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菀真的話,就像是掐住了顧玥清的咽喉。
顧玥清幾乎是不受控製,直直的看向顧菀真,甚至差一點,連偽裝自己也顧不得。
她,竟然真的察覺了這藥裏有問題?!
顧玥清萬萬沒有想到,一向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的人,會發現這藥裏的貓膩,心下壓抑著的慌亂,在這一刻,徹底向她襲來。
“真兒,你說的可是真的?”喬氏忍不住道,臉上帶著濃重的驚恐與擔憂。
顧菀真點點頭,知道喬氏擔心自己,她放柔了語氣,“不過娘大可放心,那幾日我忙著準備壽禮,沒有顧上給手腕塗藥,所以這藥我還沒有用過。”
喬氏這才鬆了一口氣,有些後怕的撫著心口。
顧玥清感受到眾人落在她身上,又是驚詫,又是狐疑的視線,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長姐,這藥是我讓郎中專門配治的,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會出這麽大的問題!”
老夫人皺著眉,看著她一向還算喜愛的二孫女,抿著唇道:“真丫頭,你確定沒有弄錯?”
顧玥清自小到大,表現出來的性子,都是善良懂事,在侯府的同輩姐妹裏,是最得顧老夫人歡心的,便是侯府上下,誰不知道顧玥清有一副菩薩心腸。
顧玥清下手害人?闔府上下,怕是都沒有一個人會信,更不要說顧老夫人了。
顧菀真深知這一點,沒有如山鐵證,自然不會天真到想要一舉把顧玥清打垮。
這一回,僅僅是個警告。
顧菀真笑了笑,“回祖母,這藥裏確實被人摻了毒不假,隻是,我也相信,此事絕不會是二妹妹所為。”
顧菀真笑著,看了眼顧玥清。
顧玥清攥緊的手,緩緩鬆開幾分,也勉強露出一個笑。
是啊,顧菀真那樣愚蠢,怎麽會懷疑到她頭上呢?不會的,是她想的太多了。
顧玥清也分不清是不是在自己安慰自己,好歹又鎮定了下來,“多謝長姐信任。”
宋氏看向跪在地上的靈芝,開口道:“母親,剛剛真丫頭說這藥膏,經過了這丫鬟的手,依我看,極有可能是這丫鬟動了手腳!”
老夫人也是這麽認定,看著靈芝的目光越發冷峻。
那束視線裏,滿是淩厲的意味,靈芝慌亂的道:“老夫人,沒有啊,那藥膏二小姐送過來之後,奴婢就交給大小姐了,奴婢又不懂藥理,怎麽能私自調配出有問題的藥呢?!”
顧菀真臉上露出幾分疑惑,“要是按照你的意思,是指二妹妹蓄意加害我麽?!”
顧菀真說著,有些無辜的看了顧玥清一眼。
顧玥清的聲音倏爾一提,立時道:“長姐不要聽這個丫鬟胡言論語!靈芝,你可要想清楚說話,我是堂堂侯府二小姐,絕不能容你隨意汙蔑。”
靈芝剛剛也是急著撇清自己,急糊塗了,她怎麽能不明白,顧玥清是她的靠山,她如果把顧玥清連累下水,顧玥清又怎麽替她求情?
靈芝支支吾吾片刻,思索著該如何應對。
顧菀真卻是看出她的用意,不等靈芝有所反應,冷笑一聲道:“二妹妹,看來我過去還真是瞎了眼,身邊最親近的丫鬟,屢屢害我不夠,還想要把這盆髒水潑在你的身上,攪得侯府不寧。”
寥寥三言兩語,就坐實了靈芝方才是想誣陷顧玥清。
靈芝心下一跳,便感覺顧玥清冰冷的看著自己,一雙絕美的眼眸中,含著一抹旁人看不出的警告。
“奴婢沒有……”靈芝流著眼淚,搖了搖頭,她可以感覺到,顧玥清這個時候已經不相信她了,對她充滿戒備。
她對顧玥清忠心耿耿,做了那麽多事,到頭來,顧玥清滿心滿眼,都是如何洗清自己的嫌疑,生怕被她出賣?!
一種絕望的情緒,慢慢蔓延上來,讓靈芝有些無所適從。
顧菀真看著靈芝臉上變幻的神色,心下冷笑,終於,她也嚐到被背棄的滋味了嗎?
顧菀真斂下眼眸,對顧老夫人道:“祖母,這個丫鬟,實在太讓孫女失望了,隻是念著往日情分,孫女不忍責罰,但也知道她罪孽深重,不能輕縱,所以還請祖母下令懲處!”
顧老夫人早就對靈芝厭惡至極,了然的點了點頭,冷冷開口,“靈芝身為一等丫鬟,不遵本分,媚上欺下,在主子身邊挑撥是非在先,如今又對主子數次加害,想要毒害真丫頭,罪不可赦,來人,上鞭刑!”
極為冰冷的語氣,讓在場所有人的靜了一瞬。
靈芝被嚇呆了,分明是初夏時節,她的牙齒便像是凍僵了一般叩叩相擊,須臾之後,方像是發狂了一般,撲上前抱住顧老夫人的雙腿,“不要啊,老夫人,奴婢知錯了,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求老夫人繞過奴婢吧!”
這鞭刑,並不隻是用鞭子抽打,在永襄侯府,這鞭刑是要跪在頂板上,再用沾了鹽水與辣椒粉末的長鞭抽打。
這種刑罰,不是為了取人性命,最主要的,是要折磨犯錯的人。
是以平日侯府裏犯了嚴重錯誤的下人,主子就算重罰,也會念著往日情分,選用杖責,給一個痛快。畢竟杖責隻是骨肉疼痛,而鞭刑,確實教人尊嚴盡失,生不如死。
府裏的下人,當初入府伺候,都是簽了賣身契的,生死都在主家一念之間,官府也不會理會,靈芝直到,顧老夫人心腸很硬,說的出就做得到。
她是真的要承受鞭刑了!
顧菀真看著靈芝崩潰的模樣,內心平靜一片,誰讓她時運不濟,正好撞到顧老夫人情緒不佳的時候,很明顯,顧老夫人今日召集後府上下,就是想要借著靈芝的事,殺雞儆猴,告誡永襄侯府上下。
顧老夫人看著不住哀求的靈芝,內心一陣煩悶,一腳將靈芝狠狠踹開,“滾開!侯府裏,就是有你這樣心術不正的丫鬟,才攪得府裏一團亂!”
靈芝被一腳踹在胸口,痛得倒在地上。
兩邊的仆婦眼疾手快,將她死死按住,不消片刻,便有人抬著釘板,長凳,還有丫鬟提著木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