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卿的話方氏挑不出什麽差錯來,便隻能岔開話題。

“母親,兒媳身體確實不是,先回房了。”紀雲卿不想再同她多說些什麽了,轉身便準備離開,走到門邊的時候,突然頓住了腳步,轉頭朝方氏道,“還請母親這兩天把所有精力都花在同二弟朝夕相處的時間吧,切勿再分神,搞那些有的沒的了。”

說罷,她便直接關了門,同楚瀟寒一起離開,方才走了兩步,便就聽到了方氏的嘶吼,伴隨著一陣哭聲傳來。

冷不防勾了勾唇角,轉頭看了一眼大門,便徑直朝雲莘院走去了。

這件事至此,也算是全部結束了,半月後楚淵城便被送到了前院,對於那天的事她記得不是很清楚,隻記得方氏哭的很淒慘。

剩下半月,她們依舊過的很平靜,直到她把珍珠發簪修好送到宮裏後的半個月,久違的平靜也便就這麽被打破了。

她本以為珍珠發簪的事至此就結束了,卻不想,半月後,她竟然接到了貴妃的傳召。

“少夫人,這邊請。”翠碧雖是畢恭畢敬將紀雲卿請進去的,可她總覺得她的神情多少有些不對勁。

“參見貴妃娘娘。”進了大殿,一陣濃鬱的香料味兒湧了過來,心下空的厲害,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嗯。”貴妃見她來了,隻愛答不理的應了一句,連讓她起都不起來,更別說賜座雲雲了。

不得貴妃的話,紀雲卿也便不敢起來,隻能欠著身子立在殿裏,心中的不安感也便越來越強烈了。

良久貴妃都沒有開口,隻是抿著清茶,看她就這麽欠著身子,好在紀雲卿前世經常被方氏這般對待,雖說很累,可好歹她也算是能堅持下來。

心中不斷打鼓,不知貴妃突然傳她進宮所謂何事,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同慕容湛碰麵,難不成……

正當她疑惑不已的時候,貴妃卻突然開了口,“想必少夫人貴人多忘事,當是忘了那珍珠發簪的事是需得爛在肚子裏的了。”

說這話時,她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慵懶和諷刺的意味。

話音落下,紀雲卿心下一涼,莫不是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樣,慕容湛將這事泄露了出去,出賣了她?

心中不安的打緊,麵上卻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她努力使得自個兒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臣婦正是按照貴妃娘娘所交代的那樣,將這件事爛在了肚子裏。”

“哦?爛在肚子裏了?”貴妃一聽這話,直接冷笑出聲,“少夫人這是當本宮癡傻麽?”

“回娘娘的話,臣婦並不懂您的意思。”紀雲卿說著,手在帕子後緊緊捏著衣衫,生怕說錯了一句話便就掉了腦袋。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本宮且跟你挑明了的說,你莫要想著在本宮這裏裝模作樣,不然……”話說一半,貴妃勾了勾唇角,眼神中透出三分輕蔑,“說吧,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說出去的。”

“說出去?”聽聞這話,紀雲卿故作驚訝的抬了頭,“娘娘的意思是,這珍珠發簪的事情,是被別人知道了麽?”

“本宮竟不知,這景寧侯府的少夫人演技居然這般好,這表情演的,本宮居然都有點相信了,您不去當戲子,還真是委屈了。”貴妃頓了頓,抿了口清茶,依舊沒有任何要她起來的意思,“相信少夫人還是懂規矩的,至於這件事該怎麽說,您心裏也該是有數的。”

“回娘娘的話,臣婦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紀雲卿絲毫沒有猶豫,直接開口道,“我與貴妃娘娘素來沒有什麽過節,您的命令我遵從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去泄密,對我而言又會有什麽好處,有些道理,臣婦自然是懂的。”

“哦?”聽聞這話,貴妃挑了挑眉頭,看向紀雲卿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的遲疑。

“千真萬確,貴妃娘娘的權利臣婦怎會不知,我又何必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同娘娘您結仇,我就算跟景寧侯府過不去,同自己的性命過不去,也不會如此這般。”紀雲卿抬眼看向貴妃,眼神中滿是真摯,絲毫看不出有半分是假。

“若是聽你這話,是在說本宮冤枉了你不成?”貴妃雖有遲疑,可還是不會僅憑她幾句說辭就信了她,“這件事本宮隻同你說了,除了你,還會有誰能泄露出去?”

“這……”紀雲卿故意遲疑了一下,轉而看了眼四周,壓低了聲音,“恐妨是隔牆有耳。”

“如此這般麽?”聽聞這話,貴妃冷笑一聲,隨著擺了擺手,衝翠碧道,“你怎地這般沒眼色,少夫人已經在殿裏站了有半晌,怎麽還不見你搬了凳子來?”

