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包紮,你必須把那匕首放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才行。”看著他的眼神,紀雲卿還是有些害怕,便指了指他的匕首道。

慕容湛聽聞,先是沒有說話,隻用一雙眸子緊緊盯著紀雲卿,眸色陰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紀雲卿被他盯的打心底發毛,正想著要不要改口說不講條件,直接老老實實給他包紮的時候,就見他一把從腰間扯下了那匕首,朝她射來。

一時間,紀雲卿隻感覺渾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心髒一空,想躲閃卻又躲閃不掉,隻能緊緊閉上眼睛,等待疼痛的來臨。

可誰曾想,疼痛倒是沒等來,卻等來了匕首落進湖水的聲音。

“過來。”緊隨其後的就是慕容湛低沉的聲音。

紀雲卿一時間還沒緩過神來,良久方才睜開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身子。又轉頭看了看匕首落水濺出的漣漪,一陣恍然。

她方才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想好了,現下裏她隻感覺自己這條命,像是撿來的一樣。

所以她一緩過來就忙不迭的跑到慕容湛身邊,勤快的幫他撕開衣袖,查看起傷口來。

畢竟麵前這個男人,可是分分鍾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小心翼翼的剝開他內裏最後一層衣服,雖然早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可還免不了被他的傷勢嚇了一跳。

隻見他胳膊上一片暗紅,上麵布滿著細細密密的小傷口,甚至有幾個傷口深可見骨。

這一看就是被拳頭重擊繃裂開的傷口,而且若傷口崩裂到骨頭的話,她甚至無法想象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力道。

思及此,猛然搖了搖頭,現下裏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趕緊給他包紮才是重中之重。

幸而她前世的時候因為被方氏虐待,獨自一人居住在雲莘院,生病受傷皆沒有人來照顧她,更別說是請郎中來看病了。

所以,她也便就自己學會了一套治病包紮的手法,沒想到現下裏,居然用到了。

“你忍著點疼。”紀雲卿看了一眼慕容湛,先是同他把傷口中的汙血擠了出來,隨著用裏衣衣袖將創麵擦幹淨。最後掏出手帕來,在他傷口上纏繞了一圈,係了個死結。

在這期間,隻見豆大的汗水順著慕容湛的額頭滑落到肩膀,可想而知能有多痛,可卻硬是沒聽他吭上一聲。

“現下裏的條件隻能給你處理到這種程度,如果你不想胳膊上留有疤痕的話,趁早去醫館,讓郎中幫你處理,而且那樣的話,還會大大減小傷口感染的幾率。”幹完了這一切後,紀雲卿仍舊有些擔心,皺著眉頭囑咐他道。

慕容湛則是沒有回應她的話,隻靜靜地看著她,與剛才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中似乎少了幾分淩厲,多了些許不明的情緒。

所以,紀雲卿抬頭便撞在了他的眼神上,不由自主的心慌了一下,連忙錯開他的眼神,轉而看向別處。

卻不想,方才轉頭,就被慕容湛單手攬住了脖頸,被迫她與自己對視。

慌亂中,紀雲卿隻得盯著他的眼睛,脊背僵硬,想逃更是逃不掉。

低沉的呼吸聲撞擊著她的耳膜,慕容湛噴灑出的熱氣不斷掃在她的麵頰上,她盡力不讓自己受他的影響。

可麵前男人氣場過於強大,縱然她百般躲閃,可終究難免會被他捏住整個命脈。

良久,方才聽慕容湛在她耳邊低聲道,“今天這件事,如果你敢透露半分,我會讓整個景寧侯府來給你陪葬。”

說罷,便鬆開了她的後脖頸。

突然失了力,紀雲卿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沒跌倒在地。

“我保證,這件事您絕對不會在第三個人口中聽聞。”頓了頓,她便繼續道,“所以二殿下,現在可以放我走了麽……我絕對不會告訴第二個人。”

剛開始保證的時候,其實她已經有些惱了。畢竟她不過是個過路的,憑什麽被慕容湛這般對待?

可不知為何,她話方才說一半,突然就慫了,原本生硬的語氣突然就軟了下來。

說到底,她不是傻子,也沒傻到和一個隨時就能要了她的命的人爭個高低對錯。

見慕容湛不說話,以為她是聽了自個兒剛開始生硬的語氣不高興了,便緊著開口道,“我對天發誓,絕對不會說出去,不然……不然就讓我天打五雷轟,讓我不得好死,讓我……”

卻不想,她話方才說一半,就被慕容湛的冷笑給打斷了,“當真是貪生怕死。”

“二殿下說的太對了。”紀雲卿一心想著如何脫身,便直接順著他的話鋒說了下去,“不過二殿下,您是皇子,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我不過是一個小小景寧侯府的少夫人,您要是想殺了我,還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況且我方才嫁進侯府,可以說我自個兒的日子才剛剛開始,麵對您這種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人,怎麽能不怕死?”

