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注意著莊繡繡神色的康文鸞察覺不對,緊跟著起身,用力抱住倒下的紀雲卿身體,兩個人一起摔在地上。

康文鸞被紀雲卿壓在身子下,後背重重的撞在地上,一陣鈍痛。

雖然有康文鸞緩衝了一下,但是紀雲卿的肚子被自己壓在下麵,她現在的身體怎麽可能受的了。隻覺得劇痛鋪天蓋地的湧過來,疼的她說不出話來,抱著肚子呻、吟著翻過身,整張臉都皺成一團,無力的哼哼著。

琉月和青黛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但很快反應過來,一邊讓丫鬟婆子抓住莊繡繡,一邊讓人去喊大夫和楊桃李杏還有產婆等人。

一時間手忙腳亂,紀雲卿被人抬到**,隻這一會兒的功夫便是臉色泛青,冷汗濕透了衣衫,身體下麵也有紅色的血液混著透明的**慢慢滲了出來。

琉月見了,雙眼通紅,一邊大叫著大夫,一邊無力的看著紀雲卿疼的全身抽、搐,卻什麽都做不了,“少夫人,少夫人……”

紀雲卿一把抓住琉月的手,從嘴裏擠出兩個字,“孩,子……”

她的孩子!她盼了兩世的孩子!

李氏也聽到消息趕了過來,去請大夫的小廝幾乎是拖著大夫一路跑回來的。大夫一看這個情況,連脈也不診,直接道:“產婆請來了嗎?孩子馬上就要生了!”

東府早就請了經驗豐富的產婆住進來,隻是距離紀雲卿生產還早。那產婆今日請示了紀雲卿,回家去看望兒女,李氏忙不迭的命人去產婆家裏找人。

幸而楊桃李杏兩人本就是醫女,也有些看女子生產的經驗,當下命人開始燒水準備幹淨的布巾和剪子一類要用到的東西,等著產婆過來就能直接上手。

大夫退出產房,讓人取參片給紀雲卿含著,讓她能有力氣。這一跤直接把肚子壓在下麵,紀雲卿的疼痛可想而知,若是疼的沒力氣了,那就是一屍兩命!

李氏聽了大夫的話幾乎要暈過去,還是黛眉強撐住李氏的身子,提醒她要撐下去,李氏才勉強站穩了身子。

房間裏,紀雲卿含著參片,覺得自己身體恢複了些力氣,終於可以叫出聲來。楊桃在她嘴裏塞了個木棍,防止她太疼咬住自己的舌頭。

產婆終於回來了,撩起衣服看了下,幾乎就嚇住了,下麵滿滿的都是羊水,血液雖然也有一些,但是並不多。這說明宮口未開,但是肚子裏的羊水卻已經開始流了出來,這樣孩子就有被擠壓和窒息的危險。

產婆一咬牙,對琉月道:“現在隻能上催產藥了,但是一般的沒有用,隻能用猛烈的虎狼之藥。恐怕對少夫人的身體有影響,以後難以受孕,你去請示老夫人。但是若是不用藥,孩子出不來,對母親傷害也極大,甚至可能……”

她不肯再說,這產房裏不能說那不吉利的字,隻擺手讓琉月快去詢問。

孕婦根本不是正常分娩,宮口不開,隻能用藥促進宮口張開。

琉月滿麵淚水,跌跌撞撞的跪在李氏麵前,將產婆的話說了一遍。

李氏腦子又是一陣眩暈,掐緊了黛眉的手,說道:“用,隻要人活著就好!”

很快,藥便被熬好端了上來,黑乎乎的藥汁是硬灌進紀雲卿嘴裏的,味道苦澀腥臭,若不是她已經疼的沒力氣吐出來,一定會一點也不剩的嘔出來。

“少夫人,您得留著力氣,知道嗎?留著力氣一會兒才能生下孩子。”產婆又在紀雲卿舌下放了一個參片,一邊大力的揉著紀雲卿的肚子,幫助她宮口打開。

紀雲卿艱難的點點頭,她會留著力氣,她一定會把孩子平安生下來。

但是真的好疼啊,肚子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刮著。連綿不絕的疼痛,像是潮水一樣不停的湧來,一次比一次強烈。

“啊!”

聽著房裏的痛叫,李氏真是恨死了莊繡繡。她看向被婆子抓住的莊繡繡,幾乎想要一掌拍到她的頭上,“雲卿平時未曾為難過你,你竟這麽惡毒!你這是要她的命啊!”

莊繡繡自被抓到,就一直掙紮,隻道聽到紀雲卿的慘叫,才一個哆嗦停止了動作。此時聽到李氏的指責,卻是理直氣壯的道:“我又沒有想要害死她,我隻是氣不過!”

李氏被氣的幾乎要背過氣兒去,吼道:“去把康家人給我叫來!我倒要看看她們要怎麽給我交代!”

