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似曾相識的感覺

江海明的父親現在已經是政府部門的官員,暗地裏是袁文勇廠子裏最大的股東,所以江海明說是跟著袁文勇後麵跑跑,也就相當於是這個工廠的經理,不過應其父的要求,現在還不允許在場麵上公開,怕招到政敵的攻擊。

像江海明這樣優越的家庭條件和出身,就算是生的不堪入目,說起來也早就應該有女孩子趨之若鶩了,何況江海明高高大大的,麵目端正,雖然算不上美男子,也還過得去。

無奈就像高大威猛的狼犬卻有一個小雪那樣嬌滴滴的名字一樣,端正壯實的江海明性情卻非常的內向柔和,看見女孩子比女孩子還要恐慌,一來二去,到現在還是個鑽石王老五。

沒想到靦腆了二十多年的江海明一看見林安琪,竟然知道什麽叫怦然心動了。

如今的社會,一看見女孩子就臉紅,連送個東西給喜歡的女孩都沒有勇氣和膽量的男人,可也真算得上是奇葩了。

林安琪見慣了外麵那些男人開門見山的索歡方式,回到老家突然遇見這樣一種男人,別的感覺都沒有,就是覺得很好玩。

也許畢竟他們是從小就認識的,江海明再靦腆也少了一些拘謹和膽怯,再加上袁文勇也有意促成,所以江海明竟然破天荒的鼓起勇氣開始追求林安琪。

江海明的追求方式也叫林安琪大開眼界,他從來不直接的親自送東西給林安琪,總是想方設法通過其他渠道,然後自己再等在那裏觀察林安琪的反應。

林安琪覺得,她真是想不出還有沒有比這更搞笑更嘰歪的求愛方式了。

“海明,你站在這裏幹啥?等人啊?”

林安琪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走一邊順帶的主動和江海明打招呼道。

她不想提也懶得提江海明托斌斌轉交給她的一套黑色品牌情趣內衣。

她就有些想不明白了,看見女人就臉紅的江海明怎麽會想出送她這種東西?

不知道是他自己看見了什麽悟出來的,還是其他人給他支出的爛招,好像看一個並不擅長煽情表演的演員演煽情戲,反正就是叫林安琪覺得即可笑又膩歪。

果然,一絲失望從江海明的臉上掠過,然後,林安琪看他好像連手腳都沒處放了。

“我……啊,不是,安琪,你吃過了嗎?”

林安琪差點沒有憋住笑,江海明可能就是那種哪怕在廁所裏和人見了,除了問人‘你吃過了嗎?’就找不到話說的人之一吧,

她站住腳步,故意看著江海明一本正經的說道:“怎麽?你想請我吃飯?都快兩點了,海明,你不會是說你還沒有吃飯吧?”

江海明的臉更紅了,吭哧道:“不是,我……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安琪,其實我是想請你吃飯的,不過我媽說……要請就等一段時間請你去我家裏吃。”

林安琪明白江海明的意思,一定是他那當官的老娘指示了,要等他們關係明確了,才能允許兒子請她吃飯。

她便笑道:“謝謝嬸子了,叔叔和嬸子工作都忙,就不用麻煩了,行了不開玩笑了,我大舅不是說下午要開會嗎?走吧,你見到我大舅了沒?他有沒有喝醉啊?”

江海明聽林安琪說‘不麻煩’了,臉上頓時有些黯淡,看見林安琪卻笑得燦爛,又鬆了一口氣,高興起來,說話也利落一些了:“老板剛回來了,在樓上辦公室呢,好像沒有喝醉吧,我們先上去看看。”

走上二樓廠部辦公室,就聽見袁文勇在高聲大語的打電話,一聽就知道有了六七分的酒意,不過說話的條理還是十分清晰的。

漂亮的小秘書謝亞楠正在給袁文勇泡茶。

“安琪姐,江海明,你們來了?”

謝亞楠看見林安琪和江海明,堆出一臉甜甜的笑著和他們分別打了聲招呼。

這個女孩剛剛大學畢業,是袁文勇一個非常要好朋友的女兒,也就是這麽一個獨生子女,不想女兒一個人在外麵吃苦,就找到袁文勇,讓自己女兒在他工廠裏做做,工資多少無所謂,差不多了尋個合適的婆家,不離爹媽太遠就行。

“你們看袁叔,又喝多了。”

謝亞楠扭過臉對著林安琪和江海明做著鬼臉,低低的笑道。

滿臉酒氣的袁文勇已經掛斷了電話,很大聲的說道:“亞楠,又在說你袁叔啥壞話呢?又笑話我喝多了是不?人都來齊了沒有?”

