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慕如雲這般,慕相思不禁笑了笑,好歹是一城將帥卻始終沒擺脫一身的山匪之氣,但她的老爹是表麵不羈,那魏青龍則是道貌岸然,儒雅的表象之下裝著的是一顆狠毒的心。
“這兩件事參合在一起,想必魏青龍一定會夥同趙鵬程一起率兵前來,老頭兒,雖四九城易守難攻,但如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說著,慕相思唇角的笑意冷了幾分,“前兩日我派人去了比鄰的安瀾城探聽安瀾城主的意思,那老狐狸怕是不會理會這件事,定會選擇坐山觀虎鬥。”
到時候四九城與遠程、環河城兩敗俱傷,恰好便緩和了安瀾城的危機。
慕如雲冷哼一聲,他一貫不將那些宵小之輩放在眼裏,“安瀾城想將大小姐嫁給傅涼城,據說被拒了,我就不信安瀾那個老家夥能咽下這口氣,他沒巴結上姻親,指不定會背後捅四九城刀子來討好魏青龍!”
慕相思眸子一沉,這不是沒有可能,可若真是如此……那麽四九城便是三麵受敵,如何還能守得住?!
心底有些亂了,慕相思看著慕如雲,一時間沒了主意,“老頭兒你可有辦法?”
“你可知四九城為何被稱作南江要塞?”
看著慕如雲神秘莫測的眼,慕相思不禁蹙起了眉頭,“地理位置好,易守難攻。”
慕如雲摸著錚亮的光頭大笑出聲,“我四九城一麵是鳥獸絕跡的亂石坎,一麵是看似平靜卻深不可測的九龍河,想要破我四九城就隻能從南麵和東麵進攻。”
“南麵和東麵皆屬於南江範疇,四九城能防外人卻防不住南江的人,老頭兒你還笑得出來?”
“傻兒子,南麵我城牆高築,敵方士兵那就是活靶子,而東麵……”慕如雲挑起了眉頭,若是往常他或許會頭疼,可如今他還真不擔心什麽了。
慕相思腦中突然想起了東莊孤山!
“東麵有孤山!”
“沒錯,安瀾那老狐狸若是敢有動作,定叫他在孤山損兵折將!”
如此說來,四九城固若金湯根本不懼外敵,之前她的種種擔心總算是可以稍微放下了,但慕相思也不會因此大意,畢竟打仗不是兒戲,戰場之事瞬息萬變,她必要做好萬全防範。
慕如雲走上前,伸手拍在了慕相思肩頭,而後長長的歎了口氣,“爹不知你在源城受了這般委屈,君兒,以後有事別瞞著,爹必定替你出頭。”
心底暖暖的,慕相思忍著想哭的衝動點了點頭,“君兒記下了。”
但有些事她說不出口,因為無法麵對老爹心碎絕望的模樣,哥哥是他的命啊……
“對了,你千萬叮囑相思那丫頭,這段時間別回來。”
慕相思喉嚨哽咽,隻得再度點點頭,哥哥是老爹的命,她何嚐不是?哥哥已經慘死,她一定不能再出事,她一定要好好活著!
走出書房,慕相思瞧著幾個姨娘說說笑笑的經過前方回廊,而不遠處兩個丫鬟閑聊著給花草澆水,更遠處幾個小廝做著粗活但滿臉笑意……如此祥和的慕府,這是她的家,她絕不會讓戰火荼毒這一切。
抬眸看著蔚藍的天,慕相思呼了口氣,傅涼城……若無法阻止這場戰事,她隻希望來打仗的人不是他。
又是兩日過去,源城還未有大軍開拔的跡象,沿河漲水已經退卻,某座小院裏魏威看著**睡得極不安穩的人眼底滿是憐惜。
“清清,義父還不起兵,我可真的等急了……”說著,魏威勾起了唇角,眼底的憐惜多了一絲瘋狂,“不若我在推他老人家一把。”
入夜,帥府裏突然沸騰了,魏青龍快步從遠處走來,臉上又驚又喜。
“清清在哪?!”
不遠處圍著的人散了開去,而床邊醫生還在替魏清清診療。
魏青龍走到床邊,看著**昏睡的人麵容憔悴好似受了什麽折磨那般,霎時心頭怒氣大盛!他轉頭看著傅涼城,眼底晦暗一片,“在哪尋到的清清?”
傅涼城蹙著眉,對於魏清清的情況他也憤怒,他不曾想綁走清清的人竟然對她作出禽獸不如的事!
“在城郊一處廢棄的屋子。”
“城郊?”魏青龍握著拳頭,“到底是誰這般對清清!”