很快,康繼揚和小李氏就趕了過來,一路上聽了丫鬟的訴說。康繼揚又聽見屋裏紀雲卿的慘叫,忍不住心中憤怒,一個巴掌甩在莊繡繡的臉上,“毒婦!”

“你打我?”莊繡繡紅著雙眼,齜牙咧嘴恨不得撲上來咬康繼揚一口,“你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打我!若不是你與那女人糾纏不休,讓我淪為笑話,我會來找她嗎?康繼揚,你要不要臉,和有夫之婦通奸,還有臉打我!”

剛說完,就被重重的踹了一腳,這次打她的不是康繼揚,而是李氏。李氏本就被莊繡繡不知悔改的態度氣的夠嗆,現在見她竟還敢往紀雲卿身上潑髒水,忍不住就直接一腳踹在了莊繡繡的小腹上。

莊繡繡被這一腳給踹懵了,不敢再亂叫。

康繼揚撩衣雙膝跪在李氏麵前,“老夫人,康家對不起您!”

老夫人好心留他們在東府居住,現在他的妻子卻害的少夫人早產,甚至有生命危險。這要說出去,就是他們狼心狗肺,沒有感恩之心。

李氏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轉向小李氏,“你怎麽說?”

正在此時,屋裏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李氏的心吊的更高了,心中默念佛祖佛號,求神佛保佑。

“母親。”康文鸞趁機小聲的勸自己的母親,“你快與老夫人道歉。”

小李氏這才反應過來,跪在自己兒子身邊說:“姑母,這件事是繡繡不對,您別生氣。”

“別生氣?”李氏緩緩的看向小李氏,“若是裏麵的是你的女兒,你能不生氣?”

“可是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們康家啊。”小李氏忍不住辯解,“若沒有那些流言,繡繡也不會氣的來找雲卿。”

“你是說,雲卿被流言所辱,還是她的錯。莊繡繡推她,也是應當的?”

小李氏低聲道:“我也沒這麽說,隻是覺得,不該全怪在繡繡身上。”

李氏從沒見過這般毫無廉恥又冷血無情的人,聽著屋子裏的慘叫,別說是莊繡繡的婆婆。就是不認識的人,心都是跟著發顫的,怎麽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番話?

其實小李氏是覺得,楚瀟寒已經死了,紀雲卿的靠山就沒了,便徹底沒把紀雲卿放在眼裏了。

李氏根本沒心思在這個時候與她們扯皮,隻讓他們三個跪在紀雲卿的門前,什麽時候紀雲卿與孩子平安了,什麽時候才能起來。

小李氏與莊繡繡哪裏願意,但是迫於東府和李氏的壓力,又不能不跪。心中都詛咒紀雲卿,最好就這樣一屍兩命!

生產一直從午後到了傍晚,房間裏還是沒有消息傳來。黛眉勸李氏先回景玉院休息一下,吃些東西。但李氏的心提在半空中,怎麽可能吃的下。

屋子裏的紀雲卿更加痛苦,她滿腦子除了疼再無別的感覺。是真的疼啊,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掰開骨頭,疼的她腦子都是木的,隻恨不得就此閉上眼直接死過去。

但是產婆一次一次叫著她,不停的說:“少夫人,用力,小少爺還沒出來哪。”

也是這零星的落在耳裏的‘小少爺’三個字,讓紀雲卿一次次逼著自己照著產婦的指使,用力的推著肚子。

但饒是如此,紀雲卿依然漸漸沒了精神。摔倒時的疼痛就已經耗去了她太多的力氣,催產藥強行打開宮口,更是疼。不知道別的女人生孩子是不是也這麽痛,但是疼了這麽久,孩子卻還是沒有出來,她覺得自己要堅持不下去了。

產婆看紀雲卿一點一點卸下力氣,臉上一片死灰。想要給她灌些參湯,恢複些力氣,可根本咽下去,湯水都順著紀雲卿的嘴角流了出來。產婆急的不行,要是產婦都沒了希望,不用力,她怎麽可能有辦法?

“得讓少夫人有些惦念。”

“有!有!”琉月說著,撲到紀雲卿的床前,從她的枕下抽出一張信紙,顫抖著手塞進紀雲卿的手裏,“少夫人,少夫人,您摸摸,這是少爺寫給你的信。少夫人,您一定要堅持下去啊,您不是還要等著少爺。還有小主子,少夫人,撐下去,就能等到少爺!”

瀟寒,紀雲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雙眼沒有焦距的瞪著頭上的床帳。卻仿佛看到了楚瀟寒俊俊逸的麵容,他深情的笑著說道:“這一世,我們一定要相伴到老。”

她的瀟寒,經過兩世,才能走進他的懷裏,他的心裏,她的瀟寒。

紀雲卿握緊了手裏的信紙,猛然睜大眼,感覺身上的劇痛更加明顯,用力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