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一聲歎息自男子喉嚨中逸出,而他眸子中也隨之帶出了幾分苦澀。

這個女子,要是說起來和落落確實有七八分相似,不說容貌,就連性子都是一樣。大概再等千百年之後,炎黃大陸便會又出現個禍水。

再後來,雲驍凰知道,當年自家娘親飛入八荒,體內靈力再也無法壓製。而予弦卻通過壓製煉藥師的等級留了下來,在這裏等那個女子最掛念不下的人。

她知道,雲驍凰體內的萬物之靈總會有一天被激發出來。

萬物之靈一旦現世,那魔族以及上古參戰的異族便絕對會找過來。她需要,需要予弦的幫助。

而就為了自家娘親的一句話,予弦便放棄了所有,甘願孑然一身留在這炎黃大陸之中,別無所求,隻是為了那心中已經存留了千萬年的情感。

就連予弦自己都說不清楚,這其中的苦澀。

也許,這麽多年過去,對那個女子的包容已然成了習慣。

“嗯。”

陡然出現的男子這次隻是淡淡打量了一下雲驍凰和其身邊的君九梟之後便轉身而去,再沒了當日的那種複雜眸色。

予弦隻是靜靜在最前方走著,白衣翩然,可帶給人的那種懾人氣勢就是連一向放縱的騰蛇都安靜了下來,拉著澈毫無骨氣的走著,甚至有時候還要偷偷看一眼前麵這個男子,讓雲驍凰不由莞爾。

雲驍凰和君九梟相視一笑,牽著的手始終未曾放開,彼此依偎著朝著落日山脈的更深處而去。

茫茫人海之中,三千世界之中,能夠遇到一個這般默契之人已然足矣。

起碼,他們不像予弦大師和娘親,終其一生,都帶著遺憾。

這,是一種幸運。而恰好,這兩個人都懂得如何去珍惜和守護這份幸運。

越走,幾人便覺得越發驚奇。他們之前為了來落日山脈中尋找那現世之物,幾乎將整個落日山脈都逛遍,居然沒有發現還有如此地方。

古木茂密,遮天蔽日,幾乎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帶著一種詭異的安靜。而走在最前方的那個白色身影,卻依舊無比飄逸,好像這路已經走了無數次,說不出的熟稔。

對於一個自上古之時便在炎黃大陸之上的人,漫長歲月,悠然而過。這個大陸之上的每一個角落,大概都已經走遍。

那再之後,這無休無止的歲月,該會是多麽的無聊。

予弦,在炎黃大陸之上已經成了近乎於神的存在,沒有對手,沒有朋友,甚至對於所有事情都變得漠然起來。雲驍凰無法想象,這樣的日子,也無法想象,這個如畫清潤般的男子,是如何度過這般的漫長歲月。

在將近一個時辰黑暗的路途之後,那原本密集的古木逐漸變得稀疏下來,金黃色的陽光打在柔軟的土地之上,散發出青草獨有的芳香。

雲驍凰注意到,越走,周邊的各類草藥便越來做多起來,甚至還有不少在整個炎黃大陸之上都算是無比珍稀的草藥,都出現在了這裏。

他們還不知道,在落日山脈的最深處,居然還有這麽一個地方。

大概是因為處於整個山脈中心,所以這裏的靈氣似乎就顯得無比充沛,連草藥的活性明顯比外麵高了一個等級。

也怪不得,予弦大師會挑這麽一處地方,對於煉藥師來說絕對是再合適不過。而且這裏是落日山脈的深處,各類高等魔獸在外聚集,是根本不會有人找到這裏。

屋中,陳設簡潔大方,唯有牆邊一副字畫,被珍之重之的保護起來,視若珍寶。

在那副字畫之上,雲驍凰一瞬間便看到了自家娘親的名字,字體娟秀,可又帶了幾分磅礴大氣。

那畫中,一絕色女子身著白衣,靜靜靠在古木邊上,笑容恬然,不知正在想著什麽。雖然畫上的女子和雲驍凰無比相似,但君九梟看過去的第一眼,便知道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絕色女子。

如此多年,予弦大師竟也如此癡情。

不過,雲驍凰僅僅是掃了一眼之後便收回了目光。

予弦對於這幾人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友好,隻是仿佛有些不習慣自己屋子中突然多出了這麽多人。

男子目光瞥過騰蛇同地獄業火,唇角微勾,“看來還真是有幾分天賦。”

整個世間,能夠將天地間的兩大異火都收服的,除了雲驍凰之外大概也沒有別人了吧。

“哼,這可是小爺自己想找臭丫頭簽訂契約的,才不是被收服的!”

