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相思也隻得心底感慨,她在這個世道裏猶如一粒浮遊,當初慕家還未沒落之時,她尚且還能全力保得四九城一城百姓,可如今……她已無能為力。
忽的,她似乎明白了當初傅涼城說過的話,唯有手中握有權勢才能護得住想保護的人,才能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
“罷了,往後如何你自己決定,你是學堂最為出色的學生,我相信你會尋到你要走的路。”周為安說著,便轉身朝著前路而去,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而他……便是要傾盡一切,為這個風雨飄搖的民族,在培養出一些有熱血,有理想,有才能的好青年!
如此,便不枉此生,不負這個民族了。
慕相思沉默著,片刻後跟了上去,直到學堂前的一個路口才道了別。
回到這幾年住的小屋,這裏依舊不朝陽,依舊狹窄隻能放下床和書桌還有個小小的舊衣櫃,但慕相思卻覺得這裏極好,像這樣的仲夏涼爽至極。
回到小屋的第一件事便是收報紙,每日都會有個十幾歲的小孩送來這裏一份,拿著報紙回到書桌前,展開便是一個男人的身影躍進眼簾,心猛地收緊……
“傅涼城……”今日的頭條便是那個男人,他的照片是黑白色的,可慕相思卻分明看到了那個男人立在風中,不可一世的模樣。
南江十三城如今的大帥便是他了,他的一舉一動備受矚目,隻是像這般在報紙頭條上出現,還是讓慕相思觸不及防。
合上報紙,慕相思起身走到窗邊,抬眸看著遠處不禁想到了四年未見的孩子……
景行都四歲了,沒有娘親在身邊,傅涼城可會苛待他?
思及此,心底的愁緒便更深了,關於哥哥死亡的線索這幾年徹底斷了,那個叫血蠍的神秘組織外界探聽不到半點消息,前兩年聽聞王龍回了四九城,也不知道慕府如今如何……
罷了,慕相思伸手揉著眉頭,覆水難收,人無退路,她如今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去替哥哥和爹爹報那血海深仇。
“慕君?”臨海大飯店裏,楚南笙正在擺弄唱片,“你說那小子叫慕君?”
一旁副官點點頭,“正是,慕君是臨海學堂裏有名的學生,這幾年皆是榜首。”
唱片中一首樂曲響起,楚南笙轉了身,深邃的眼眸中滿是沉色,“這名字……怎的聽著這般耳熟。”
“幾年前南江慕如雲的三子,便是叫慕君,隻可惜慕府落敗,那位少帥也身殞了。”
“不錯,本少爺便說怎的這般耳熟,這個小子便是與那慕府少帥同名同姓。”楚南笙勾起了唇,腦中總是盤旋著慕君那張臉,“除了姓名還查到了什麽?”
副官微微蹙眉,頗有些為難,“消息很少,隻查到她是四年半以前來的臨海,在臨海除了學堂的學生老師,便隻和大東方的牡丹姑娘有來往,牡丹那邊也差人問了,據說當年是因為慕君幫她製服了搶劫的惡人,兩人才熟絡起來,至於慕君來至哪裏,根本不曾得知。”
楚南笙心生不喜,那個小子怎麽這般神秘?連他的人都查不到個所以然……可越是如此,他便也是覺得那小子沒那麽簡單,他敢對他不屑,敢拒絕家家裏老頭子的邀請,還敢打他,就這般膽識普通人怎會有?
腦中突然回想起四年前在大東方,南江傅涼城見著台上那小子失態之事,那模樣分明是認識的。
“本少猜想,那小子定然與傅涼城有瓜葛。”
副官有些錯愕,“少爺何出此言?”
“你莫要多問,本少爺既然這麽說便是心中有數,你往南江那邊查查……”說著,楚南笙垂下眸子,眼底帶著一絲狡黠,“說不定此慕君,便是彼慕君。”
副官聽著一頭霧水,南江四九城那位慕君少帥早已身殞,這件事近幾年也是人盡皆知的,死了的人怎還能出現在臨海?
“屬下這便差人去查。”
“慢著,你剛說那小子住哪?”他這還疼著呢,不找那小子出口惡氣,實在難消心頭之恨!
副官隻得將地址詳細匯報,心底也祈禱著自家少爺別弄出人命才好。
傍晚時分,慕相思腹中饑餓正要出門吃些東西,豈料剛起身便聽見有人敲門,慕相思不禁想到了牡丹,因為此地這幾年除了牡丹便沒有旁人來過。
“我正餓著你便來了,莫不是要請我吃城東那家陽春麵……”一邊說著慕相思一邊開了門,然門打開的一瞬,笑意便僵在了唇角。
門口處,楚南笙勾著唇,明明是生得英俊的人偏偏帶著一絲匪氣,叫人生不出好感來。
慕相思眸子一沉,順手便要關門,豈料一隻大手便抵在了門上。
“小子,本少爺既然找來了,你覺得你還能跑得了?”
