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微微蹙眉,這明顯是若有不測便保住大人的意思啊……
“三爺放心,我定當盡力,我先看看少夫人如何。”
傅涼城鬆了手,麵色陰沉的坐到了床邊,看著**慕相思麵色煞白雙眸緊閉,腦中回想起她落水的畫麵不由得心又揪了起來,她是在告訴他,若她心灰意冷便是一死,她不怕死。
大夫趕緊把了脈,心底的大石頭終是落了地,“所幸救得及時,少夫人身體並無大礙,隻是恐怕受了涼,我便給少夫人開幾副藥,一日三次按時服用便好。”
聽到慕相思身體並無大礙傅涼城的心才鬆了,她便是怨他也不需拿自己的身體來報複他,這個女人……當真是欠教訓的!
見傅涼城沒有心思理會,一旁玄夢微微一笑,“辛苦大夫了,您請這邊來開藥吧。”
大夫點點頭跟著玄夢出了裏屋,一旁離著的幾個女人不知該說些什麽,莊秋水隻得走上前,臉上滿是憂慮,“好在相思妹妹和孩子都沒事,一會兒我便差人將湖邊的圍欄加高,定不會讓相思妹妹再出這種事。”
“此事不準外傳,若有人亂嚼舌根子,我便叫她沒了舌頭。”言罷,傅涼城冷眸掃過屋子裏的眾人,目光裏帶著警告,“散了吧。”
莊秋水不便多說便帶著眾人出了屋子,穿過回廊裏臨水小榭遠了終是有人管不住嘴了。
“嗬,瞧見三爺剛剛那模樣沒,我們姐妹任憑誰落水三爺都不會憂心,竟還說若是此事傳揚出去便要了她舌頭,當真是疼愛慕家小姐啊……”趙春玲說著,轉眸看向了莊秋水,眼底多了一絲嘲弄,“秋水姐姐,慕相思沒進門的時候你離三爺最近,如今三爺也不正眼瞧你了,心痛難當吧?”
一旁何蓉拉住了趙春玲,她一貫是個脾氣好的,也不願後院姐妹爭吵,“春玲妹妹少說幾句吧,相思妹妹落水三爺多關心是應該的。”
甩開何蓉的手,趙春玲不以為然的冷哼出聲,“你落水試試,看看三爺會不會那般憂心,我們嫁進來時間都不短了,誰懷孕了?旁人以為是咱們肚子不爭氣,素不知三爺根本沒有碰過這院子裏的女人……”
“妹妹別口無遮攔。”莊秋水微微蹙眉,傅涼城一貫最是不喜亂嚼舌根子的人,這個趙春玲遲早死在她的嘴上,“涼城最不喜下麵的人說三道四,大家切記管好自己的嘴,若是相思妹妹落水的事情走露,到時候三爺定會惱怒。”
在場的幾人皆是點頭,其實他們隻求個安生,即便心裏不滿也不敢真的做出點什麽。
趙春玲可不怕,她和慕相思可是有著血仇的,“秋水姐姐也不必這般危言聳聽,知道慕相思落水的又不止我們,誰知道下麵的小廝丫鬟會不會亂講,再說了,懷著孩子還那般不小心,活該。”
“好了,不必再多說,都散了吧。”言罷,莊秋水便轉了身朝著自己屋子走去,她可不願在這裏聽趙春玲說三倒四,萬一傅涼城怪罪可就晚了。
臨水小榭裏,用過藥後慕相思醒了過來,她一睜眼便看到傅涼城,目光不禁冷了幾分。
見她醒來傅涼城握著她的手,眼中有責備更多的是溫柔,“不許再這般折騰自己。”
慕相思微微蹙眉想掙脫開傅涼城的手,然掌心濕漉漉的,她這才發覺傅涼城有那麽一絲狼狽,身上的衣服似乎還帶著濕氣,難道他還不曾換下濕掉的衣衫?
“我睡了多久?”
“兩個時辰。”
“這麽久你都沒換身衣裳,是打算與我演苦肉計?”慕相思用力抽回手,心頭帶著一絲溫怒,這種時候還不忘記利用一切有利之機,果然是傅涼城的作風!