聽了貴妃這話紀雲卿半個心算是鬆了下來,她既然給自己賜座了,那就說明在一定程度上,她已經開始要相信她了。

翠碧愣了一下,直接去搬了凳子回來,衝紀雲卿伸了伸手,示意她坐下。

“謝娘娘。”紀雲卿這才活動了下酸痛的膝蓋,隻覺得要再多蹲上個一秒鍾也不行,怕是要摔在殿上,被貴妃治個殿前失儀的罪名了。

“本宮覺得少夫人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細想來,在這深宮裏,需得步步為營才是,隔牆有耳或者貼身不忠也是常有的事情。”貴妃抿了口茶水,慵懶道,眼神若有若無的掃過翠碧,落在了紀雲卿臉上。

不知為何,紀雲卿總覺得她的神情有些不大對勁,忽明忽暗的,可卻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勁。

不過她隻道是久待深宮的娘娘,鬥來鬥去的都這樣,也便沒有多想。

貴妃又同紀雲卿說了會兒話,雖然是在嘮些家常,可句句話都說的滿含深意,明裏暗裏的在套她的話,套她這段時間去了哪裏,見了些什麽人。

好在她前世積累了不少這方麵的經驗,否則,她怕是應對不過去。

“罷了,我也乏了,既然這事同少夫人沒有關係,那便請回吧,翠碧,送客。”聊到末了,貴妃捂了捂嘴吧,擺了擺手,便起身去了後殿。

不過不知為何,雖然貴妃表麵上說已經相信這事,可紀雲卿總覺得她最後的那個表情怪怪的,頗有些陰晴不定的意味。

從貴妃殿出來,紀雲卿還是忍不住朝裏麵看了一眼,歎息一口,轉而離開了大殿。

一路上她都在舒緩自個兒的心情,卻不想方才舒緩過來,翠碧就追了上來。

“少夫人,請留步。”翠碧一路小跑著,來到了紀雲卿麵前。

“嗯?”紀雲卿不禁皺了皺眉頭,心下瞬間空了三分,心說該不會是貴妃又想起什麽,要翠碧叫她回去吧?

“我們娘娘覺得方才錯怪了少夫人,便就叫奴婢帶了禮物過來補償您。”翠碧拿著那盒子,一股腦的塞進了紀雲卿手中。

她不由的頓了一下,看著手中的盒子,隻覺得不大對勁,將它往回推了一下,“娘娘身為主位,何來補償臣婦之說?”

翠碧的神色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將那盒子又推了回去,“這是娘娘給少夫人的,奴婢是斷然不能拿回去,不然便沒了交代,還請少夫人不要為難奴婢。”

“這……”紀雲卿還想再說些什麽,翠碧就已經行禮離開了。

無奈之下,她便就隻能端著那盒子,朝宮外走去,她本想等到上了馬車再看,可那盒子奇怪得很,從地下端著的感覺,居然是熱的。

難不成是剛做的糕點,可糕點用不會有這麽沉的感覺。

心下好奇,她索性就打開了這盒子,也省了這一路的胡思亂想。

然而,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將她的心髒都嚇出來,這盒子裏裝著的,居然是一隻剝了皮的兔子!

鮮血淋漓,血腥濃重,登時胃內便翻江倒海起來,她不自覺捂了嘴巴,差一點就把那盒子給扔了出去。

她強忍著才沒有尖叫出來,看了眼四周,確定沒人看她後,方才強裝鎮定的將那盒子蓋了起來。

心緒混亂的厲害,抱著盒子的手忍不住的微微顫抖,盒子滲出的溫度就像鮮血一般,在她掌心不斷流竄,襲擊這她內心深處的恐懼,腳步也不自覺的快。

方才出了宮門,她就趕緊上了馬車,連璃星琉月同她說話都沒有反應。

一坐到馬車裏,她便直接扯下了窗戶上的簾子,將那盒子放在了對麵的座位上,整個人直接癱在了座子上。

眼前不斷浮現鮮紅的兔子以及她臨走時貴妃那副陰晴不定的麵孔,心虛混雜到無論她怎麽克製自己都平靜不下來。

“小姐,咱們現在去哪裏?”璃星覺的她的反應有些奇怪,便小心翼翼的問道。

此時的紀雲卿已經虛到說不出話來了,廢了半天力氣,才艱難的從嗓子眼裏擠出了兩個字,“回府。”

“是。”

一聲應聲,車子便平穩的行駛在了路上,一路紀雲卿都在胡思亂想,怎麽都想不明白貴妃為何會突然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