而後,不等慕容湛開口,她便繼續道,“再者說,人活世上隻有這一輩子嘛!我何必跟自己過不去?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我不想死,已然就怕死,這怕死,也沒有什麽丟人的啊……”

聽聞她的話,慕容湛卻是哼笑一聲,看了看天色,不打算再與她多說,隻道了句讓她注意分寸的話,便離開了。

待慕容湛的身影逐漸消失,紀雲卿這方才送了一口氣,可算是把這尊大神給送走了。

整理了下衣衫,把裏衣被染上血跡的地方通通撕了下來,包上石頭,丟進了湖水裏,便轉頭去尋溫如瑾了。

方才她消失了這般久,溫如瑾怕是一直找不到她,該著急了。

一路都在想著該如何同她解釋自個兒消失的原因,竟連撞到了人都沒反應過來。

“抱歉,抱歉。”紀雲卿正思考,冷不防撞在了一個婦人身上,便連忙同她道歉。

本以為就是路途中的一些小剮蹭,道了歉就能解決的,卻不想那婦人偏生不願意,直接躺在了地上,非說是被她給撞倒了。

“我這腿疼的厲害,估計就是剛才摔的!今兒個你不給我三十兩銀子讓我看病去,你就別想走!”那婦人是鐵了心的要訛紀雲卿,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抓著紀雲卿,哭哭啼啼,說什麽都不讓她走。

紀雲卿出來的匆忙,身上隻帶了八兩銀子,餘下的都在馬車上,現下裏是說什麽也變不出三十兩銀子。

“大嬸,現下裏我有點急事,您看您是自個兒躺在地上的,腿呢是肯定沒有事情,我這裏有八兩銀子,不若您拿了去,咱們這事也就算了結了,如何?”紀雲卿一心去找溫如瑾,也來不及同她理論,便想著賒這八兩銀子買個教訓,好趕緊脫身。

誰料那婦人偏生是不依不饒,今兒個說什麽也要訛她三十兩銀錢不可,抓著她的手依舊不放開,哭鬧聲也是愈發的洪亮,“哎呦我的老天爺,你把我撞了,我摔壞了腿,這光看腿就不止三十兩銀錢,我隻問你要三十兩就算是便宜你了,沒曾想你就隻給八兩,難道說,我是叫花子不成?哎呦!”

見她這般,紀雲卿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身旁圍著看笑話的人是越來越多,也不知為何,大多數竟都幫著那婦人,讓紀雲卿賠錢給她。

無論紀雲卿怎麽解釋,可偏生就沒有一個人相信的,都說她是仗著大戶人家,欺負她們這些普通百姓。

紀雲卿是百口莫辯,想脫身也更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整個人差點就要崩潰了。

就在她快要放棄,準備坐在地上同那婦人一起哭鬧的時候,溫如瑾的聲音傳了過來。

“楚少夫人。”

這聲音就像是黑暗中透出的一絲光明一樣,直接就將紀雲卿給照亮了,她趕緊轉頭,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溫如瑾。

“我在這裏。”

溫如瑾聽聞,連忙撥開人群,朝紀雲卿的方向走去。

“這是怎麽回事?”她一進來就被這陣仗給嚇壞了,不由得低聲問紀雲卿道。

紀雲卿皺了皺眉頭,小聲同她講了事情的經過。

“那這樣,大嬸,這是三十兩,您且拿著。”溫如瑾聽聞,隻衝她溫柔的笑了笑,隨著從錢袋裏取了三十兩銀子,交給了那個婦人。

紀雲卿見狀,直接將她手中的銀子奪了回來,“這怎麽行,她這明擺著是敲詐。”

話音方才落下,那婦人就直接哭了起來,“哎呦呦,我怎麽就敲詐了,我這腿可是疼的鑽心啊!我得老天爺哦!”

溫如瑾則是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將那錢給那個婦人,紀雲卿是怎麽都想不明白溫如瑾到底是什麽意思,依舊緊緊捏著她的手腕。

“你給她,暫且脫身,到時我再告訴你。”溫如瑾逛了逛胳膊,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她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加之那婦人抱她抱的確實緊的很,沒有這三十兩,她很有可能就脫不了身,無奈之下,也便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