傅涼城有些錯愕,他一直憂心慕相思的情況,根本就忘了自己還穿著一身濕掉的衣裳,“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見他避重就輕不願回答她,慕相思轉眸看向了一旁,“你若不在我眼前晃悠,我哪都舒服。”
見她還能使小性子,傅涼城淡淡一笑便起了身,“照顧好她。”言罷,便抬步出了屋子。
一旁玄夢微微挑眉,從遇到了慕相思他們這位三爺可是學會了好多表情,剛剛竟還笑了,“嘖嘖嘖……一物降一物,這話果真不假,這偌大的南江能讓三爺這般的,恐怕也隻有少夫人你了。”
慕相思不以為然,旁人覺得如何她卻不覺得,若是傅涼城在乎一個人的表現方式便是無所不用其極,那她寧願不要他的在乎。
“大夫來過了,怎麽說?”手不自覺的落在了腹部,慕相思心裏帶著愧疚,她衝動了忘了自己已有身孕,若是傷了孩子……她大概會內疚一輩子。
玄夢將慕相思的神情看在眼裏,她便知道沒有哪個母親不在乎自己的孩子,或許孩子的出生會成為三爺與慕相思感情的突破口呢。
“大夫說無礙,隻是怕少夫人染了風寒便開了幾副藥,藥性溫和不會影響孩子。”
說著玄夢走到床邊,微笑著看著**的人,“晚些時候春和班來帥府唱戲,三爺叫玄武安排春和班唱一出花木蘭,我瞧著這戲是給少夫人你點的吧。”
慕相思目光微閃,女扮男裝那些日子她的確是喜歡花木蘭這出戲,隻是如今聽來未免有些諷刺,“我身體不適,聽戲便不去了。”
一聽慕相思不去,玄夢眼底滿是失落,“春和班很難請的,尤其是宮禾親自上台,少夫人當真不想去?”
“不想。”她哪有心思聽戲。
“罷了,以後還有機會。”
入夜,慕相思在屋子裏吃了東西,院子裏的人都去前麵聽戲去了,如今的院落倒是安靜。
躺了一下午身子有些軟,慕相思便想著散散步消消食,入秋的花園中早已沒有繁花似錦,但草葉蔥綠也是別有一番景象。
路過一處涼亭,慕相思見著涼亭裏坐著一個人,定睛一瞧還是一個老熟人。
“我去涼亭坐坐,你在此等我。”言罷慕相思抬步去了涼亭,獨留玄夢在原地等候。
涼亭中飄散著淺淺花香,是從石桌上的茶壺中散發出來的,見慕相思過來,坐在石桌邊的人抬手倒了一杯茶,開口的聲音很是溫潤,“夏日玫瑰,香氣最濃,入秋後用來泡上一壺花茶最是不錯。”
慕相思坐到石桌前,端起茶杯輕輕一嗅,果真是清香撲鼻,“真香,可惜我如今不便飲茶,辜負這夏日玫瑰了。”
“花茶於有孕的女子並無影響,你且放心喝吧。”
看著對麵的人慕相思有些錯愕,他竟知曉她有了身孕,所以這玫瑰花茶便是特意在此泡的?“宮先生不在前麵唱戲,怎在這裏泡茶來了?”
宮禾淡淡一笑,他身著青色長衫俊美不凡,舉手投足皆叫人心生好感,“出門時候掐指一算,今夜來此或許能遇老友。”
老友……慕相思笑了笑,以前她是慕君,如今她是慕相思,何來老友一說?
“宮先生沒覺詫異?”知曉她是慕相思以後,旁人誰不曾詫異。
“詫異作何?你我相識且投緣與性別無關,隻是傅三爺差人點了一處花木蘭,想必是為你點的,春和班裏新來那孩子唱這出花木蘭是最好的,我便讓她去了。”宮禾說得雲淡風輕。
慕相思笑著嚐了一口這花茶,入口更是清香,“宮先生的眼界,旁人所不及,若我哥哥在……”話到此處,慕相思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僵了片刻,她哥哥早已不在了。
宮禾淺笑著,好似不曾發覺慕相思異樣,“若你哥哥在如何?”