謝亞楠趕緊捂了一下嘴巴,然後說道:“哪有,我才不敢笑話袁叔您呢……還有幾個車間主任,另外,小王跑單去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來不了,不能參加今天的會議。”

袁文勇擺擺手:“跑單的部門不需要參加,趕緊把幾個車間主任都叫上來,叫他們統計一下,看看各個車間到底還差多少工人,需要哪些工種的,報上來,我們好抓緊時間招工,眼看入秋了,生產旺季就來了,拖了一個夏天的問題也該解決了。”

…………

轟轟隆隆的生產機器聲裏,林安琪懷裏抱著登記冊,開始每天早上的例行機械設備安全指數和上崗人員的核實查看。

她一台機器一台機器的檢查著,順便再在登記冊上記點一下操作人員的工號。

那些忙忙碌碌的男性操作工人都是清一色的藍色工裝,鴨舌帽,藍色防護雙層薄紗口罩,有的在專心致誌的看著機器,有的忙著整理剛吐出機器半成品木板,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生產。

林安琪看見車間裏有不少台因為夏天高溫而不得不停產的機器也有工人開始上崗了。

那些工人都是前些時間招聘來的,現在經過緊急培訓,已經開始操作生產了。

這些工人的招聘和培訓都是謝亞楠和江海明負責的,畢竟那些都是辦公室和負責廠務的工作人員的事情。林安琪隻是負責出貨和日常機械操作人員登記統計,她對招聘工人的事情也不感興趣。

因為她來了一段時間就發現,大舅確實是一個真正精明有韜略的商人。

別看他在自己廠子裏用了一些親屬和朋友的子女,讓他們做著比較輕鬆的事情,還給著高工資。但是他分工嚴格,他分配你幹什麽,你就必須得老老實實的幹好屬於你的那份工作,絕對不允許職權越界。

至於你認為你是袁老板的親戚,或者覺得有些仗勢,喜歡不懂事指手畫腳,那你就是自找不痛快,給你爹媽找打臉。

很快你將會被致以最嚴厲的警告。

袁文勇是個輕易不發火脾氣,發起脾氣來黑臉非常非常難看的人。

他的威嚴是無形的,他既不拂了親朋好友的麵子和托付,讓那些想沾光的人得到庇護,又不會讓這些‘衙內’幹擾他正常的經營運作,而且還要這些人兢兢業業的各司其職各盡其責,

所以那次例行會議之後,林安琪從來就沒有過問過這些她不應該打聽的事情,每天隻是按部就班幹著屬於她的這份輕輕鬆鬆的工作。

7號機器從林安琪進廠的時候就沒有看見開動過,今天也投入生產了。

站在7號機器旁邊的應該是個新來的工人。

這個工人看起來很年輕,身形高大,工作帽壓得很低,口罩又拉得很高,低著頭在認真的整理著一塊一塊從機器出口吐出來的壓製好的半成品木板。

不知道為什麽,林安琪看著他的挺拔的背影心裏突然似有觸動。

然後,她不禁自嘲的對自己搖搖頭。

由於這種大型製板廠工作的性質,操作工必須是25歲至45歲之間的男性青工,因為這種工作需要一定的力度和耐心,所以工資給的也很高。

林安琪雖然迫於母親的意誌來到大舅這個全部都是男人的工廠,卻早就如老僧入定一般,看著那些生龍活虎的年輕男人們,簡直就像隔著一條無邊無際的忘川河。

那些男人可以目光灼灼的看著漂亮的有些奪人心目的林安琪,林安琪看他們的眼神,仿佛他們不過隻是一串串工號的排列。

今天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新來的年輕工人竟然讓她已如死灰的心境莫名其妙的的悸動了一下。

不得不說,這個年輕工人高大挺拔的身材和略顯憂鬱淩厲的輪廓讓她有一種真真切切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林安琪不由地注意的看了一眼貼在機器上的他的工號。

工號上寫著0398.代表著這是第三千三百九十八位走進這家工廠打工的人。

林安琪默默地在心裏念叨了一下,忍不住有些微微地發笑,0398,如果把中間的9字去掉,豈不是說你三八。

不過,這個三八似乎對林安琪的到來並沒有留心,也許是車間的生產噪音實在是太大了,這個新來的工人隻顧專心致誌的幹活,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林安琪已經恢複了慣常的淡定心境,心裏這樣自得其樂的樂著,做好這台機器的記錄,便摟著登記冊走到7號機器前麵的6號機旁邊。

6號機器的年輕人是個老工人,已經和林安琪很熟悉了,小夥子性格活潑,滿臉青春痘,喜歡吹牛皮,看見林安琪過來就拉下臉上的口罩,很大聲的和林安琪套近乎。

“林安琪,晚上我請你去廣場吃燒烤啊?”

他笑哈哈的歪著身體把頭靠向林安琪,擠眉弄眼的高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