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腰牌觸感微涼,顧菀真輕撫著上麵刻著的花紋,一隻栩栩如生的仙鶴展翅欲飛。
這腰牌的寓意,正如這支隱衛背後的主子,瞧著超然世外,而實際上,已是蠢蠢欲動。
顧菀真想起了昨夜的男子,丟失腰牌,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她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見到這人。
她歎了口氣,將腰牌暫時收了起來。
除了此物,書房裏再沒有留下那人的一點痕跡。
顧菀真環顧四周,房間內的陳列擺設都很整齊,除了幾座書架,屋子裏擺著的都是弓弩的模型,一看就跟平常人家少爺的書房不一樣。
她記得原身的兄長顧晉然是一個機弩奇才,自幼就對弩箭有非同一般的興趣,隻是他的愛好不隻局限在私藏上,他更喜歡在舊式弓弩的基礎上改良出新型弓弩。
顧慎行早早就發現了自己兒子的這個天賦,便為他遍尋弓弩圖紙,基本上大夏朝所有能找到的弓弩模型,顧晉然這裏都有收藏。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顧晉然很少讓梧桐院以外的人進入他的書房。
昨夜顧菀真的心思不在這裏,這會兒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四下觀察起來。
顧晉然這個愛好,擺明了他不會走那種為功名利祿苦讀聖賢書的路子,他的書架上雖然也有經史子集,但是都擺在了偏僻的角落,放取最方便的位置,一眼看去都是厚厚的機弩圖冊,出於愛護的目的,每一冊外頭還套了書封殼。
顧菀真取出兩本隨意翻閱了幾下,便被這層最邊上的一本吸引了,那本的書封殼上不像其他的注明了來曆,隻有一片空白。
顧菀真估計這個裏頭就是傳說中顧晉然自己畫的機弩圖。
她伸手去拿,卻發現書封殼很輕,就像是空的,打開一看,裏頭的機弩圖冊果然不見了!
隻是在那個書封殼裏,還留有一張字條。
--小心顧玥清。
這幾個字赫然映入眼簾!
這是什麽情況?顧菀真盯著看了一陣兒,上頭的字像是有意掩藏筆法,字寫得橫平豎直不帶有半點個人痕跡,她對照了顧晉然的筆跡,直覺告訴她,這張字條絕非顧晉然給原身留下來的。
若是顧晉然想要提醒原身什麽,沒必要用這麽曲折的法子,而且還把字條放在一本原身可能永遠都不會去翻看的書冊裏,實在有些“字條我留了,能不能看到隨緣”的意味。
顧菀真能想到的隻有昨夜那個男子了!
可要是這麽說,機弩圖冊就不會是被顧晉然收起來,而是被那個蒙麵男子拿走的!
這字條也是故意留在這裏,如果顧菀真發現不了,皆大歡喜,如果她發現了,就能看到這張字條。
這算什麽,用來交換圖冊的一條示警嗎?
顧菀真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她怎麽也沒想到那個人居然還會跑到這間書房裏偷東西,她好心好意的救他,他就這麽恩將仇報?!
這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
這下完了,顧晉然回來之前,她要從哪裏找回那本圖冊啊!!!
……
這個時候,梧桐院沒有搜出人的消息也傳到了顧玥清那裏。
要是其他人,聽說顧榮無功而返,隻會以為是小廝誤報,但是在顧玥清聽來,反而覺得這其中有些問題。
血衣是她親自派人往那院子裏扔的,之後靈芝又一直盯著,顧菀真未曾起夜,也沒有人進出那座院落,安排好的“證據”躺在地上,怎麽可能不翼而飛?
唯有一種可能,就是昨夜那院子裏真的有人!
她這蠢笨如豬的長姐,難道還真的暗中勾結了來曆不明的男子?這麽想著,顧玥清唇角揚起,眼底映出一抹嘲諷著的幽冷。
這日早上,顧菀真還是去了顧老夫人房中請安,隻是先前有些事耽誤,到底來得遲了些,她剛坐下沒有一盞茶功夫,靜一師太講禪就結束了。
顧菀真不大好意思的給顧老夫人跟靜一師太賠罪。
顧老夫人已經聽顧榮回稟過,知道沒有在梧桐院查出什麽,她看了顧菀真一眼,緩緩道:“一大早讓他們去梧桐院,想來也讓你受了驚嚇。”
顧菀真趕忙笑了笑,“要是真有人藏在哪裏,那我才會受驚,祖母也是擔憂我,讓護衛們來查也是應該的。”
顧老夫人呷了口茶,慢悠悠的打量著顧菀真臉上的神色。
這個孫女,一向不知循規蹈矩,她其實還真的擔心,顧菀真做出什麽不恥的事,這會兒顧菀真一臉坦然,她才漸漸放下心來。
“寧國公老太君過壽的事,我昨日已經跟你說了,你雖是晚輩,壽禮總是要準備的,一會兒你就隨師太回去,抄寫幾份《無量壽經》讓我挑一挑。”
靜一師太住在永襄侯府的淳悟居裏,與榮安院相距不遠,不過要穿過一座小橋,另走過一座曲折的遊廊,像是一下子將凡塵俗世都隔開了一般,另有一番清幽靜謐。
淳悟居的正殿裏供奉著一尊佛像,顧菀真在靜一師太的指導下在佛前拜了一拜,焚香淨手,就被領到了偏殿。
室內擺著幾張矮幾,顧菀真覺得窗外光線明亮,就選了唯一靠窗的一張坐下,桌子上筆墨紙硯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靜一師太把用經布包裹著的無量壽經遞給顧菀真,看她年紀尚小,抄寫幾遍恐怕坐不住,想了想道:“你要是覺得《無量壽經》太長,也可以抄寫《普賢行願品》,功德都是一樣的。”
“沒關係。”顧菀真笑著搖頭,靜一師太一片好心,可顧老夫人難得給她安排一次任務,她要是提出改抄別的,顧老夫人隻會覺得她是偷懶。
抄寫佛經最常用的就是楷書,顧菀真第一次看無量壽經,還比較陌生,除了不適應古體字寫得慢些,她很快就進入狀態,專心致誌的抄寫起來。
靜一師太站在一旁,看著那筆下一水的絹花小楷不住點頭,眼中滿是讚賞。
看了一會兒,靜一師太忽然用手拍了拍胸口,一位比丘尼立刻過來,送上一粒藥丸,讓靜一師太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