對於這件事,騰蛇這麽多年下來有著自己的執著,畢竟他可是上古神獸啊,被一個凡人收服也實在太過丟臉了吧。

……

雲驍凰衝著騰蛇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自家這傲嬌的靈獸,朝著一邊的澈使了個眼色之後,騰蛇便直接被澈生拉硬扯拽了出去。

這小家夥沒大沒小,還是暫時別待在這裏了。不過看予弦大師看向騰蛇那略帶寵溺的目光,雲驍凰還是稍稍放心了些。

沒想到騰蛇這麽臭屁的性格也能被予弦大師看上,還真是不容易。

雖然已經見到了予弦大師,但雲驍凰對於自己的目的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待騰蛇同澈離開之後,便朝著予弦大師賊賊一笑,就直接將身側的君九梟給推了出去。

自家娘親都發話了,才讓予弦大師留在炎黃大陸之上,那麽對於九梟體內的詛咒,大師應該也不會置之不理吧。

予弦一身寬大而華麗的白袍,一條青色錦帶隨意而慵懶的將青絲束起,整個人也顯得愈發矜貴起來。

“師父,那個…”

雲驍凰在予弦麵前,帶了幾分少女的調皮意味,就宛如是對著一個自己敬愛的長輩,不自覺的便帶了撒嬌之氣。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對予弦產生這般的情感。

大抵是因為自己娘親同麵前這個男子非同一般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予弦那般洗盡鉛華之後的溫柔氣度。

總之就是,對於這個師父,她很滿意。

比起雲驍凰來說,君九梟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模樣,一襲黑衣負手而立,頗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度。

對於君九梟,予弦還是略有耳聞的。這個男子在帝都,甚至在整個炎黃大陸之上,都是聲名赫赫。

生於皇家,卻無心政事,手握重權,頗得帝王喜愛。那帝都風雲七分,大抵都掌握在麵前這個男子手上。而這整個炎黃大陸,若君九梟有興趣,憑借他的手段,自然也不在話下。

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作為,今日一見確實非同凡響。

隻不過是片刻之後,予弦的目光中便帶了幾抹讚許之色。

驍凰為落落之女,落落身在八荒之中,他答應過她,定然會將驍凰視為己出,好生照顧。如果將驍凰交到君九梟的手中,他相信這個男子絕對不會讓驍凰受半分委屈。

能看出,這個男子有擁有江山的能力,隻是無那般野心。他從君九梟眸子中看出的,隻是對雲驍凰的眷戀和寵溺,萬般柔情,全部都呈現給了麵前的女子,一如當年的他。

隻是,君九梟比他幸運不少,那個女子,恰好也關注到了他。

兩個氣度非凡的男子,目光相接,帶著雲驍凰看不懂的含義。

……

半晌之後,雲驍凰終於憋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默默出聲,“你們兩個…在看什麽啊?”

兩個長得都無比妖孽的男子,就這麽對視良久,不會是看對眼了吧。想著,雲驍凰的麵容之上就有了幾道裂縫,讓君九梟看的甚是無奈。

“亂想什麽…”

結果最後得到的便是君九梟埋怨的一拍,同雲驍凰相處了這麽長的時日,她心裏想什麽一個眼神他便能完全明了。

“唔…”

二人之間的相處顯得無比和諧,就算是在予弦麵前也沒有半分的不自然,倒是讓一旁的男子額頭之上多了幾道黑線。

“他詛咒停留在心口,控製的不錯,暫時還死不了。”

白衣男子隨意且懶散的又瞥了君九梟一眼,連靈力都沒有用上,便已經對其的情況了如指掌,讓雲驍凰心中一陣驚歎。

原來,這便是半神級煉藥師的能力。

她雖然自詡煉藥方麵的天賦超群,但也絕對不可能光憑打量便判斷出如此精準的情況。

“死不了…”

雲驍凰有些呆滯的點了點頭,這個師父說起話來還真是不客氣。“那…師父,解開詛咒不是需要神級煉藥師麽?”

立馬,女子便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按照澈的說法,想要解開這個詛咒的話必然需要神級煉藥師,但自家師父方麵壓製等級之時,似乎壓製的有些太過了啊,怎麽成了半神級呢。

說罷之後,雲驍凰敢保證自己無比清晰和清楚的看到了來自於自家師父帶了些鄙夷的目光。然後聽著一道好聽的聲音緩緩出現在屋中,“隻需釋放一部分即可。”

下一秒鍾,雲驍凰便反應過來了自己的問題究竟有多蠢。師父已經有了能夠飛入八荒的能力,那起碼也是帝皇級的煉藥師,隻是壓製而已,神級煉藥師對於他來說不過就是小菜一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