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曄一進門,萬福樓的小二就很殷勤地把人往二樓的雅間帶。

兩人跟著小二上了樓,還沒等進雅間,就聽到隔壁雅間內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楚公子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

竟是江夜雪!?

陸昭瑜望向謝元曄的時候,還刻意挑了挑眉。

她這靈動的樣子差點逗笑了謝元曄。

他無奈地聳了聳肩,當即用神情表示自己這一次是真的不知情。

按理說,非禮勿聽才是君子所為。

可如今的江夜雪還暫住在相符,楚長鬆和他又是至交好友,萬一這兩人再生出什麽齟齬,倒是得不償失了。

他揮了揮手示意小二先退下後,正想讓陸昭瑜先進雅間等一下的。

不成想,陸昭瑜卻朝著他輕輕搖頭,並在他耳側輕聲說道:

“方才,夫君已經看過我陸家的熱鬧了,現在該換我看你的熱鬧了。”

謝元曄不明所以:“夫人這是何意?”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知道今日還能有什麽熱鬧是和他有關係的。

陸昭瑜卻笑而不語,隻用眼神示意他等著聽就是了。

夫妻二人就這樣光明正大地站在兩個雅間的中間位置,聽著裏麵兩人的對話不時傳來。

“江姑娘,你我自小就定下婚約,如今馬上就要成婚了你卻告訴我要退婚?你總得告訴我理由,也算是有個交代吧?”

楚長鬆的聲音聽起來頗有些不甘心,可也沒有強人所難的意思,聽起來倒是像個正人君子該有的氣度。

反觀江夜雪,大概是為了退親的事情能夠早日實現,和楚長鬆說話的時候明顯就不如對方有耐心。

“楚公子,我已經說過了,你我二人之間的婚約本就是家中長輩定下的,在此之前我們兩個從未見過麵,也沒有過任何的交集。”

“當然,在此期間我已經很努力地試著讓自己接受你了,可是事與願違,人的心隻有一顆,也隻能裝得下一個人而已。”

聽到這裏,楚長鬆總算是明白了。

“所以,不是我做的不夠好,而是江姑娘早已經心有所屬了是嗎?”

按理來說,江夜雪怎麽會不知道現在在楚長鬆麵前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無疑是不合適的。

可她已經等不及了,再這麽下去,等她和楚家好聚好散地退掉這件親事,隻怕謝元曄就要被陸昭瑜完全霸占了。

屆時她本就勢弱,再加上謝丞相那個老頑固隻允許自己的兒子一夫一妻製,她再想代替陸昭瑜,隻怕比登天都要難!

趁著現在秦氏待她還很好、謝元曄對她也還有一絲真情在,她必須要趕緊和楚家劃清界限,這樣才能順理成章地在謝元曄的身邊占得一席之地!

憑借她的手段,遲早都能讓陸昭瑜灰溜溜地滾出相府!

到時候她就是相府唯一的大少夫人!

光是想想,江夜雪就覺得自己未來的日子一定能夠過得風生水起!

眼下不過就是說些實話,得罪了一個沒落的楚家而已,又有什麽關係呢?

所以在麵對楚長鬆的反問時,她才能很是鎮定且高傲地揚起下巴。

“是,我已經心有所屬了,所以請楚公子不要再纏著我了!”

“我相信,楚公子也一定不會願意娶一個同床異夢的妻子吧?”

“你我相識一場,如今好聚好散,也算是全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識一場的情分。”

楚長鬆抬起眼睛看她,能很輕易地從江夜雪的眼底發現一絲濃厚的輕蔑。

很明顯,眼前的女子大概是心比天高,根本看不上楚家這樣的門戶。

雅間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雅間外,陸昭瑜對於江夜雪這種孤注一擲的決心還是很意外的。

可是她想不通的是,江夜雪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有了這樣十足的底氣的,全然不怕得罪楚家似的。

除了有秦氏這個姑姑給她撐腰以外,還能有誰給她這樣的底氣......

幾乎是一瞬間,陸昭瑜就將眼神落在了謝元曄的身上。

想起他那日模棱兩可的話,她登時有些好奇。

“看來,江姑娘對夫君當真是一往情深。寧願給你做妾,也不願給楚家做正室夫人。”

謝元曄一聽這話,就知道眼前的女子定是誤會他了。

可是已經到了嘴邊的那些話,就算是解釋出來,未免也顯得太過蒼白無力了一些。

所以到最後,他隻輕輕說道:“是她一廂情願而已。”

“我已經娶了夫人為妻了,必定恪守家規不再納妾。”

“江夜雪是想與人做妾、還是想做正室,都和我沒有關係。”

陸昭瑜很是敏銳地發覺到,一向稱呼江夜雪為‘表妹’的謝元曄,方才卻直呼了她的姓名。

所以,她之前難道一直誤會他了嗎?

沒有等陸昭瑜想清楚,裏麵的人又說話了。

楚長鬆在片刻的沉默後,忽然苦笑出聲:“事到如今,我自是不好繼續勉強江姑娘同我成婚了。”

“隻是,我實在是好奇,江姑娘所心儀的男子究竟是哪座府邸上的公子?”

“在沒有婚約前,你竟願意為了他付出至此。”

“或者,他可曾給過你什麽承諾?”

麵對楚長鬆的詢問,江夜雪先是神情倨傲,可是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整個人明顯都頓住了。

不過,回想起她和謝元曄之間相處時的和諧,以及謝元曄曾暗示她去找秦氏提出退婚這些事情,她的信心陡然增加了不少。

就在陸昭瑜和謝元曄在擔心江夜雪是不是會真的把自己內心所想告訴楚長鬆的時候,就聽到楚長鬆又一次說話了。

“罷了罷了!”

“既已經決定要退親了,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楚長鬆從懷裏掏出一份紅色的庚帖放在桌上,然後慢慢地推到江夜雪的麵前。

“很抱歉,我娘這幾日感染了風寒,隻怕不能鄭重地登門退親了。”

“這是當初兩家交換的庚帖,我今日交還給你,這樁親事就算是了了。”

江夜雪眉眼一喜,毫不猶豫地將庚帖收了起來:“還請楚公子稍微等等,你的庚帖相府會隨著當初的聘禮一起返還到楚家的。”

楚長鬆當然不是偶然帶著庚帖出門的,而是江夜雪讓秋菊給帶了話,說明了兩人務必見麵的原因後,楚長鬆這才帶出門的。

原本隻是以防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沒想到竟還真的將它親手還了回去。

“沒想到楚公子在楚家說話倒是挺有分量的。”

退親這麽大的事情,他都能夠這般輕鬆地為自己做決定,可不是說話有分量嗎?

楚長鬆低頭一笑:“讓江姑娘見笑了。”

“今日一別,你我的婚約就此作廢。往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還願江姑娘能和心上人白頭偕老!”

江夜雪笑得十分得意:“我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