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卿點了點頭,心裏也多少有了數。

她讓魏嬤嬤先回去照看琉月,隨著調整好表情,看了一眼楚瀟寒,深吸了一口氣,前腳還沒剛踏進芳雨院的大門,便就聽到了一陣哭鬧,這聲音她昨天晚上聽得耳朵都要長繭子了,自然知道是誰的哭聲。

“老爺,您看看,我為您生兒育女這般辛苦,卻不想她們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不把我放在眼裏這沒什麽,畢竟我也知道我的身份上不了台麵,可是……可是若真容得她們這般做,且豈不是不把老爺您放在眼裏嗎……這怎麽行。”馥姨娘邊哭邊說道,聲音嬌滴滴中帶著沙啞,聽得讓人不免心疼。

“我竟不知,這丫頭卻能有這麽大的膽子,我已經讓人去傳她了,等她過來,我自然得讓她知道知道什麽規矩,什麽是體統。”楚謙憤怒的聲音緊跟著馥姨娘的話鋒傳了出來。

“老爺……這教訓歸教訓,您可千萬不能氣著您自己,我會心疼的。”馥姨娘的聲音還是帶著哭腔,聲音更是嗲的嚇人,

紀雲卿聽聞,冷笑一聲,光聽這聲音,她就能想到馥姨娘是怎樣一副矯揉造作的模樣了,隨著不等楚謙再說什麽,便直接推門而入。

隻聽“吱呀”一聲,馥姨娘的哭聲在一瞬間戛然而止,屋內的人也都抬頭看她。

“父親,母親。”紀雲卿無視眾人的目光,直接走到主屋中央,隨著楚瀟寒行了禮,這方才簡單環視了一眼屋內的情形,果不其然,除了馥姨娘,方氏和楚淵城也在。

不過說來也對,就衝方氏那性子,她不多添把火都是好的,又怎麽能錯過這麽熱鬧的大戲?

楚謙見她進來,鼻子出氣,晲了她一眼,聲音帶了些許壓製的怒火,“讓人傳了你這麽久,這方才到,怎麽,你這才嫁進來多久,眼裏便沒有我這個父親了?”

紀雲卿自知他這是故意找話噎自己,想著同他爭論也是徒勞,倒不如讓他的話打在棉花上,自己軟硬不接招,他既生氣又沒辦法,便就沒想個嗆回去。

隻盈了盈身子,道,“兒媳今早一聽傳喚便過來了,不想還是慢了些,惹得父親生氣了,是兒媳的不是,還望父親責罰。”

聞言,楚謙愣了一下,方才馥姨娘不還說她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雲雲,怎地現在的認錯態度卻這般的好?且再說之前楚瀟寒拜師,她那般咄咄逼人的模樣也沒了……這轉變,怕不是在裝小白兔呢!

心裏疑惑,可麵上卻沒表現出來,隻冷哼一聲,這才抬眼看她,“我聽聞,你昨日頂撞姨娘,還差點讓她動了胎氣?可有此事?”

話音落下,馥姨娘不知是不是因為提到自己的原因,原本已經小下去的哭聲重又高了起來,哽咽聲更是不絕於耳。

紀雲卿隻冷眼看她,一臉的不屑,隨著衝楚謙到,“回父親的話,確有此事。”

“老爺,您是不知,我這命苦啊!哎呦……”等紀雲卿的話音落下,馥姨娘一把捂了帕子,眼淚不斷滑落下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楚謙見她這樣,心疼的打緊,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裏,“不哭了,哭多了,怕是對身子不好。”

“身子好不好的無關緊要……”馥姨娘哽咽兩下,隨著緊皺了眉頭,扶住了腰間,“隻是我這腰啊,卻是疼的厲害……傷著我沒事,就怕會寒氣入體,傷到小少爺啊老爺。”

一聽寒氣入體四個字,紀雲卿不由得就想起琉月可憐的模樣,登時便氣上心頭,忍不住嗆她到,“姨娘,這寒氣入體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的?若您真的是寒氣入體,如今卻怎能在這裏哭天喊地,當同琉月一般,躺在**,高熱不退,動都動不得才對!”

馥姨娘一聽她說這話,直接將哭聲提到了一個度,朝楚謙懷中躲去,“老爺您看看,一個兩個的,都用這種語氣同我說話,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我這還活著丟人做什麽,不若讓我死了罷!”

說著,她便作勢要掙脫楚謙的懷抱,朝著一旁的椅子撞去。

“你這是做什麽!”楚謙以為她是要來真的,當即慌了神,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看向方氏才新指給她的貼身到,“欣悅,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扶住姨娘!”

