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瞧著喬氏神情鄭重,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那就如此吧。”

短短一句話,宋氏的臉色徹底變了,顧玥清的眼底也略過一抹冷光。

掌家權,竟真的丟了?!

宋氏掌家這麽些年,早就把府裏的中饋視作自己的東西,現下顧老夫人連問她一句都不問,就這麽輕飄飄的褫奪,讓她一時實在難以接受!

宋氏的唇瓣動了動,“母親,我……”

顧老夫人冷冷看她一眼,“怎麽,你有什麽要說?”

這態度,顯然是想要借這個機會給宋氏一點教訓。

宋氏一下子反應過來,是啊,顧老夫人如今正不滿著,有意借這個法子責罰她,此時此刻,不論她說什麽,做什麽,顧老夫人都不會回心轉意。

她心裏不甘,可想了想,還是道:“往後,就要辛苦長嫂了,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長嫂要是不嫌我做事粗陋,隻管找我就好。”

喬氏點點頭,“家事畢竟放下的久了,往後怕是免不得要打擾二弟妹的。”

“那這幾日,你們就把府裏的事務交接一下吧。”顧老夫人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淡淡的道:“這府裏,已經很久沒有安生過了。”

“是兒媳讓母親煩憂了,往後有長嫂在,想必自是能把府裏料理的井井有條。”宋氏低下眼眸道。

顧老夫人不置可否,府裏如今亂成這樣,隻希望換個掌家的人,府裏的氣象就能扭轉。

她歎了一口氣,看了眼地上的靈芝和白珠,事情的來龍去脈,她都已經知道了,都是陰險下作的丫鬟,一個都留不得。

她嫌惡的揮揮手,“行了,至於這兩個刁奴,她們既然串通,那上回靈芝受了什麽責罰,白珠也照著罰過,然後一並發賣了就是,我不想再在府裏看到她們,你們也都下去吧!”

“是!”眾人應聲。

靈芝早就有被發賣的準備,聞言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白珠聽要受鞭刑,眼中閃過惶恐,下意識就想撲向顧玥清求饒。

隻是,顧老夫人這邊,出了這麽多次事,仆婦丫鬟們都很有經驗了,不等白珠動作,剛一見她張嘴,立刻就有人健步上前把人按住,順便連嘴一塊堵了。

白珠隻能“嗚嗚”的哭著,不住搖頭想要掙紮開桎梏。

“白珠……是你做了無可挽回的錯事,才收了這樣的責罰,我縱然心疼你,也沒有什麽辦法,念著我們主仆一場,我會交代牙婆子照顧你幾分的。”顧玥清表現的有些動容。

白珠卻是明白,顧玥清這話是在提醒她,往後,她的小命一樣捏在顧玥清手裏。

她,真的成了一枚廢棋了!

白珠怔住,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那些丫鬟仆婦們趁她停止掙紮,動作利落的就把她綁了起來,直接拖了出去。

宋氏是第一個離開的,她的步子很快,饒是神情竭力保持著平靜,可從那體態動作裏,顧菀真可以看出,宋氏的心下,正壓抑著滔天的怒火和憤懣。

顧玥清落在後麵,跟著宋氏匆匆而去。

喬氏與顧菀真對視一眼,母女二人便並肩往出走。

不消片刻,外麵已經響起了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還有人無法叫喊時,從嗓子裏發出的低鳴。

如果不是屋簷下掛著許多燈籠,這個動靜,伴著夜晚的涼風,實在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喬氏下意識看了自家女兒一眼,“怕麽?”說著,又有些擔憂的去牽顧菀真的手。

顧菀真搖搖頭,喬氏會這麽問,是因為,在喬氏眼裏,這是自家女兒第一次給人設局,作為一個心思單純的少女,初次玩弄計謀人心,聽到這聲音,應該是要害怕的。

但顧菀真並不是喬氏想的那樣,白珠屢次害她,聽到白珠被罰,她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顧菀真想了想,如果她現在笑出來,說不準反而會把喬氏嚇壞,便隻是反握住喬氏,“女兒就是覺得,堅持讓娘親掌家,是不是女兒太自私了,若是因為這個累著娘,那就太對不起娘了。”

喬氏聽她這麽說,欣慰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放心吧,娘想好了,掌家未必要我事事親力親為,隻要有得力的幫手,想來我也不會來勞累的。”

魏嬤嬤在旁道:“是啊,奴婢會幫襯著夫人的,而且,小姐不是也該學著處理家事了嗎?”

顧菀真:“???”

她怎麽覺得,她真的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

那邊,宋氏母女出了榮安院,便一路沉默的回了自己院子。

顧玥清知道宋氏心情不好,為了不讓外頭的丫鬟婢女看出端倪,途中也不敢跟宋氏多言,隻是在後麵安靜的跟著。

等到回了房,顧玥清才開口,“娘,你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顧玥清的話還沒有說完,宋氏猛地轉身,一個巴掌扇在了顧玥清臉上。

那聲音脆響,顯然是用了幾分力的。

滿屋子的丫鬟,被這景象嚇到了,頃刻間便撲通撲通的跪了下來,低著頭不敢吱聲。

“娘!”顧玥清也是滿眼的不可置信,隻是她到底惦記著影響,深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你們都下去!”

跪在地上的丫鬟忙不迭的出去了。

宋氏也是在氣頭上,剛剛那一巴掌,出了她心裏憋著的大半怒火,再一看顧玥清委屈隱忍的模樣,心便不由得軟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恨恨的道:“你看看你辦的好事!上一回靈芝出事,我就警告過你,一定要小心行事,結果呢?為什麽一而再的出岔子?!”

顧玥清捂著臉,眼眶裏淚光點點,瞧著便是我見猶憐。

“為了堵住靈芝的口,我已經萬般小心了,對通草也是一試再試,就算顧菀真抓了白珠一個人贓並獲,事情也沒有牽連到女兒身上,不是麽?”

宋氏有些惱怒,“是,暗害顧菀真的事,是沒有留下證據指出你,可我的掌家權卻是徹底丟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她們本就是二房,一直靠著掌家權,才勉強跟嫡長房拉近了些距離,現在中饋權利重回大房,她們還拿什麽跟喬氏母女比?

還怎麽壓過那邊一頭?!

這在宋氏眼裏,無異於晴天霹靂,要不是這樣,她也會憤怒至極,掌錮自家女兒!

顧玥清低下眼,回想著方才發生的種種,冷不丁道:“娘,我隱隱覺得,這其中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