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眼不識金鑲玉

彭院長端起一杯水泄憤似的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光,也不講究什麽細品慢咽吞津養生了,然後把一次性水杯狠狠地扔進辦公桌下麵的廢紙簍裏,才憤憤的在心裏罵道:鬼都可以看得出你們這些人之間的關係,就是烏煙瘴氣!

接到湯俊峰的電話,徐曉曼正在一個婚慶的第一拍攝現場忙得昏天黑地。

她一邊哇哇的叫人約束著那幾個不肯聽話的花童:新娘的婚紗拖得太長,托婚紗的幾個小男孩女孩和拎著花籃撒花的幾個小男孩女孩,不是步伐錯亂就是停下來嘻嘻哈哈,咬小耳朵做小動作。

年輕的新郎在司儀的指揮下,局促的擺著惹人發笑的pose,神情緊張,當然了,對於做新郎這個非常重要的活計,他確實是第一次幹,業務嚴重不熟,舉手投足都表現鴨梨山大。

攝影賈明傑一向都是一個吹毛求疵力求完美的人,新人笑得不甜美自然,花童站錯位置,對於他的鏡頭來說,簡直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表達自己不滿的方式不是自己親自去維持那幾個不聽話的孩子,或者告訴司儀如何去誘導經驗不足的新人,而且收起攝像機對著徐曉曼翻白眼。

天地良心,徐曉曼最怕的就是看賈明傑翻白眼。

本來就白眼珠多黑眼珠少,再翻就是叫她不停的看著一雙死魚眼,額滴神吖,晚上還要不要她吃飯了?想起賈明傑的一雙死魚眼她就飽了。

於是她便逮誰叫誰的去管製那些孩子,然後又去協助司儀,為了少看賈明傑的一雙衛生球的死魚眼。

很容易才井然有序了,賈明傑舉著攝像機前頭去了,徐曉曼才鬆一口氣。

湯俊峰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來的。

“啊?啊?啊,哦,對不起,湯總啊,我是,我是徐曉曼,我這會正忙呢,啊?飛雲都?什麽什麽?我沒有聽錯吧,我現在根本就走不掉好吧,林安琪的檔案?安琪她怎麽了?湯總,喂,湯總,安琪還在雲都啊?”

電話裏,傳來湯俊峰有些惱怒的聲音:“徐曉曼,你問題也太多了吧,我命令你立即帶著安琪的人事檔案趕到雲都來!”

等徐曉曼掛上電話,看見賈明傑翻著白眼正在站在她身邊呢:“徐策劃,你趕緊走吧,機票都給你買好了,東西也給你拿來了,車已經來了,馬上送你去虹橋機場。”

看著新娘和新郎已經走到前麵的公園裏的拍攝場景裏去了,左右無人,徐曉曼頓時對著賈明傑爆發。

她很沒有形象的舞動著兩條胳膊,氣急敗壞的尖叫道:“啊?啊?這算什麽回事兒啊?我這裏還沒有頭緒呢,這場婚禮怎麽辦?開玩笑,才剛開始拍攝,有這樣不由分說抓差的嗎?現在要安琪的人事檔案幹嘛啊?公司的銀行卡她不是已經交還了嗎?還要怎麽樣啊?真要我們賠償二十萬違約金啊?笑話!當初是怎麽和我約定好的?林安琪是傻子,不要也拿我當傻子好吧!”

巴拉巴拉巴拉……

賈明傑歎了一口氣,慢條斯理的說道:“徐策劃,你不要這麽激動,這裏的事情大不了我親自上陣唄,總能糊弄得過去的,沒啥好抱怨的,你趕緊走吧,走吧,去雲都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邊說還一邊做了個驅趕的手勢。

徐曉曼頓時雙手叉腰惡狠狠的盯著賈明傑上上下下反反複複的看了一會,才猝然誇張的大叫道:“嗬嗬嗬嗬,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賈明傑很高興我突然被抓差啊,這麽急著要我走?你要是惦記這策劃的職務你早說啊,我們正好可以打個調換,多好。”

賈明傑立刻把一雙死魚眼翻得更白了:“徐曉曼,我警告你啊,你個死八婆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你別揉不動西瓜揉瓠子,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見誰都咬,掉什麽換,隻要你不嫌累,都摟著好了。”

徐曉曼頓時就像一隻被人踩了尾巴的貓,蹦起老高,齜牙咧嘴道:“你才八婆,你們全家都是八婆,敢罵我是狗,你才是狗,你們全家都是狗!你就和你那個boss表哥一樣的,滿肚子壞下水,你就是一瓠子!”

賈明傑懶得和她拌嘴,上前一步不由分說的把她給搡到一輛剛剛停穩的麵包車前,和聲緩氣的說道:“行了行了,我就是一瓠子好吧,趕緊走吧,走吧,別忘了,你可以借這個機會看看你那位美女發小的,我都懶得天天聽你念叨了,一天這麽凶巴巴的,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啊?也不怕嫁不出去!”

