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梧桐院,靈芝斂聲屏氣的跟在顧玥清身邊,走到無人處時,顧玥清臉上的笑意終於散去。

“她手腕上那傷,能看出是被什麽傷的嗎?”

一旁的郎中道:“瞧那傷口,應當正如大小姐所說,是碎裂從瓷器劃破的。”

竟是真的被瓷片劃破了?

顧玥清眼底掠過一抹失望,示意碧玉給郎中遞上賞銀,郎中謝了恩快步離去。

“二小姐……”靈芝咬著唇,大氣也不敢出。

顧玥清冷冷瞥她一眼,碧玉就揚手扇在了靈芝臉上,清脆的巴掌聲,在深夜的園子裏格外清晰。

“你竟敢騙我。”

顧玥清的聲音淡淡的,但仔細分辨,就能聽出這語氣中的狠厲。

先前靈芝來向她稟告,她還真以為顧菀真暗中勾搭了什麽野男人,最不濟,也是連翹所為,隻要她在這上頭動些手腳,顧菀真的名聲就徹底壞了,想嫁進尚書府去就是癡人說夢!

現在她勞師動眾的跑過來,卻什麽把柄也沒抓住。

“聽說,長姐掌錮白珠之後,賞了你銀子,你是不是已經分不清主子是誰,背叛了我?”顧玥清那張柔美的臉上浮出一抹陰狠,直直盯在靈芝臉上。

靈芝連忙搖頭,“沒有啊,奴婢一直都是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做事,這一次是個誤會!”

顧玥清進來算計顧菀真頻頻失手,無法輕信靈芝的話。

靈芝生怕成為顧玥清的棄子,心下焦急,想要證明自己的忠心,“二小姐,奴婢有個主意,咱們不是想讓大小姐背上私藏盜賊的罪名嗎,這個其實不難,隻是差些‘真憑實據’而已。”

顧玥清眼前一亮,立時有一計浮上心頭。

護衛走了,顧玥清也走了,梧桐院一下子靜了下來。

眼前的危局已解,但顧菀真坐在椅子上,有些後怕。

若不是她為了給袖子上的血跡找個理由,刻意劃破了自己的手腕,方才顧玥清突然造訪,她還真的沒這麽容易蒙混過關。

事情是哪裏出了問題?

顧菀真暗自思量著,將手腕上的布帛重新包好。

連翹在一旁幫忙,顧菀真發現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麽了?”

連翹抬起臉,麵色有些發白,“小姐,剛剛……都是奴婢大意了。”

顧菀真感覺這話沒有說完,挑眉看著她。

連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半天,才終於道:“奴婢回想起來,奴婢取藥這一來一去,確實遇見了一個人,這人就是靈芝。但……靈芝是咱們的人,這消息應該不是她傳出去的吧。”

顧菀真恍然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神色漸漸放鬆下來,“這事也怪我沒提前跟你打招呼,以後凡事防著靈芝一些。”

連翹愣了愣,靈芝一直是最得主子歡心的丫鬟,她尚且不敢認定靈芝背叛,主子就這麽雲淡風輕的接受了?

連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顧菀真已經將布帛匆匆卷好,遞了一張藥方過來,讓她去抓了藥親自熬製。

再進後院時,天色已晚,永襄侯府大部分人都歇下了。

顧菀真從原身的兄長那裏找來了一身男子的衣裳,還端了一碗熬好的傷藥,走進了那間漆黑的屋子。

房間裏一片寂靜,顧菀真點燃燭火,發現房中一個人也沒有。

那個男子像是已經走了。

沒了這個麻煩,顧菀真本該鬆一口氣的,不知道為什麽,想起那雙清幽中透著神秘氣息的雙眼,又不自覺的有些悵然。

顧菀真將手裏的東西擱在桌上,便在那張男子坐過的檀木圈椅上坐了下來。

“你好像坐錯了地方?”

那蒙麵男子不知道從哪裏走了出來,在顧菀真的身後低低的說。

這一聲來的突然,顧菀真有種做壞事被人抓包的尷尬,騰地一聲直直站起,“你,你怎麽還在這裏?”

感覺自己這話像是在趕人離開,想要解釋,又卡了殼,她可不是就該趕緊趕人離開嗎,要不是闔府追捕的盜賊在她這裏,她也不用冒這麽大的險。

那男子看她窘迫,淡淡笑了一下,隻是黑巾蒙麵,在顧菀真看來,這人隻是沉默。

其實剛剛大部分護衛聚在前院,他處理了傷口,有機會可以離開,但他有一個疑問,很想問問清楚。

“為什麽?”

顧菀真被他問的茫然,“什麽為什麽?”

那男子走到顧菀真麵前,緩緩握住了她的手臂,顧菀真下意識想要掙開,但那修長的手指不輕不重的將她按住,掀開了她的袖子。

露出了顧菀真匆忙包紮好的傷處。

那男子的手指很溫潤,輕輕在她的腕上撫過,讓顧菀真整個人都怔了一瞬,那想要問這人怎麽知道她受傷的話,一時有些說不出口。

“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不怕留下疤痕嗎?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男子俯視著她,語氣裏有著先前沒有的溫和。

顧菀真抿了抿唇瓣,有點回答不上這個問題,要說實話吧,那全是她的求生欲在作祟,她知道這人的底細,不敢把他當做普通盜賊,或多或少有想把這人發展成大腿的意思。

畢竟他背後的主子難麽厲害,跟他搞好關係總沒錯。

但是這人的眼睛這麽好看,保不準是個美男,她這趨炎附勢的目的俗的厲害,她實在不好意思直說。

顧菀真憋了半天,咧嘴笑了,“因為咱們有緣,而且我是個好人。”

“你看,永襄侯府這麽多院子,這麽多夫人小姐,你偏偏躲到了我這裏,跟我相識,這得多大的緣分。而且你這模樣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這身材,這皮膚,這眼睛,都比普通人好看!你說我不救你救誰?”

顧菀真還想再誇幾句,一想她想在這副尊容,實在不宜撩漢,還是作罷了。

那男子笑了一下,不知信是不信,將顧菀真的手臂鬆開,坐了下來。

顧菀真一被鬆開,呼吸驟然暢快了幾分,這才發現那男子方才在無形中,給了她多大的壓迫感,許是因為那男子身上有一種寧靜悠然的氣質,態度也很溫和,她竟然一直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