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請來的女夫子,被喬氏安頓在了梧桐院內,一處僻靜的院落。
顧菀真到的時候,便見一個身量勻稱,皮膚極為白皙的中年女子,正在房中對著一盤棋局鑽研。
旁邊,立著兩個藍衣小婢子,一人安安靜靜的為那中年女子打扇,一人則在斟茶。
聽到腳步聲,那中年女子緩緩抬頭,書卷氣很濃,氣質極佳,素淨的容貌,一雙眼細而長,瞳仁的顏色有些淡,靜靜看來的目光,讓人有一種被審視的感覺。
這位女夫子,似乎不太好接觸。
這是麵前的人,給顧菀真留下的第一印象。
“菀真見過方夫子。”顧菀真上前兩步,屈膝福了福身。
顧菀真在來的時候,聽領路的丫鬟介紹過了,喬氏傳出要為自家女兒尋一位女先生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京城裏有名氣的女夫子,一聽是要教顧菀真,生怕這個學生不成器,壞了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找不同的理由推拒了。
這位女夫子是在喬氏傳出要為顧菀真尋一位女先生的消息之後,主動上門來的,姓方。
喬氏派人打聽過,發現這位方夫子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之後,原本不大滿意,可是,方夫子又求見了喬氏一次,二人長談一番,喬氏驚訝於方夫子的才學,立刻改變了主意。
喬氏的丫鬟千叮嚀萬囑咐,這個夫子來之不易,要顧菀真千萬珍惜。
顧菀真的態度,便放得很是恭敬。
沒有想到,那方夫子清冷的看了顧菀真一眼,淡淡的道:“這便是大小姐的拜師禮嗎?”
言辭中,透著不滿的質疑。
顧菀真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的抬起頭。
方夫子看她一臉懵懂,皺著眉有些不悅,“你們來給大小姐做個示範。”
兩個藍衣小婢子聞言,顯然已經習慣這種情況了,一人在方夫子麵前端端整整的跪下,重重叩頭,“夫子在上,請受學生一拜。”說完,她直起身子,另一個婢子無縫銜接,送上一個茶碗,跪著的婢子接到手裏,雙手奉上,“請夫子喝茶!”
二人演示完,方夫子冷冷瞟了顧菀真一眼,“你可學會了?”
顧菀真這才明白,這拜師,原來是要來真的。
想來也是,古人講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夫子敬重些,也是情理之中。
顧菀真便老老實實的學著那婢子的模樣,在方夫子麵前跪下叩頭,又敬了茶,方夫子終於滿意了。
她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看向顧菀真,“拜師之前,我當你是顧家大小姐,喝了這碗茶,我便隻當你是我的學生,往後你若不聽我的教誨,我絕不會輕縱,你可知道了?”
雖是問句,但這位方夫子並沒有商量的意思。
顧菀真愣了愣,點頭應道:“學生知道了。”
“你起來吧。”
方夫子神色淡淡,不再多做敲打,直接開始了第一日的授課。
因為顧菀真剛剛沒有主動行拜師禮的自覺,方夫子覺得顧菀真的禮儀很成問題,便從閨閣禮儀開始教起。
顧菀真畢竟是來自21世紀的人,言行舉止,即便跟著周圍的人有樣學樣,跟其他大家閨秀比起來,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方夫子觀察了顧菀真坐姿,走姿,站姿,沒有一樣是滿意的。
好在,她早就聽說過這位侯府大小姐的惡名,心裏早有準備,一一的示範了,讓顧菀真照著做。
穿越來這段日子,顧菀真過得還算滋潤,她從來不知道,古代這大家小姐居然還是個苦差事!
就說坐的姿勢吧,她過去都是怎麽舒服怎麽坐,可按照方夫子教的儀態,坐著竟比站著還累。
學了坐姿,她又頂著書學習站立,走路,一刻不停。
“你在這裏站一盞茶時間,不許讓書掉下來。”方夫子交代完,便在椅子上坐著看書。
顧菀真站在屋子當中,顧忌著頭頂的平衡,一動也不敢動。
隻是,她過去沒有經過這種訓練,時間快到的時候,書還是滑落了。
顧菀真趕忙把書撿起來,重新頂到頭上。
一抬眼,就看見方夫子正在靜靜的看著她,那張清淡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方夫子站起身,走到顧菀真麵前,“手伸出來。”
顧菀真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顫顫巍巍的伸出手。
“手心朝上!”方夫子冷冷的道。
顧菀真似乎明白她要做什麽,想要拒絕,可是方夫子嚴厲的眼神,讓她心頭一跳,不由自主的就照做了。
方夫子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根戒尺,不等顧菀真反應,就重重打在她的手心!
--啪!
顧菀真愣住了,一旁的半夏和連翹也是一驚。
顧菀真壓根沒想到,這方夫子居然還用體罰這一套!
她的唇瓣動了動,想要說什麽,方夫子卻是一眼也不看她,回到椅子上坐下了,“再給你一次機會,一盞茶時間,這回書要是再掉下來,懲罰加倍。”
方夫子隨意的說完,又開始低頭看書。
顧菀真望著手心那一道紅印,思考了一下,在撂挑子走人,和繼續站著之間,最後還是選擇了繼續。
可是,禮儀儀態,哪裏是那麽快能學好的。
顧菀真時不時,就要出錯,稍有做的不好,方夫子還要用戒尺打顧菀真的手心。
短短一個早上,顧菀真的兩隻手,就被抽的通紅。
半夏和連翹在旁看著,別提有多心疼了。
等到中午,顧菀真從方夫子院子裏出來,連翹便紅著眼睛湊了上來,“小姐,夫子她怎麽下手這麽重,咱們要不要去跟夫人說,把這夫子辭了?”
半夏握著顧菀真的手,也是蹙眉。
顧菀真也覺得這麽下去不是辦法,隻是一早上下來,她累的夠嗆,一時沒有精力去喬氏那裏,便打算先回自己房裏歇歇再說。
顧菀真一回去,直直就朝著床榻奔去了。
她沒有注意,連翹和半夏卻是回到院子,就從其他婢子那裏聽到了些消息。
二人想了想,打算如實稟報,“小姐,聽聞,嘉定侯府的世子今日帶著其他幾位子弟來咱們府上了。”
薛元紹?
“哦。”顧菀真對這個人,提不起什麽興趣,隻管迅速的更衣躺下。
半夏頓了頓,又道:“還有,昨晚您讓奴婢傳出去的話,現在已經按照計劃,在下人中間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