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方先生!”跑來一個十一二歲的男童。
玉清存與顏修一齊看去,但見那孩子氣喘籲籲地跑到跟前,道:“方先生,剛剛王大人傳話過來,叫先生今晚去他府上赴宴。”
他說的王大人是青城的縣令王守誠,此人甚是推崇玉清存,曾起意請玉清存到他衙中任職,在玉清存堅持婉拒之下,方才作罷。隻每每邀他一起小聚,於公事上常相請教,玉清存亦是坦誠相待。今日卻是因了新任的府尹大人下來例行督察,便設了個接風宴,並邀了些當地俊彥作陪。
玉清存跨進王守誠的府中,但見張燈結彩,人影穿梭。這王守誠這回排場弄得倒挺大。玉清存微微一笑,便繼續向內行去。到得廳堂,眾人尚未入席,正自閑話。
玉清存一踏入,眾人的目光一齊轉來,皆為他出眾的氣質驚歎莫名。但見玉清存一身雪白的長衣,眸色清亮,唇邊一抹淡然的笑容,端如月華一般地明澹沉靜。
眾皆愣怔中,王守誠滿麵笑容地迎將出來,將玉清存引至端坐正中的一人跟前,道:“方先生,這位是府尹劉大人。——劉大人,這位就是下官適才提到的方獨方先生。方先生博學端雅,是青城一帶少見的高才啊。”
玉清存含笑揖了一禮。那劉大人卻似被強烈的光華耀了眼般,但見他傻在當地,直楞楞地看著玉清存。王守誠輕咳了兩聲,那劉大人方回過神來。卻起身上前,抓過玉清存的手,笑道:“免禮免禮。方獨,好,好名字。好……好樣貌。”並輕輕地,撫弄般地捏了捏玉清存的手。眼中垂涎之意甚為明顯。
玉清存不意這府尹如此惡俗,一邊不動聲色地抽回手,一邊就不禁向那王守誠看去。王守誠顯然亦是意料之外,見玉清存看來,便有些麵色尷尬,趕忙傳令即刻開席。
一場酒席甚是無趣,那劉大人有些糾纏不休,玉清存勉為其難地應付了幾句,便托辭早早地離去了。
待至家中,隨意看了些書,正打算就寢時,那王守誠竟然來了。
王守誠一進門,便歎了口氣,道:“方先生,今夜守誠思慮不周,慚愧之至。卻不料酒宴散後,那劉大人一定命守誠明日前來與他作伐,……他……竟是看中方先生了……唉……”說到此,搖頭不已,一臉的痛恨無奈。
玉清存呆了半晌,心知此地不可再留了。略思索了一番,便轉到案旁,提筆寫了一箋,封好,交於王守誠手中,道:“這半年多來,蒙王大人諸多照拂,方獨心下感激不已。今日之事,方獨隻好明日一早便自起身辭去。隻怕此事會遺禍大人,方獨此箋可於危難之時呈啟皇上,到時自然逢凶化吉。”
王守誠一聽他要走,不禁急道:“此事尚未到此地步。雖然皇上不禁男風,可亦曾明文規定不可強迫,於律條上對此處罰甚嚴,料那劉府尹亦不敢輕犯。”
“話雖如此,惟此人卑鄙無行,王大人乃他轄下,日後必生事端。方獨一走了之,大人可將一切罪責推至方獨身上,如此,或可得免。實在無法,則或用著此箋。”
王守誠聽得這番話,不覺無語含愧。複又心中暗自疑惑。此箋竟可保他平安,卻不知這方獨竟是何等來曆……
玉清存見他神色,心下明白,便含笑說道:“方獨隻一個請求。”
“方先生請講,守誠必傾力以為。”
“方獨知道大人心中定多疑惑,還請大人原宥,方獨自有苦衷。但無事時,尚請大人毀去此箋,勿相拆看。”
王守誠聞言,起身鄭重言道:“方先生高義,守誠豈有不知。但請放心,守誠必不會私相拆看。”
方獨含笑謝過。這半年,與這王守誠相交,知此人性情耿直,是個忠信之人。不然,亦不會有此一箋。
但聽那王守誠複又言道:“明日守誠定竭力拖延時間,好叫先生不致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