徐曉曼這才看見,自己剛才隻顧在忙亂現場,根本就沒有看見公司真派車來了。

她被賈明傑推得幾個趔趄,一片聲的尖叫起來:“你說誰更年期?你才更年期,我要是嫁不出去就嫁你,天天凶死你惡心死你!”

賈明傑忍不住嗬嗬大笑道:“你得了吧,我找個男人作伴也不要你,男人也比你溫柔些,瞧瞧,瞧瞧,哪像一個高級白領?整個就是一個惡霸男人婆。”

徐曉曼惱羞成怒,回頭就要去撓賈明傑,賈明傑一邊笑一邊抓住徐曉曼的雙手對徐曉曼叫道:“別鬧了行不行啊姑奶奶,司機師傅在等著你呢。”

徐曉曼隻得使勁的甩開賈明傑的手,對著他撅嘴皺鼻的哼哼唧唧:“死變態,你等著,等著我回來好好地修理修理你!哼!叫你找男人,叫你如願以償,哼哼哼……我惡霸男人婆?我狗咬呂洞賓?你還有眼不識金鑲玉呢,哼!”

賈明傑裝沒有聽見,卻趕緊過去替徐曉曼拉開車門,徐曉曼一邊對他揚眉凝睇的瞪眼一邊坐了進去,賈明傑扶著車門對她笑道:“徐策劃,早去早回啊,我會想你的。”

然後笑著飛快的替徐曉曼關上車門。

那股貴促狹的表情潛台詞簡直就是在咒徐曉曼早死早超生。

徐曉曼氣壞了,搖下車窗,司機已經啟動了車子,徐曉曼隻好咽下想繼續刻薄反擊賈明傑的話。

賈明傑一定是先接到湯俊峰的電話,早就做好思想準備了,否則他不會這麽一副笑嗬嗬淡定的樣子,非常配合的打發她去雲都。

要知道,他們公司接手的這單婚禮是個土豪級客戶,從頭到尾都是徐曉曼策劃打點的,從服裝到禮儀,賈明傑還是和從前一樣做甩手掌櫃的,幹他的業餘攝影。

要是擱平時,不要徐曉曼自己跳起來尖叫了,賈明傑就先不幹了,現在居然破天荒的笑眯眯的把她往出差的車裏推,可見湯俊峰給了他不是一般的說法。

賈明傑可以收拾好這麽一個大攤子?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鬼才相信!

好吧,既然他說可以對付就讓他去對付吧,反正就算是砸了割地賠款也礙不著她徐曉曼什麽事了,湯氏傳媒有的是嘩啦啦大水淌來的錢,老板愛咋咋地吧。

然後她才開始想到林安琪頭上。

想到自己突然被總裁抓差的原因。

該死的,這個二貨到底又幹了什麽腦殘的事情?竟然要湯俊峰這麽十萬火急的勒令自己把她的人事檔案送到雲都去?

他們難道還有什麽糾纏不清的關係?

她不是在雲都碼頭上找了份倉管兼業務員的工作嘛?是不是哪裏又惹到湯俊峰了?

徐曉曼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額滴神親娘外祖母啊,王婆賣麻花,自己怎麽就攤上這麽個放不下撇不清死不了擺不脫的極品發小啊?

啊啊啊啊啊!!!

死了!她們。

好吧,就算是死,最起碼得叫自己回到住處拿些出差必須的洗換衣服日用品化妝品吧?

作為準黃金待嫁一族,保持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要身材麵容光鮮亮麗,那是打死也不能更改的鋼鐵法則。

所以有些氣急敗壞的徐曉曼陰森森的對公司的司機阿三命令道:“先送我回住處。”

阿三想也不想的說道:“徐小姐,恐怕來不及了,這裏離機場還有20分鍾的路程,現在離登機時間不到三刻了,隻要徐小姐證件是隨身攜帶的,其他的請徐小姐將就一下吧。”

阿三的話讓徐曉曼氣急敗壞,證件什麽的,不用說,凡是工作屬戶外性質,隨身攜帶身份證工作證職務識別卡是基本常識,至於手機啊銀行卡啊鑰匙啊口紅啊紙巾啊更是說也不用說的出門必備品。

她不免有些氣哼哼的說道:“嘖嘖嘖,看不出,你時間觀念還挺強的啊,還三刻?三刻到底是多少時間?阿三,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日返的?”

阿三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隻是按照指示帶著機票和檔案送您登機,其他的,也不是我可以打聽的,時間觀念嘛,純屬職業習慣,三刻是四十五分鍾嘛,哈哈,徐小姐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徐曉曼對著阿三的後腦勺做了個惡狠狠的表情,嘿,這個臭開車的,成天到晚渾身上下都嘚瑟著本地人那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動不動說起話來就是一捆一捆的。

還真拿她當了弱智是不?

她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益,這個紅鼻子阿三是不會叫她如願以償的。

哈哈你妹!

徐曉曼憤憤的在心裏罵了一句。

她抽出裝在紙袋裏的飛機票看了一下,確實的,時間真是來不及了。

然後她在心裏又罵了一句:你妹的!

這次是罵湯俊峰和林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