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那男子輕聲重複。
顧菀真原本是想試探一下,看他這樣,明顯感覺有商量的餘地,趕忙點了點頭。
“我幫你一次,你還我一次咱們原本是扯平的,但是你這回又救了我一次,我理應謝謝你,隻是這機弩圖冊是真的不行,除了這個,不論你想要什麽,但凡是我的就行。”顧菀真幹脆的大手一揮。
那男子看著她,淡淡的一笑。
顧菀真納悶了,這人怎麽總是淡笑,前日他蒙著麵,她什麽都瞧不見還沒覺得什麽,現在見到真是麵目,這人時不時笑的意味深長,讓她很是緊張。
“你想要什麽就說,笑什麽。”
他的唇瓣輕啟,“你……”然後,便停在了這個字上。
那高遠明澈的眼,定定的看著顧菀真,半晌也沒有了下文。
顧菀真驚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己,什麽意思,難道是用她交換?
這個念頭一出,就被顧菀真打消了。
她肯定是想多了,就她這個模樣,這人要她幹嘛?擺在跟前又不養眼,要是讓她當個使喚丫頭,她也幹不來啊。
顧菀真想要問問清楚,這人卻沒有給她機會,像是剛才的停頓僅是在為難一般,接著方才的話道:“你算的這麽清楚,那就先欠著吧,隻是圖冊我沒帶在身上,下次還你。”
顧菀真聽他這麽說,為自己保持清醒沒有自作多情鬆了一口氣。
隻是有些納悶,前一句還斤斤計較三句不離交易的這人,怎麽這麽快就轉了性子,這麽好說話了。
眼見達成一致,顧菀真也是個痛快人,將隨身帶著的那塊腰牌掏了出來。
那男子將那鶴紋腰牌收入懷中,想了想,將貼身佩戴的玉墜取下,走到顧菀真身後,親手帶在了她的脖子上。
顧菀真被他的舉動震驚到了,一動也不敢動,隻能任由那手指不經意的自她耳後劃過,又觸碰在她的頸後。
那觸碰很細微,卻帶來一陣顫栗的感覺,讓顧菀真整個人都僵直了。
“你,你這是做什麽?”
顧菀真緊張的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起來。
那男子笑了笑,“這個墜子是我的信物,先當做憑證押在這裏,等我還了機弩圖冊再來取回。”
顧菀真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當個憑證,有必要這麽讓她貼身掛著嗎?
顧菀真呆呆的回過身,看到那男子已經給她戴好,又呆呆的看了眼脖子上那塊玉墜。
那男子滿意的抿了一下唇角,便看到靠在樹邊的連翹手指微動,“你的丫鬟快要醒了,這件外袍讓人看見恐怕會有麻煩,我先帶走了,你也快點回去,小心著涼。”
畢竟是男子的衣裳,顧菀真一個身無婚約的待嫁之女,讓人瞧見確實不好,她趕忙將身上披著的披風遞了過去,腦海裏,卻是不住回想著那最後的叮囑。
不知怎麽,那寥寥幾個字,顧菀真硬是聽出了一種溫柔來,她要很費力才能不在這上頭細想。
等她再抬眼時,那男子已經朝遠處走出幾步。
顧菀真忍不住提了聲音,“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那男子笑了笑,隻是顧菀真在他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望著那頎長的身影越行越遠,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
這人竟是到最後也沒有回頭。
顧菀真不由自主的摩挲著帶在脖子上的玉墜,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悵然。
她低低歎了一口氣,就聽到連翹驚呼道:“小姐!”
顧菀真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收回思緒,發現連翹已經醒了,正驚恐的盯著身上濕透的她。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您又投河了是不是?!”
方才連翹被打暈時,正瞧見顧菀真看著河水出神,並不知有蒙麵人靠近,更不知道後來的事,隻是覺得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再醒來時,顧菀真就是一副剛落過水的樣子,不怪她這麽認為。
顧菀真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剛才的一切,遇見蒙麵人,落水被外男救起,這些對女子的閨譽都不太好。
她沉吟了片刻,最後道:“也不是,隻是腿軟跌了下去,後來又爬上來了。”
連翹瞧著自家主子,眼眶迅速紅了起來。
顧菀真有些頭疼,“我說的是實話。”
主子怎麽說,什麽就是真的,連翹就是不信也不敢質疑,她吸了吸鼻子,眼眶裏瞬間濕潤了。
顧菀真放棄了,無奈的轉過身去,趁連翹發覺之前,把那玉墜塞到了衣服裏頭。
這會兒已經入夏,午後的陽光很好,顧菀真方才落水之後,身上披了那男子的披風,起初還有些冷,說了這麽一會兒話,便適應了些。
但是這會兒披風脫下,微風一吹,她就感覺有些不習慣了。
連翹看出顧菀真的異樣,也顧不上哭了,“小姐,咱們快回去吧,不然容易染上風寒。”
顧菀真搖了搖頭,“還是去長平莊。”
現在她這副模樣,回到雲閑山莊,那些人指不定還要說什麽,而且現在的位置距離兩處都差不多,她實在沒必要半途折返。
連翹大致明白自家主子的顧慮,也就沒有再提出什麽異議,趕忙扶著顧菀真往長平莊的方向走。
這一路,景色極好,但顧菀真再沒有心思看了。
方才蘇醒之後,那個男子在,一直分散著顧菀真的注意力,現在那人走了,顧菀真的心情也沉重下來。
她明白,自己這回必須爭取到顧珞冉,因為她恐怕回不了21世紀,再無退路了!
長平莊是永襄侯府最看重的一處田莊,這處田莊占地極廣,有三分之二都是用來租種,另外三分之一修了宅院,算是永襄侯府的別莊。
不過畢竟永襄侯府的男丁常年戍邊,女眷也極少來這裏小住,長平莊伺候的丫鬟仆婦並不多。
顧菀真到的時候,門外沒有人把手,她隻得從大門走了進去。
正院裏,隻有一個婢子在掃院子,樹蔭下頭一個方臉仆婦躺在涼椅上,愜意的嗑著瓜子,一邊呸呸的往地上吐皮。
二人像是都未曾在永襄侯府裏伺候過,並沒有認出顧菀真的身份,見她入內,都有一些驚訝。
那婢子愣了一下,客氣道:“請問您找誰?”
那方臉仆婦不等顧菀真回話,顯然已經有些不耐煩起來,“去去去,沒瞧見我們這正打掃呢嗎,你這身上濕淋淋的,別再把我們院子給弄髒了。”
那方臉仆婦瞧著顧菀真一身狼狽,很是嫌棄,又往地上呸了一聲。
連翹皺了皺眉,剛要上前,就被顧菀真給拉住了。
“這位嬸子,您怎麽都不問清楚,就趕我出去?”顧菀真淡淡笑道。
那婢子也覺得直接趕人不好,走到方臉仆婦身邊,好心勸道:“何嬤嬤,瞧這姑娘的打扮,許是誰家的小姐,不小心弄濕了衣裳來求助的。”
那何嬤嬤冷笑一聲,重重在那婢子頭上扇了一下,“你是蠢嗎,這是哪裏,是華青山,不是京城裏頭,有哪戶正經人家的小姐會在這山上亂走,好歹得有輛馬車吧!而且你瞧她這身段,這模樣,誰家的貴女能長成這樣,我看充其量也就是商戶人家的小姐!”
那婢子敢怒不敢言,隻得小心翼翼道:“不論是什麽身份,這位小姐身上都濕了,咱們……”
“你今兒話怎麽這麽多!”那何嬤嬤支起身子,一腳揣在那婢子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