慕相思沉著臉,幹脆鬆了手,這個霸王不去找學堂和校長的麻煩她便心滿意足了,自然也不曾奢望他能放過她。
轉身走到書桌前做下,慕相思拿起了一旁的書,根本不願搭理楚南笙。
楚南笙勾著唇進了屋,對著巴掌大的地方處處帶著嫌棄和不屑,“就你這小子這地兒,還沒本少爺洗澡的地方大,就這般落魄還敢拒絕我家那老頭子,你小子何來的底氣?”
慕相思冷冷勾唇,“那楚少又是何來的底氣,覺著所有人都得巴結奉承你們楚家?”
“本少爺拳頭硬,這就是底氣。”說著,楚南笙自顧自的坐到了床邊,一副大大咧咧了不得的模樣,“說得通俗一些,便是本少爺捏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可明白本少爺的底氣了?”
慕相思心底不屑,當初她也是演著一個紈絝子弟,怎就沒有這個楚南笙這般臭不要臉呢?如此想來,和真正的紈絝子弟比,她還是欠了許多火候。
“你即便能輕易捏死我,可我不巴結便是不巴結,瞧不上就是瞧不上,任憑你楚家權勢滔天,與我又何幹?”
聽著旁邊人的話,楚南笙眼底閃過一絲沉色,這樣有膽識的人說他隻是個普通人,總之他是不信!
“慕君……南江四九城慕府那位少帥便是叫慕君。”
慕相思身子一僵,麵色變了幾分,然她立刻便恢複了心神,臉上再無異色,可這短暫的一瞬又怎麽瞞得過楚南笙?他雖無能之名在外,但他可不是真草包!
楚南笙勾起了唇,這小子即便不是那位慕府少帥,但絕對和慕家那位脫不開關係,不然他何以要掩飾?
“本少爺隻是想提醒你,那慕君是個短命鬼,你可別學他。”
短命鬼這樣的字眼刺痛了慕相思的心,她哥哥是被人蓄意殘害的,才不是什麽短命鬼!
十指微微收緊,慕相思起了身,看著床邊的人目光裏滿是冷色,“楚少來此到底作甚?若是為了大禮堂之事,那麽我就站在這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又去借此羞辱一個亡人!”
楚南笙微微挑眉,“你很在意嗎?”
慕相思拳頭再度收緊,“我為何在意?隻是逝者已矣,尊重亡靈也是聖賢之道。”
楚南笙便笑出了聲,“什麽狗屁聖賢之道,聖賢之道若是有用,還打什麽仗?你去和桑玥國人講講聖賢之道,看看他們會不會滾回桑玥國去。”
慕相思無言以對,這個世道若是能講理,何來的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平緩了自己內心的憤懣,慕相思轉了身,窗外天色已暗,而她還未吃東西腹中實在有些饑餓難忍。
“楚少來此到底何事?”
“本少爺自然是來休整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為打完人跑路就完事了?”言罷,楚南笙起了身,還煞有其事的卷起了袖子,“本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反抗。”
慕相思麵色一沉,既然躲不過去,她自然也不能束手就擒。
一時間房中氣氛沉重下來,唯有門口處的副官心頭頗為無語,楚少有多少本事他很清楚,眼前這個俊秀的小子怎麽可能是楚少的對手。
果然,片刻之後狹窄的小屋裏兩人纏鬥了起來,慕相思很是靈活下手不曾留情,而楚南笙詫異於眼前這個小子的身手,不曾想這小子不但書讀書不錯,還帶有幾分拳腳本事。
一招一式你來我往,可這屋子狹窄終究難以施展,反倒是慕相思身形嬌小靈活占著上風。
眼見有了機會,慕相思隻取楚南笙麵門,楚南笙後退躲避,卻不料身後便是床,一個沒注意直直倒了下去!
慕相思借勢而上,拳頭落在了楚南笙麵前,但她終究還是收了手不曾真的一拳頭揍上去,“楚少,你輸了。”
楚南笙躺在**,盯著眼前的人,心底頗為不甘卻又莫名的覺得好玩,見身上的人要起身離開,楚南笙玩心大起一把將他拽了回去!
慕相思不曾留意,竟直直趴在了楚南笙胸前,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驚愕的瞪著眸子,慕相思臉頰上已經有了紅雲,於是本能的抬手朝著眼前的人便是一記耳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