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霜微微一怔,心不覺有些刺痛,懷中的孩子因為不足月看著弱小可憐,偏偏娘親因為產下他昏迷不醒,爹又因此心生怨恨,這孩子又做錯了什麽?
“城兒,孩子無辜……”
“慕相思不無辜嗎?”
傅涼城呆呆的看著病**昏睡的人,他其實最怨恨的是他自己,為什麽不在她身邊?
為什麽不在她身邊!
傅白霜蹙著眉,忍不住落淚,懷中的小家夥好似察覺到什麽,也跟著啼哭起來。
孩子的哭聲讓傅涼城麵色陰沉,“帶他走。”
傅白霜趕忙安慰著懷中的孩子,看著傅涼城這般冷漠無情,不禁心生憤懣,“你可知孩子不足月身子不好?如今娘親昏迷不醒,你這個做爹的還這般冷漠,你若怨他恨他,當初何必又逼著相思非要生下他?城兒,這可是相思拿命給你生下的孩子啊,你真的忍心這般待他?”
拿命生下的孩子……傅涼城緩緩轉頭看著傅白霜懷中的嬰兒,許久之後他起了身走上前,這些天過去了,他才第一次看清楚孩子的樣子。
見他願意看孩子,傅白霜勾起了唇角,“瞧瞧這個小家夥,眉眼生得像相思,可這臉啊嘴啊都像你……給他取個名字吧。”
傅涼城沉默著,伸手拂過孩子的眉眼,感覺到他溫熱的眼淚,手間不禁顫抖。
許久之後,傅涼城轉了身,狹長的眼眸深處分明有著喜悅和感動……
“景行。”
傅白霜輕笑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傅景行……真是個好名字。”若不愛這個孩子,何必取這樣的名字,傅白霜抱著小景行轉了身,心底也鬆了口氣,若是讓孩子在爹娘的怨恨裏長大,那太殘忍了。
傅涼城回到病床邊坐下,他握起了慕相思的手,開口的聲音很是溫柔,“我們的孩子叫景行,你可覺得好?”
等不到慕相思的回應,然傅涼城能感覺到她手間的溫度,便夠了。
入夜,這兩日正是雪化之時,尤為寒冷。
醫院走廊處,玄夢靠在一旁,從慕相思出事以來便沒有見她舒展過眉頭,玄武看著揪心,卻也不知道如何寬慰。
“三爺並不曾怪你……”
“別說了,那日的事查得如何了?”玄夢不願聽為她開脫的話。
玄武見玄夢不願聽,便也不說了,“慕帥死訊泄露,那日慕家二小姐給夫人帶來了消息,夫人原本身子虛弱,怎受得了。”
“明知夫人身子不好還將慕帥之死告知,慕家二小姐……其心可誅!”玄夢望著外麵的夜色,眼底分明湧動著殺意。
“待三爺回了神,自然不會簡單放過她……不過,終究還有祝家的麵子在那兒。”
玄夢冷哼一聲,“三爺本就不喜歡祝家,這一次慕家二小姐作出這等事,誰都保不住她。”即便是三爺放過她,她也不會!
玄武心底卻並非這般想,三爺雖然口中不喜祝家,可祝老爺子終究是他的生父,血濃於水,許多事哪能分個清清白白……
“我也說了。”
玄夢無頭無腦的一句話讓玄武有些詫異,“說了什麽?”
轉過身,玄夢深吸一口氣,眉頭處愁容更甚,“那日夫人失去意識,醫生的意思是需要給些刺激,我思來想去……夫人心心念念的便是慕帥,慕帥的死,必然是最能刺激到她的猛藥。”
玄武麵色一沉,“你可知你這般做,三爺定然大怒!”
“我知道,可當時情況危急,哪裏還顧得上那許多?”玄夢這些日子想了很多,卻無悔那日的選擇,“這件事我還不曾告訴三爺,如今三爺整日這般頹廢,當真也不管南江大局了?”
玄武歎息,“你我跟了三爺這麽多年,從不曾見三爺這般模樣,三爺對夫人,一往情深,隻怕夫人不醒來……三爺的心也不會醒了。”
何止是三爺不會醒?玄夢轉眸看向外麵的夜色,這個極冷的冬天,到底何時才能過去?
另一端,四九城祝府。
慕清雪剛沐浴還未穿好衣裳,屋子的門便被打開了,一陣寒風也隨之湧入,讓她頗不歡喜。
“敲門的規矩還需要我教你?”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丫鬟,慕清雪的語氣並不算和善,然沒等到回應,慕清雪有些疑惑的轉了身,誰知不遠處站著的竟是祝子歸。
“子歸……”
“前些日子你去源城作甚?”祝子歸麵色陰沉,眼底分明還帶著怒色。
慕清雪心底咯噔一下,前些日子她去源城可並沒有向祝子歸說實話,她謊稱是陪娘親去廟裏住幾日,祝子歸怎麽知道她去了源城?
