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精神失常的瘋丫頭
他怎麽樣了?會不會又摔倒?會不會心絞痛發作?會不會有危險了?他的傷他的病他那種臭脾氣……
他一定是被她氣的,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會不會做出其他的什麽瘋狂舉動?
林安琪越想越害怕。
在一種強烈的自我譴責驅使下,林安琪已經顧不了什麽了,別說外麵現在正在肆虐著名字叫做彩蝶的台風,就是下著叫夜梟的尖刀也無法阻止她迫切要趕到他的身邊。
她一定得去看看他到底怎麽樣了?
她毅然決然的決定跑步去雲川路那幢宅院看看。
十幾裏地遠的距離,不應該成為阻擋的借口。
打開房門,一股狂風呼叫著劈頭蓋臉的迎麵灌來,挾著沉重的雨點,打在林安琪臉上生疼,她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這樣的鬼天氣,就算是有雨傘也是拿不住的,除非你想把雨傘當做降落傘。
何況辦公室裏即沒有雨傘也沒有雨衣,她這個辦公室的主任還沒有來得及置備任何的雨具。
遠處隱隱的雷聲裏閃電不時明滅,天灰暗的可怕,巨大的風暴的喧囂怒吼像地獄裏放出了所有的妖魔鬼怪,仿佛整個碼頭整個大海整個城市即將毀滅傾覆。
林安琪咬咬牙,好吧,躲在這間屋裏說不定也是死,跑在大街上說不定也是死,與其躲在屋裏煎熬愧疚的死,不如拚著被天打雷劈,說不定還能跑得那幢宅院裏看他一眼才死。
她下死勁的才戰勝狂風的力道帶上辦公室的房門,然後就一頭紮進世界末日似的灰色風暴裏。
現在林安琪徹底明白了那句人們動不動就喜歡用的句子:風中淩亂,而且是暴風中的淩亂,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神奇的境界了。
極度的淩亂過後,首先,她已經不知道害怕了,也感覺不到什麽恐懼。
原來恐懼這玩意空間越是狹小它就越清晰可怕,如果你一旦拋開那個給你製造恐懼的狹小空間,你就會發現,和你目前的處境比起來,剛才你所感受到恐懼簡直就不值一提。
你也顧不上去想什麽是恐懼。
林安琪現在想的就是如何才能固定住自己的身體不要跌跌撞撞,不要摔跤,不要被碩大的雨點打在眼睛上,不但睫毛生疼還無法睜開;不要被風卷著相左或者向右,最起碼可以跑成一條直線,或者跑得速度能夠稍微快一些兒。
最好能趕在天全部黑下來之前趕到雲川路。
她沒有想去求助任何人,包括林芳兒,包括鄭涵。
她千真萬確的連想也沒有去想。
因為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在做一種沒辦法和任何人解釋的傻事。
這種傻事隻會讓人覺得可笑讓人覺得矯情。
但是,她又必須得去做這種傻事,她必須得做。
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她還驚訝的發現,這樣可怕的天氣裏,狂風暴雨,能見度越來越差,外麵原來還是有人的。
一個老大爺不知道因為什麽耽誤了返程,也可能是有什麽和她一樣十萬火急的事情,必須的得出門;正努力的蹬著一輛三輪車,三輪車沉重,倒是可以抗衡風力,固定路線,但是,老頭兒總是得不時的下來使勁力氣的推著走幾步。
有一個穿著雨衣的女人和她一樣風中淩亂的急匆匆跑過一條街道,逃亡似的一頭紮進一條小巷子裏去。
有人從街道邊商鋪的櫥窗大玻璃裏麵很是驚訝的看著跌跌撞撞的林安琪,發出驚訝的可笑的神情。
因為這個女孩必須得經常性的去抱住一棵拚命搖擺的鳳凰花樹或者路燈杆什麽的固定住自己的身體,等著每一次驟風稍息的瞬間繼續往前奔跑。
一定是瘋了,這樣可怕的鬼天氣。
林安琪身上單薄的衣服很快就濕了,是被那些稀疏碩大的雨點打濕的。
就算是她拚命的跑拚命的和暴風搏鬥也沒有出汗,大顆稀疏的冷雨和風已經帶走了她身體揮發的熱量,不過她也不感到冷。
她腳下發軟,驟風已經把她席卷的暈頭轉向,被雨水浸濕的鞋子有時候可以感覺被鞋底下的什麽東西咯得生疼。雨水的密集終於也越來越大,她已經感覺不到暴雨衝刷的力量了。
暴雨的加強倒是讓風勢有了陣歇,稍微拉長了席卷的間隙,林安琪覺得很高興,因為讓她減少了不少前進的阻力。
但是,林安琪卻發現自己心中知道的雲川路大概位置,實際走起來,卻是叫人糊塗的很。
她也管不了別人怪異的目光了,隔一段路程她就拚命敲著每一扇有人的櫥窗,有的人隻當她是一個精神失常的瘋丫頭,用奇怪的眼神看看她,或者理也不理徑直走開,有的人出於某種善念,還是很耐心的給她指出通往雲川路的方向。
不知道跑了多久,整個城市的停電讓昏暗的馬路更加沒有了能見度,全靠空中的閃電和街道邊商鋪燃起的燭光或者充電照明燈散發出的微弱光輝指引,才能辯明腳下被雨水嘩嘩衝刷的道路。
林安琪不停的抹著臉上的雨水,一直在想一個可怕的問題:她一定是迷路了。
他們一定都當她是瘋子,都欺騙了她。
為什麽她走了這麽久,好像幾百年,她真的已經筋疲力盡了,好像下一秒就會虛脫,狂風依舊不肯饒恕似的呼嘯著,雨水不停的衝刷而下,從頭一直淋到腳,她覺得自己真的會死了。
然後,在一道明亮的閃電之中,她突然悲喜交加的看見一個指示路牌:雲川路。
富人小區供車輛進出的自動大門已經關閉了,隻有一扇供人進出的小側門虛開著,風暴讓那些保安都緊閉著保衛室的門窗,裏麵有昏暗的燭光透出。
巨大的雨聲風聲把林安琪拖遝沉重的腳步聲掩蓋的一絲聲息都沒有,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樣的天氣裏,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昏天黑地裏還有人水淋淋鬼魂似的進出。
林安琪像一個從水裏剛撈起的失魂落魄的落湯雞,又像一個從千軍萬馬之中拚殺而來渾身血汙的女戰士,她竭力的辨別著那幢宅院的位置,跌跌撞撞一瘸一拐的走進那扇沉重鐵門。
一道雪亮的閃電掠過,林安琪驚恐的看見,她上午臨走時敞開的沉重鐵門可能是風暴的力量,現在竟然呈現虛掩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