事可以不論,可他哥哥中毒的事如何說?若非身邊有信得過的人做了奸細走狗,她哥哥如何會身中劇毒還死得那般淒慘?
真是三姨娘?慕相思心底好似被利刃淩遲著,雖然幾個姨娘非她親娘,可那麽多年的朝夕相處,那麽多年的噓寒問暖,她早已將他們當做了家人……
被最為親近的人背叛,那才是錐心之痛!
見慕相思漸漸能聽得進去,玄夢便整理一下思緒,片刻後又開了口,“夫人你與慕少帥本是秘密前往的北平,這件事即便是帥府也隻是略知一二,可見慕帥當初是有意隱瞞外界的,這些年三爺不停的在查那些往事,本是有機會將何明豔擒拿,可那個女人極為狡猾,早已在慕府埋下了密道,待我們發現之時慕府之內早已沒了她的蹤跡,隻怕當初慕帥悄無聲息的失蹤便是通過那密道。”
慕相思沉默著,十指微微收緊,她不願信,可太多疑點一旦串聯起來,似乎便真的指向了何明豔……她不敢信,那個與他們生活了十幾年的女人,竟是一條毒蛇。
“證據呢?”慕相思內心焦灼,可她不願輕易相信,一聲姨娘她自幼叫到大,他們是一家人啊!
“夫人若想要證據,便問三爺拿,三爺終究是個有苦不言的性子,可是三爺對你的心意絕沒有半分虛假,你若靜下心來,看清真相並不是難事。”說著,玄夢走上前,麵色鄭重,“給三爺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機會?
慕相思垂下眸子,眼底皆是苦澀,她該信什麽?該信什麽!
沉默著轉過身,慕相思緩步往前走著,穿過回廊,耳邊隻餘下淅淅瀝瀝的雨聲,一陣風襲來帶著絲絲涼意……
仲夏已去,秋涼已至。
入夜,窗外煙雨已停,慕相思就靠在窗邊的躺椅上,半磕著眸子,即便是如此心裏也極不平靜。
她自打被帶回了北苑,便無一日不是在與傅涼城爭吵,她倦了,可他卻不願意放她離去……
嘎吱……門邊傳來輕響,走進來的男人隨手掩上了門,而後看著躺椅上的女子,目光裏帶著柔色。
“你又不曾吃點東西?”回了北苑他便聽玄夢說了,慕相思今日隻是進了少許水米,如此下去,隻怕她的身子要被拖垮。
慕相思沒有回應,依舊閉目養神,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與傅涼城如今早已沒有什麽好說。
見她不言語,傅涼城緩步走了過去,也不在意慕相思是否樂意,便將她的頭枕在了他的腿上,“我叫人在院中新種了些花,等花開的時候,你便能看到花團錦簇了。”
“心中不悅,花與那枯枝爛草有何區別?”言罷,慕相思起了身,離了傅涼城身畔。
因為下雨的願意,如今窗外夜幕已臨,慕相思微微抬眸看著昏暗的天,不由得想起玄夢白日裏的話……三姨娘,真的是那惡毒的蛇嗎?
幾經思量,慕相思還是開了口,“玄夢說,你查到了當初慕府內奸,是誰?”
傅涼城起了身,來到窗前從身後擁住了麵前的女人,見她掙紮,傅涼城眼底竟多了一絲狡黠。
“別動,莫非不想知曉了?”
慕相思微微一怔,心底又是一陣憤懣,這個男人果真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