欣悅是個反應慢的,聽了楚謙的話方才反應過來,連忙蹲下,從前麵抱住了馥姨娘。

“老爺,您何苦攔著我?讓我死了,也解脫了。”馥姨娘哭哭啼啼到,雖然嘴上這麽說,可卻不再有動作,隻靠在楚謙身上,肩膀不停地抖動著。

“昨日你便這般頂撞姨娘,弄得她差點動了胎氣,怎地今日在老爺麵前,你還不收斂些嗎?!”方氏見狀,連忙訓斥紀雲卿,成心給這勞什子事再添一把火。

“混賬東西!你竟有天大的膽子,在我麵前還敢這般造次!你眼裏是不是早就沒有我這個老爺了?怎麽我竟不知,東府已經姓了紀不成?!”楚謙見馥姨娘這般,心疼的厲害,又聽到了方氏的話,更是壓不住火氣,直接衝紀雲卿怒吼道。

“父親您這話說的卻是不講道理!我本以為您身為東府的主人,絕對明事理,今日來也是想在您跟前好好說道說道這件事,讓您給評評理,卻不想您竟這般偏袒姨娘,根本不講個理字!”紀雲卿因為琉月的事心裏堵得厲害,現下又被這般質問,直接開口反駁到。

反正今天這事鬧到這種地步,已然是沒完沒了了,她也沒必要再讓什麽了,倒不如就趁這個機會給他說到底,省的她們一個兩個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落水之前,認為她是個好欺負的。

“你!”楚謙被她一番話噎的怒火中燒,“你竟敢在這裏跟我叫板?我告訴你,在這東府,我就是理!且昨晚上的事,馥姨娘從頭到尾已經跟我說過了,明顯就是你頂撞長輩,不懂規矩,你還有什麽可說?!”

紀雲卿見他這般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的冷笑一聲,“父親這般說話,豈不怕會被下人們嘲笑?!您且隻會聽馥姨娘的一麵之詞罷了!她若跟您訴苦,定是美化自己醜化我!我頂撞長輩,不懂規矩?嗬!笑話!昨日發生的事後廚的人全都在場,您不妨去問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個混賬東西!你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楚謙被她氣的已然是渾身發抖,抬手指她,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就過去了。

“老爺!”幸虧方氏眼疾手快扶他坐下,才沒讓他摔在地上。

趕緊給楚謙遞了杯茶水,撫了撫他的胸口,惡狠狠的看向紀雲卿,“你個不成樣的東西!還不快給老爺請罪!”

紀雲卿隻冷眼看她,眼中透出絲絲的鄙夷,“道歉,我何錯之有?!這件事明明錯便就不在我!若是我道歉了,豈不讓人說了閑話,說咱們東府不講道理,黑白善惡不分?!”

“你!你!”楚謙喝了一口茶,一手捂胸口,一手指她,惡狠狠到,“你給我跪下,給我認錯!”

“我說了我沒錯,自然不會跪!”

讓她跪,根本不可能,就算他今天把這芳雨院給掀了,她也不可能下跪。

“在你父親麵前低低頭又如何?你忤逆我也就罷了,非要這般氣老爺,若再給老爺氣出個好歹來!該如何是好!”方氏一邊替楚謙撫著胸口,一邊看向紀雲卿,訓斥道。

如今這事鬧到了楚謙麵前,她倒是要看看這紀雲卿該怎麽脫身,昨日耐何你不得,今日定不會讓你有什麽好果子吃的。

紀雲卿本想開口嗆回去,可在轉頭的一瞬間,不經意間瞥到了在一旁不說話隻看得楚淵城,突然眼睛一亮,一個計劃在心中落成。

正巧楚謙又喝了口水,直接嗆在了喉嚨裏,方氏和馥姨娘都忙著幫楚謙順氣,根本注意不到楚淵城這邊的情況。

紀雲卿便抓住這個機會,朝楚淵城靠去,好在楚淵城就在她身邊,所以她隻側跨了一步,就蹲在了他的身邊。

楚瀟寒見了她的動作,不經意間皺了下眉頭,不知她想幹什麽。

“你看,你母親一直在保護馥姨娘肚子裏的小寶寶。”紀雲卿邊盯著楚謙那邊的動靜,邊同楚淵城說道。

“嗯,馥姨娘肚子裏有小孩子。”楚淵城正吃著糕點,說話聲音也便沒有很大。

“對,你看你母親這般關心她肚子裏的小孩子,肯定也很喜歡那小孩,你就不怕,等那孩子出生,搶了你母親的愛,就沒人愛你了?”紀雲卿故作一臉擔憂道,隨著起身搖了搖頭,歎息一口。

在楚淵城回答前,轉頭衝楚瀟寒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等著看戲就行了。

前世因她一直在討好方氏,也就導致方氏對她沒有戒備心,不放在心上,在她麵前說些什麽也就不避嫌,所以她便總也聽到方氏給楚淵城姨娘天生就是來搶東西的思想。

那時候她覺得沒什麽,甚至有些讚同方氏的觀點,如今看來,卻是頗有利用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