即便心裏有些慌亂,可慕清雪,麵色並無異樣,“我當是何事,去源城自然是看看相思,也是在廟裏臨時起意,所以不曾告訴你……”
“臨時起意?”祝子歸緩步往前,來到慕清雪麵前後突然伸手一把扼住了的喉嚨,心底的怒意趨於爆發,“相思懷著孩子,前段時日還落水身子不好,你帶著你爹的死訊前去,你跟我說是臨時起意?”
慕清雪瞪著眸子,心中刺痛不已,為了個慕相思竟然掐著她的喉嚨,是想要她死嗎?
“心疼了?”慕清雪冷笑著,眼底根本不曾有一絲悔意,“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太,你的心為什麽就不能分我一些?”
祝子歸大手一點點收緊,若非他向源城的人打探,根本不知相思竟出了這等事!
“慕清雪,她是妹妹,你怎麽忍心?!”
“我有何不忍!”低吼出聲,慕清雪冷笑著,聲音淒厲,“你可知我愛了你多少年?可你眼中從來隻有慕相思,我哪裏不好?為何她都嫁給了你小叔,你竟還要對她抱著不該有的念頭?更何況我告訴她爹爹死去的消息,何錯之有?!”
見慕清雪這般言之鑿鑿,祝子歸猛地一把將她甩到了桌邊,他怎麽會與這樣的女人成婚?“告訴她慕帥之死並沒有錯,可你錯在居心叵測,錯在害她早產,錯在你傷害她!”
身子撞在堅硬的桌邊生疼,慕清雪眼眶微紅,心底的痛遠比身體上的來得凶猛。
“是嗎?我有錯……我錯在不是你心裏那個人!”支起身子,慕清雪冷笑出聲,事到如今她反倒是坦**了,“我告訴慕相思是傅涼城害死了爹爹,還瞞著她將爹爹葬在了孤山,你猜相思還會不會原諒害死她爹的人?她不會……”
祝子歸眉頭緊蹙,相思是個倔強的女子,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定和傅涼城沒了未來……
可她如今昏迷不醒,又能和誰有未來?
“慕清雪,該結束了。”
祝子歸的話讓慕清雪身子一僵,她轉過頭,望著不遠處立著人,聲音都忍不住有些顫抖,“什麽意思?”
“和離,你清楚我心裏隻有相思,我再不能把她交給旁人。”
房中霎時沉寂下來,慕清雪呆滯的立在那,耳邊卻不斷回響著兩個字……和離。
她用心良苦,換來的是祝子歸一句……和離?!
“我不答應。”慕清雪眼角的淚水滑落下來,她快步上前抱住祝子歸,臉上討好與絕望交織極盡扭曲,“子歸,我知道錯了,我沒有想害相思,我隻是……我隻是妒忌她霸占著你的心,我保證以後不會了,你不喜歡的事情我不會做了,別離開我!”
事到如今才知道怕,又有何用?
祝子歸強行拉開腰間的手,而後退後兩步與慕清雪保持距離,“我們那一夜是個錯誤,成親是個錯誤,不能一錯再錯了。”
慕清雪搖著頭,她如何甘心啊?她好不易才嫁給了祝子歸!
“不是錯誤,不是錯誤!子歸你醒醒吧,慕相思都給傅涼城生下孩子了,她已經不是那個冰清玉潔的女子了,祝家也不會讓你和你小叔的女人在一起的!”
“那又如何?”
祝子歸眼底多了一絲晦暗,“天大地大,我能帶著相思遠走高飛,祝家管不著,誰也管不著。”
遠走高飛?慕清雪伸手擦掉眼角的淚,突然覺得這種詞十分好笑,“你想遠走高飛?慕相思肯嗎?”原本失控的情緒平穩了下來,慕清雪深吸一口氣,心裏沒了那些慌亂,“若慕相思不是愛著傅涼城,她會與他結婚生子?別傻了,你一心一意愛的女人,早就把心給了別的男人。”
祝子歸麵色越發陰沉,這是他的痛處,他此生最大的痛處!
然慕清雪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今夜幹脆便把話挑明了!
“我從年幼便開始喜歡你,我對你的感情比慕相思更為真摯濃烈,你明明曾經也是喜歡我的,為何要在愛上慕相思?”
祝子歸眼底多了一絲不屑,“我何時曾喜歡過你?”
慕清雪心底又是一陣刺痛,然她還是忍著淚意轉身走到梳妝台邊,從抽屜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來一個盒子,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個粗糙的木雕。
“你說過,這個木雕你要做出來送給你未來的新娘……”慕清雪捧著木雕轉了身,她心底還帶著些許期許。
期許祝子歸見到木雕,能回想起年幼時候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