回了神,慕相思笑著搖了搖頭,“若他在定能和宮先生成為摯友,他是我見過最為隨性的人了。”
“我倒是好奇了,若有機會我定當和你哥哥見一見。”
慕相思沒有接話,因為不可能再有那種機會了,她的哥哥早已慘死異鄉。
茶香縈繞,秋夜下閑聊不免叫人有些落寞,看出慕相思心思重,宮禾轉眸看向遠處,眼底多了一絲沉色。
“四九城之戰我聽說了,你莫要太過傷懷。”
“宮先生知道得還不少,事到如今傷懷有何用,城已破,慕府再也不是從前的慕府,我更是嫁入了這帥府,說來實在是嘲諷。”別人破了她的城,而她嫁給了破城之人,這南江之人恐怕都已覺著她是個攀附權勢的女人。
宮禾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是我不該提這些事,隻是看你如此我心有不忍,四九城是南江要塞之地,魏大帥心比天高自然要將這要塞之地拿捏在自己手中,我一個唱戲的都看的明白的道理,你定然明了。”
“我自然明了,一切已成定局,我想的再多也隻是徒增感傷……”說著,慕相思放下茶杯抬眸看著對麵的宮禾,目光中多了一絲微光,“我聽說宮先生最是喜歡雲遊四方,宮先生覺得哪裏最好?”
被這麽一問宮禾略微猶豫了,各處都有各處的美妙,若非要說哪裏是最好的……
“故鄉。”宮禾笑著搖搖頭,“行遍萬裏路,看遍各處好,心中始終不能忘卻的便是故鄉。”
慕相思來了精神,“宮先生的故鄉在何處?”
宮禾抬眸看向夜空,天空中稀稀拉拉的又幾顆星星閃爍,頗為寂寥,“我的故鄉冬日是極冷的,與這南江大為不同,最美的季節便是春天,粉色的櫻花隨著春風綻放再隨著春風遠去,後來我去過許多地方,春天也會看到櫻花,可都不是故鄉的花。”
慕相思腦中已然有了櫻花漫天飛舞的畫麵,雖不知宮禾故鄉何處,但一定是個很美的地方。
“我也去過不少地方,心裏還是覺得四九城是最好的,便是連四九城的河,街上那青石板路都喜歡。”唇角的笑微微涼了下來,慕相思回想起了太多太多,那故鄉的人故鄉的事,好似已隔著萬水千山……她斷然是回不去了。
看著慕相思那模樣,宮禾隻是淡淡一笑,“傅三爺對你情深義重,你若想回去,他定不會攔你,別太感傷了。”
情深義重……所有人都覺得傅涼城對她情深義重,可誰知曉她是迫不得已?傅涼城啊傅涼城,這便是你想要的嗎?
夜深了,遠處戲班子也沒了聲響,宮禾起了身已打算離開,“前麵戲唱完了,我也該走了,得空你可以來春和班尋我喝茶。”
慕相思點點頭,目送著宮禾遠去,如今傅涼城隻怕是不會讓她出府的。
回到傅涼城院子裏,剛踏進臨水小榭的門邊看到不遠處桌邊坐著的人,似乎已經來了不少時候。
“怎不帶披風?”傅涼城看著慕相思單薄的身影微微蹙眉,他起身上前,伸手握住了慕相思手,感覺到她手有些涼,眼底多了一絲不悅,“玄夢既顧不好,明日便讓別的人來伺候。”
門外玄夢頗為無語,這小兩口鬧別扭能不能別為難他們啊……
慕相思麵色清冷,眼角的餘光瞥見屋子裏多了不少傅涼城的東西,心裏不禁有些氣悶,他還當真要來這裏與她擠一張床?
“與玄夢無關,天色不早了,我乏了。”
“乏了便睡吧。”言罷,傅涼城拉著慕相思便走向裏屋。
慕相思極不情願,“你……你還是回主屋吧,我有孕在身,不方便。”
傅涼城並不理會慕相思這套說辭,他還能傷著自己的孩子不成,“隻是睡覺,有何不便?還是說你這小腦瓜裏淨想著那些事?”
那些事?慕相思微微一愣,片刻後回過味兒來臉頰不禁多了一抹紅暈,“誰想著那些事了?傅涼城,分明是你心懷不軌!”
走進裏屋,傅涼城將一旁的人拉進懷中,看著她略帶紅暈的臉心底不禁有些飄飄然。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對你心懷不軌天經地義。”
“別為你那齷蹉心思找借口,我有孕在身,你若敢動我……我便叫人,讓整個帥府都知道你是個什麽混賬男人!”
傅涼城勾起了唇,這個女人這是在威脅他?殊不知這樣不痛不癢的威脅,隻會叫人忍不住想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