傅涼城沒有說話,然門外匆匆走來的男人卻開了口,“傅參謀為何不告訴義父,你們救出清清的時候還撿到了什麽東西。”
聽到魏威的話魏青龍眸子一緊,他死死盯著傅涼城,好似要將他從內到外看個通透,“你撿到了什麽?”
傅涼城麵無異色,然心頭卻已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的人這些日子尋找清清無果,偏偏今日卻突然有了線索,這才尋著線索找了去沒想到還真找到了清清,隻是現場遺留的東西……那分明就是對方故意栽贓!
轉眸看著走來的魏威,傅涼城目光淩厲,“你怎知我撿到了什麽,還是說,本就是你留下的?”
魏威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他看向傅涼城而後冷笑一聲,“傅參謀這是想替誰開脫?可即便是開脫也不能把髒水往旁人身上潑,我之所以知道隻是因為我的人也在你尋人的隊伍裏。”
傅涼城目光更冷,“你安插眼線?”
魏威卻是不怕,“若不是安插個眼線,怎能知道你打算瞞天過海替慕家那小子開脫!”說著,魏威歎了口氣,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清清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傅涼城,你怎能這般狠心要隱瞞她被欺負的真相?那慕君到底給你什麽好處,讓你昧著良心也要維護他?”
“我並非維護誰,這件事分明是栽贓,若抓不住真凶才是對不起清清……”
“夠了!”魏青龍低吼一聲,此刻他心底的怒火無處可發,他不傻怎會不知這件事很是蹊蹺,但此刻箭在弦上他別無選擇,“把撿到的東西拿出來!”
傅涼城蹙著眉,許久後還是將一把紙扇放到了一旁桌上,魏青龍一把拿起紙扇,眼底透著殺意。
“這是誰的?”
傅涼城不言,魏威卻開了口,“義父忘了嗎,慕家那小子隨時手中都拿著一把紙扇,若我沒有記錯,慕君的紙扇上沒有別的唯獨有個字……勿。”
魏青龍眯著眸子打開一瞧,這紙扇上的確是個“勿”字,而扇麵不起眼的角落分明還留著慕君的私章印記!
“慕君……慕如雲……你們慕家欺人太甚!”
狠狠將紙扇砸在桌上,魏青龍冷眸盯著傅涼城,片刻後上前一步直逼他的麵門,“明日起兵,城兒,我要你毀了慕家。”
傅涼城看著眼前的人,始終不曾回答,要他毀了慕家?
不……他做不到,他怎能做到?!
見他不回答,魏青龍竟紅了眼眶,大手落在了傅涼城肩頭,“二十年養育,數十載栽培,我對你視若己出,城兒……你這是拿刀子在戳為父的心窩子。”
傅涼城眉頭緊蹙,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他知道這件事與慕相思無關,可如今除了他誰會信?亦或者說,這些人都知道此事與慕家無關,可他們需要這個借口去攻破四九城的城牆!
他若不應,這仗便不打了嗎?不可能,帥府有的是人可以帶兵前往,但若是旁人前去,四九城城破之日誰會留那個女人性命?
“明日,起兵四九城。”傅涼城說得淡漠,可隻有他清楚僅僅一句話他用盡了勇氣,答應那個女人的事情還曆曆在目,而一轉眼他竟要帶兵去攻打她想要守護的一切……
她會不會恨他?
她會不會怪他?
她會不會覺得他,便是個言而無信的男人?
魏青龍握緊傅涼城的肩膀,那眼底裝著什麽卻叫人看不清,“明日既出征,今日便早些歇著,我與你娘便在此待你凱旋歸來,千萬別傷著,不然你娘定要痛心。”
這句話看似關懷,可隻有傅涼城心底清楚,這是警醒……驚醒他在帥府裏還有個娘,若他輸了,傷了,死了,他的娘也定不會好過。
“我記下了。”言罷,傅涼城轉眸看了一眼**的魏清清,而後便轉身離去。
看著傅涼城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魏威目光陰沉……既然這場戰功與他無緣,那麽他便借此葬送了這個絆腳石,沒法子,打仗總是要死人的。
不管是普通士兵,還是那統軍將領,說到底全都是血肉之軀,死了,沒什麽稀奇。
不多時,房中隻剩下魏青龍與大夫,魏青龍麵色難看心頭極為難受,他膝下無子也從不拘泥有沒有子嗣,但這清清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怎能不疼惜?
“清清她……如何了?”
大夫微微蹙眉,心頭也無比惋惜,“如今大小姐昏睡不醒,恐怕是在逃避什麽……”
“那她何時才能醒來?”
“不知啊,也許明天,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