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腿上的不是毒蠍子,是錢啊!
顧菀真的眼睛都要亮了,趕忙將自己的帕子掏出來,捏著兩個角一兜,半點不與那蠍子接觸,就將它裹了起來。
這動作,這巧勁兒,十分嫻熟。
顧菀真當初被善心人士資助考取中醫大學,她的恩師見她是個孤兒,又刻苦用功,動了惻隱之心,一直將她當做關門弟子似的用心教養,除了課堂教學,每天都要給她開小灶,還經常帶她上山采藥認藥,所以顧菀真對這些毒蟲毒草早就習慣了。
顧菀真沒想到在祠堂罰跪還有這種收獲,心裏美滋滋的。
躲在門外的丫鬟卻是一愣,看好戲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她們府上這位大小姐,一向脾氣暴膽子小,這麽個罕見的毒蟲,就算沒蟄著她,她怎麽也半點不害怕?
不應該嚇得屁滾尿流嗎?
那丫鬟不死心,想了想,又打開了另一個陶罐的蓋子。
“吱吱吱……”一雙綠豆般的眼睛探出來,飛快得順著門縫躥了進去。
這回該怕了吧!
顧家大小姐怕老鼠是丟過大醜的,那丫鬟自認放出了殺手鐧,放心極了,未免在這兒待的時間長了被人發覺,抱著兩個陶罐匆匆的走了。
顧菀真正盯著被困在地上的毒蠍一臉陶醉,餘光裏就有一抹灰色一閃而過。
定睛一看,是一隻壯碩的灰鼠。
顧菀真揉了兩下眼睛,確認自己看的沒錯,下意識的皺了眉,這,似乎不對啊。
剛剛毒蠍出現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單純的巧合,沒有多想,現在瞧見老鼠,顧菀真就納悶兒了,永襄侯府祠堂是多麽重要的地方,供奉著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這又是蠍子又是老鼠滿地亂跑,可能嗎?
顧菀真轉頭朝門口看了一眼,果然有一條細縫!
顧菀真隱隱感覺這個片段有些熟悉。
她想起來了,小說女主顧珞冉之後有一次被顧老夫人罰跪慈訓堂,顧星瑤就用了這招,沒有想到,現在顧菀真延續了原身的生命,顧星瑤就把這個狠毒的法子拿來對付她了。
顧菀真有些慶幸自己是學中醫出身,在小說裏,顧星瑤弄來這毒蟲,抱得是想要毒死顧珞冉的念頭。
當時顧珞冉是怎麽做的來著?
好像是慌亂過後,心中恨極,幾腳下去,把老鼠毒蠍一並踩死了。
顧菀真不由得咂舌,下定決心這輩子一定不去得罪顧珞冉,不,不僅不能得罪,還要對顧珞冉主動交好,讓她千萬別害自己。
這麽想著,顧菀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她完全沒有發覺,慈訓堂一側的窗戶,在不久前被人悄聲打開,過了一會兒,又不聲不響的合了起來。
……
榮安院正房。
顧老夫人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鶯歌,有些詫異的停下了撚著佛珠的動作,“見了老鼠,那丫頭居然沒有大呼小叫?”
鶯歌點了點頭,“奴婢在窗外盯著了,大小姐不止沒叫,連動也沒動過。”
“哦?”顧老夫人雙眼微眯,顯然不太能接受鶯歌回稟的內容,“這倒奇了。”
大約兩個月前,顧老夫人帶著顧家幾位夫人小姐去戶部尚書府上參加遊園會,不知是尚書府哪位公子養了白鼠作寵物,顧菀真看見以後嚇得上躥下跳,都要爬到園子裏的石桌上去了,當日遊園會上賓客眾多,永襄侯府的顏麵差點被顧菀真丟光。
這段往事顧老夫人想起來都覺得不堪,一時不太能接受顧菀真的轉變。
鶯歌心裏也是這種感覺,甚至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想著方才親眼見到的場景,她思索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麽,“老夫人,您說大小姐會不會是真的知道往日做的不好,決心要改呢?奴婢瞧著大小姐方才的反應,是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沉穩樣兒,在祖宗排位前跪的也直,興許真的如大小姐所說,她經過這次的事一下子明事理了也說不定。”
顧老夫人顯然沒有鶯歌那麽樂觀,這嫡長孫女讓她頭疼多年,已然是一塊心病。
隻不過,除了鶯歌的猜想,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顧老夫人有些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隻希望她是真的長進了就好。”
鶯歌想了想,又問,“那四小姐那兒……”
顧老夫人頓了一下,麵上不露喜怒,“四丫頭這回確實做得過了,往後要是再有這樣上不得台麵的事,我必要重重罰她,這一次,就先給大丫頭一個恩典,算是補償吧。”
鶯歌明白,顧老夫人是孫氏的表親姨母,就算再怎麽瞧不上孫氏,她對三房到底還是要留幾分餘地。
鶯歌應了一聲,退下了。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到了下晌時分,鶯歌吩咐丫鬟打開了慈訓堂的大門。
兩個時辰總算是到了。
顧菀真如蒙大赦,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卻根本使不上力,一摸小腿,才發現自己跪了太久,雙腿已經麻木,沒有半點知覺。
鶯歌的唇邊飛快的掠過一絲笑意,“大小姐不用急,老夫人知道您這一回是誠心實意的反省過錯,特意備了轎攆送大小姐回去。”
顧菀真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誇獎,有些反應不過來,隻顧著撿起那隻包好的毒蠍,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有四個仆婦從外走入,利落的將她扶到了其中一人的背上。
顧菀真又呆呆的看著自己被送上了慈訓堂外的一乘四人小轎。
眼見那幾個仆婦要將轎簾拉下,顧菀真福至心靈,恍然想起自己差點忘了禮數,“鶯歌姑娘,記得代我謝謝祖母!”
這話的尾音還沒落下,顧菀真就瞧見顧老夫人被人攙扶著,站在遠處的牆根下頭看她。
擦……
顧菀真逐漸扭曲的表情在一瞬間被轎簾牢牢遮擋了起來。
這顧老夫人為什麽要躲在某處暗中觀察她,還好她沒忘記道謝,不然顧老夫人估計又會覺得她不懂禮數。
顧菀真對永襄侯府這位地位最高且麵目嚴厲的女眷實在有點畏懼,好在轎子很快就被仆婦抬起,顧菀真一直聽著自己走遠了,出了榮安院的大門,終於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