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這日的耐心,方才在孫氏母女的消磨下,幾乎已經殆盡,顧洛冉遲遲未到,無異於點燃了她的怒意。
顧菀真趕忙道:“祖母別生氣,三妹她想必是有什麽棘手的事絆住了,這才耽擱道現在。”
鶯歌也不想顧老夫人為這個動怒,跟著勸道:“大小姐說的有道理,奴婢這便讓丫鬟去請三小姐過來。”
顧老夫人神情依舊緊繃著,並未說話,鶯歌見狀,便知道這是默許了,招手喚來一個小婢女,吩咐她去秋實院跑一趟。
顧菀真想了想,給身旁的連翹使了個眼色。
連翹很快反應過來,跟著離開了。
顧老夫人不高興,一眾晚輩們也不敢多言,整個屋內都被一種壓抑的氣氛籠罩著。
顧菀真的心裏更是不安,顧洛冉做事素來有章法,好端端的遲到,實在有些不太對勁。
她的目光,下意識掃向顧星瑤。
便見顧星瑤低著頭,眼睫低垂,瞧不出什麽,臉上也沒有表情,唯有唇瓣抿成了一條線,似是……在緊張?
因為坐在同側,顧菀真有些拿捏不準,還想多看兩眼,確認自己的判斷,沒有想到,坐在二人之間的顧晉庭猛地轉了過來。
顧菀真冷不防對上那道戒備的眼睛,愣了愣,隨即極是自然的收回了視線。
時間很快過去,不一會兒,那個小婢女匆匆回來了。
所有人都看向她。
隻是,在她的身後,並沒有顧洛冉的身影。
“三丫頭呢?”顧老夫人冷冷的問。
小婢女回道:“三小姐似是身子不適,來不了了。”
“這是什麽話?!”顧老夫人怒道:“既然身子不適,為什麽不一早稟報,就這麽讓所有人等著,還有沒有半點規矩!三丫頭就這麽解釋嗎?!”
小婢女抬眸看了眼顧老夫人,“奴婢沒有見到三小姐……那邊的丫鬟說,三小姐近來身子弱,需要多休息,便沒有讓奴婢進去。”
“混賬!”顧老夫人厲喝一聲,氣的臉色鐵青。
顧洛冉一個晚輩,又是才犯了錯的庶女,這回能帶她出府一同上香,已是對她網開一麵,她縱然身子不舒服,現下這是什麽態度!
眼見顧老夫人暴怒,所有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眾人都想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願意被顧老夫人注意到,顧星瑤也將腦袋又低了幾分,隻是那原本繃著的神情,明顯放鬆了,唇邊甚至微微揚起了一個細小的弧度。
一直留意著顧星瑤動靜的顧菀真,敏銳的察覺到了這種變化。
一種強烈的感覺,告訴她,顧珞冉的反常,與顧星瑤不無關係。
可連翹沒有回來,顧菀真又有些摸不準,隻能暗暗心急,不時看一眼門所在的方向。
一次,兩次,都沒有見到那個身影。
眼看顧老夫人發了一通火,打算起身出發,顧菀真的唇瓣動了動,還是強迫自己按捺住了。
沒有摸清狀況,貿然開口,對她們沒有好處。
等到一群晚輩簇擁著顧老夫人出了房門,顧菀真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身影,步履匆匆的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小姐!”
連翹神色裏帶著焦急,顧菀真的心裏咯噔一下,拉著連翹走到一旁。
“三妹妹那邊出事了?”
連翹點了點頭,“秋實院的人,對外宣稱三小姐身體不舒服,但卻不讓任何人接近三小姐,奴婢覺得有古怪,暗裏觀察了一陣,也未見那邊有要請郎中的跡象,奴婢猜想……三小姐怕是沒有病。”
“沒有病?!”顧菀真低低的重複著。
既然沒有病,那就是有人“讓她生病”了。
顧菀真想,這不太可能是陸姨娘母女的主意。
依照顧菀真現下和顧珞冉的關係,要是顧珞冉有什麽計劃,刻意裝病,理應會提前告訴她一聲。
而陸姨娘,在這府裏是最末等的主子,時時處處忍讓規矩,方才顧老夫人派小婢女過去,陸姨娘的性子,決計不會讓人吃閉門羹,做這種明知會開罪顧老夫人的事。
不是陸姨娘母女,那便不難猜測是誰所為了。
八成是顧星瑤,或者是孫氏為了不讓顧珞冉今日跟著出門,故意弄出了一這出,甚至將顧珞冉控製起來,不讓外麵的人接觸到她。
如此一來,顧珞冉先是遲遲未到,後又臨時稱病,對去催問的婢女避而不見,足以將顧老夫人的不滿激到頂峰。
顧珞冉先前偷盜財物的舊事,還沒有完全過去,錯上加錯,顧老夫人隻會更加厭惡她。
說起來,孫氏母女過去就沒少這麽對顧珞冉與陸姨娘,上回顧星瑤帶著丫鬟抄撿西跨院也是如此。
理論上,侯府有顧老夫人在,她們不敢這麽大膽,奈何顧老夫人對三房那些沒鬧到跟前的事素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陸姨娘和顧珞冉又不會賣慘告狀,日子一長,孫氏母女沒了怕懼,將秋實院大門一關,便無法無天起來了。
她們今日會這麽做,也是賭定了這一點,況且顧珞冉不受寵,顧老夫人也不可能去一個庶孫女房裏,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顧菀真的視線落在走在前麵的顧星瑤身上,淡淡一笑。
今時不同往日,過去侯府上下,沒有人在意顧珞冉,什麽委屈,都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沒有人給她做主,為她說話,現在有了顧菀真,孫氏母女想要在秋實院翻手為雲的日子,該結束了。
顧菀真想了想,快走兩步,趕到鶯歌身邊,煞有介事的清了一下嗓子。
鶯歌看她一副有話說的模樣,放慢腳步,疑惑的道:“大小姐可是有什麽吩咐?”
顧菀真笑了笑,“也沒有什麽,就是我昨日去看過三妹妹,見她身子明顯好的差不多了,剛剛聽說她又不舒服,就有點擔心,是不是還沒好全……”
顧菀真湊在鶯歌身邊,嘀嘀咕咕的說著,模樣像是私下對話,聲音卻是並不很小。
周圍的人,都能若有若無的聽到一些,隻是也聽不太真切。
顧老夫人留意到二人的互動,很不滿意有人在自己麵前咬耳朵,皺著眉道:“有什麽話,就大大方方的說,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顧菀真臉上露出被抓包的窘迫,鶯歌便道:“老夫人,大小姐是擔心三小姐的身子,想讓前些天照料三小姐的郎中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