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笙卻沒有放手,而是大力將她拉了過去,“這條船上處處危機,一旦被認定你是動機不純之人,你便死無葬身之地,不準離開本少三步遠!”

這話雖然有些危言聳聽,但也並非是完全嚇唬人。

可慕相思哪裏管得著這些?她無法想象自己與傅涼城在一艘船上,她無法想象,或許一個轉身傅涼城便能發現她!

“我便是死了也不需要你管!”用力掙脫開楚南笙的手,慕相思頭也不回的穿過人群,去往了外麵甲板。

外麵甲板有許多巡邏的士兵,見到慕相思出來一個個皆是戒備,然也並無其他舉動。

慕相思走到圍欄邊,夜裏的大海漆黑一片,那比天空還要深沉的顏色好似一個巨大的黑洞,想要將一切吞噬。

她不該來的,不該……

可如今要如何?遊輪已經離開了港口,她沒了回頭的路!

小雨還在飄著,打在慕相思身上,卻無法淋熄她內心的焦灼……

酒會大廳裏,台上租界代表致辭完畢之後,音樂聲音便響了起來。

楚南笙勾著唇,可眼底卻是冰冷一片,南江傳回來的消息……看來是假不了了。

端著酒杯走上前,楚南笙唇角的笑意加深,“傅三爺,四年未見了,傅三爺倒是越發英氣勃發啊。”

聽到聲音,傅涼城轉過身,見來者是楚家少爺便微微點頭,“楚少也不同當年了。”

這四年,國內局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楚家大帥年邁大權實則已經交給了楚南笙,而南江十三城更是直接,魏青龍將帥位傳給了傅涼城……皆是年輕一輩裏麵最為傑出的人,自然誰都帶著幾分傲氣。

兩人碰杯,杯影交錯,寒暄了幾句便各自離去。

看著楚南笙與副官走遠,傅涼城幽深的眸子裏多了一絲沉色,“楚南笙在臨海捐助了一所小學,可查到意欲何為?”

如果國內動**,北方更是戰亂不斷,楚家卻讓楚南笙在臨海捐助學校,傅涼城不得不去思慮其中深意。

一旁玄武壓低了嗓音,緩緩道來,“據說是因為與臨海學堂校長周為安的關係密切,已有風聲,稱過幾日楚少還會以他的名義舉辦一場募捐會。”

傅涼城垂下眸子,他卻不認為事情這般簡單,楚南笙看似紈絝實則是個隱藏得很深的人,若沒有好處,他不可能會花這麽大力氣。

“查清楚。”

玄武頷首,“是,三爺。”

外麵甲板上,雨還下著,慕相思在一處遮陽傘下坐著,服務員送來的茶水她卻一滴未動。

不遠處楚南笙冒雨走了過來,他倒也大方,直接坐在了慕相思身畔,還不客氣的將她的茶水喝了個幹淨。

慕相思有些不悅,麵色很不好看,“你來此作甚?”

“本少爺的翻譯都溜了,本少爺難不成留在酒會上等著被人笑話?”說著,楚南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眼底閃過一絲玩味兒,“你猜本少爺剛剛見著誰了?”

“你見著誰與我何幹。”慕相思隻想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一天兩夜……隻是想著便讓她鬱悶。

“傅涼城。”

新建微微一顫,慕相思呼吸亂了幾分,她轉眸看向漆黑的大海,洋裝著不在意。

楚南笙勾著唇繼續說著,“你小子應該也見過,四年前的大東方,本少爺請的那位貴客……”

“忘了。”慕相思聲音冰冷,她怎麽可能忘?

四年沒有忘,四十年……恐怕也忘不了!

“忘了便忘了,你小子隻需要記著本少爺便好。”似笑非笑的說著,楚南笙讓服務員送些溫水過來,即便是夏夜,但雨夜的大海之上還是有些涼意的,他可不想讓身邊這個人染上風寒。

甲板之上很是安靜,慕相思的思緒也早已遠去。

“供客人休息的休息室分配好了,你小子若真不想應酬,不若本少爺大發慈悲先帶你過去?”

休息室?慕相思回了神,休息室是私人空間,那麽她隻要這一天兩夜都不出來,便沒有可能遇到傅涼城了!

“那便麻煩楚少了。”

楚南笙勾著唇起了身,兩人便緩步朝著裏麵走去。

即便是前往休息室,可依然要穿過大廳,慕相思垂著頭,心緒難寧,不禁加快了步伐。

遠處,傅涼城忙於應酬,然仰頭喝酒之際卻瞥見了一抹身影……

他留著短發,穿著白色西服,可那身形與走路的模樣卻讓他的心猛然一緊!

他不會忘,不可能忘,這四年來數千個日日夜夜裏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的人……慕相思!

是她?!

顧不上身邊的人,傅涼城放下酒杯快步追了出去,玄武見此趕緊與眾人致歉,而後也追了上去。

楚南笙帶著慕相思上了二樓,然後又輾轉來到三樓。

三樓是貴賓休息的地方,原本慕相思是不能來的,可楚南笙請來的人,沒道理住二樓。

一路往前,慕相思心緒難寧根本不曾注意身後有人追了上來,可楚南笙發現了。

經過拐角處,慕相思稍不慎險些撞到了一旁的指示牌,楚南笙一把將她拉進了懷中,唇角的笑竟帶著一絲寵溺。

“這般不注意,莫非……一心想著本少爺?”

對楚南笙的話慕相思是不屑一顧,可兩人親昵的樣子,落在外人眼底可不是那麽回事。

不遠處追來的人頓住了腳步,因為眼前的這一幕就像是一把利刃,就這麽直直的刺中了他的心。

傅涼城尚不能確定楚南笙環住的人是不是她,可隻是如此,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慕相思這才察覺有人過來,於是不客氣的推開了楚南笙,還不忘記冷嗬一聲,“楚南笙,你自重!”

聲音穿過短暫的距離落在了傅涼城耳中,心底那死寂的心湖,猛然蘇醒。

“慕相思……”是慕相思!

慕相思微微一怔,剛剛可是她的幻聽?為何……她好似聽到了傅涼城的聲音?

“慕相思!”

傅涼城緊握著雙拳,克製著自己內心瘋狂的念頭,他害怕自己會嚇跑那個尋了四年的女人!

若之前是幻聽,那麽這一回慕相思確定,她是真的聽到了,聽到了傅涼城的聲音!

身子僵直,慕相思喉嚨哽咽,呼吸早已亂作一片。

不……她逃離了四年之久,要的絕不是這樣的相遇!

楚南笙將兩人的表現看在了眼底,心底也明了,原來慕君……果真就是慕相思,那個女扮男裝最後城破嫁給傅涼城的女子。

心中突然之間莫名的不甘,他覺得有趣的人,怎能是屬於別人的?

“傅三爺,你這是作何?”

楚南笙勾著唇,目光卻冰冷至極,他伸手將跟前的人擁進了懷中,心底湧動著強烈的占有欲。

傅涼城眉頭緊鎖,目光落在楚南笙的臉上,如那帶血的利刃,對方這是在挑釁他!

“放開她。”傅涼城語氣冰冷,每一個都帶著極致的隱忍。

楚南笙唇角的笑意加深,然眼中已然有了殺意,他的雙臂收得更緊,隻因這也是他中意的人。

“傅三爺莫不是搞錯了什麽,這可是本少爺的人,你叫我放開?”

他的人?傅涼城隻覺心底被刀絞一般,四年,他不相信慕相思會在愛上的男人!

“我讓你放開她!”

走廊裏,氣氛格外沉重,劍拔弩張的兩人眼見便要出手!

“傅涼城,本少爺給你臉了是嗎?”

傅涼城眼眸一沉,抬手扯開了領帶,“楚南笙,你找死!”

玄武與司馬易皆是往前兩步,儼然已經到了要動手的地步,隻是如此一來南江與北二省交惡,國內局勢隻怕又要雪上加霜!

“夠了……”

一直沉默的人淡淡的開了口,慕相思推開楚南笙,而後回了頭。

她看著對麵傅涼城的臉,傅涼城也看著她,隻是兩人的表情卻大不相同。

慕相思一臉淡漠,沒有一絲波瀾,而傅涼城麵色複雜,歡喜,渴望,還有溫柔,愛意……

“慕相思……”

“別叫我的名字。”

所有的柔情被冷漠所打斷,慕相思眼中隻有恨。

“我爹死的時候,你就該明白了,我和你……隻能是仇人。”

傅涼城心底絞痛,當初便是他太多自負,以為萬事都在他掌控,所以才導致了後來的事,這四年他尋遍了萬水千山,卻始終找不到這個女人……其實他懂,若慕相思躲著他,人海茫茫,大海撈針,無緣便是一輩子再難相見。

可他們始終是遇到了。

“慕帥的死,我可以解釋……”

“我不需要你什麽解釋,你說得再好聽,我爹也不可能再活過來。”慕相思深吸一口氣,她的心裏苦悶,落寞,還有驚慌失措……

可那又如何?隻要想到爹爹慘死,心底哪怕還有一絲對傅涼城的眷念,也煙消雲散了。

“那景行呢?”傅涼城試圖用他們直接的羈絆,喚醒慕相思心底的舊情。

慕相思突然笑出了聲,帶著濃烈的嘲弄,“你破了四九城,毀了我的家,抓走我爹逼我生下的孩子……你以為我在乎嗎?”

笑著,眼淚卻已經模糊了眼眶,慕相思緊握著拳頭,不讓淚水落下,那是軟弱!

而她,決不能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