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道:“老爺,我隻是覺得,這件事不能不管啊。流言已經傳的這麽廣,我們想要壓下,也是不可能的了。現在怕是整個京都的人都在看我們東府的笑話,我們不能什麽都不做啊!再這樣下去,我們東府的名聲就**然無存了。”
“而且,若是那些流言是真的,我們豈不是要給一個奸夫養孩子?現在瀟寒還沒個下落,但是這麽長時間,已是凶多吉少。紀雲卿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孩子,若是這個孩子的血脈出了問題,那,我們如何對的起瀟寒?”
楚謙靜默下來,這件事看似隻是一個謠言,但卻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就像方氏說得,一是血脈問題,二是他們東府的名聲。
“你覺得如何做合適?”楚謙問方氏。
方氏想了想,痛心的說:“現如今,隻有先處置了雲卿了!”
“處置?”楚謙嚇了一跳,“你是說,殺了她和那個孩子?不行,若那孩子真的是楚家的,那就是我們楚家的嫡長孫。若是殺了他,我將來沒臉見列祖列宗。”
“老爺,這也是沒辦法了,若是那孩子真不是我們楚家的,我們讓一個外人坐上楚家嫡長孫的位置,將來一樣無法麵對祖宗!”方氏苦口勸道。
“那就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孩子的樣貌總是不會騙人的。”楚謙撇過眼,“我不會讓人混淆了我楚家的血脈。”
方氏暗罵一句沒用,假意點點頭,“這樣,也可以。隻是萬一那孩子長得像紀雲卿,我們也沒辦法分辨。”
“到時候滴血認親便是。”楚謙道。
“那好吧,就聽老爺的。我也不忍心讓紀雲卿和孩子喪命,隻要她忠於我們楚家,那就是我們楚家的大功臣。”
方氏淺笑著,揚聲讓外麵的丫鬟重新送了一隻酒杯進來。笑吟吟的斟了一杯酒,舉起,“老爺這般心善,我敬老爺一杯。”
楚謙心情放鬆下來,舉杯與方氏碰了一下,一口飲盡,說道:“至於府裏與外麵的謠言,你也要上心些。把那些亂嚼主子舌根的下人處理了。”
“是。”方氏應著,開始說起前幾日西府裴氏與宋氏來說起的兩府合並之事。
“說那些做什麽?”楚謙沒好氣的說,他不愛聽那日的事。
當日不僅西府的裴氏與宋氏看不起他,就連自己的母親與紀雲卿,也是直接忽略了他。紀雲卿甚至還叫來了楚淵城,想要把掌家人的位置越過他直接給楚淵城。
想到這裏,楚謙便是一肚子火氣,他也是爹的長子,竟被自己的兒子給比了下去。
李氏巧笑道:“我隻是在想,若是可以,兩府合成一府應是不錯的。畢竟都是一家人。”
若是兩府合成一府,以後楚淵城的權利與富貴便更大了,方氏已打定了主意,借著這次的機會除去紀雲卿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將來這東府隻能落到自己的兒子手上。
正說著,外麵突然傳來王嬤嬤的聲音,“夫人,奴婢回來了。”
見楚謙好奇,方氏便解釋道:“我聽說了謠言,便讓嬤嬤先去查一下謠言的情況。”
“恩,正該這樣。”楚謙誇讚了方氏一句,說道,“既然她已經回來了,就叫進來問問,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方氏應下,喚了王嬤嬤進來。
王嬤嬤一見楚謙也在屋子裏,便什麽都明白了。她臉色惶急的往地上一跪,說道:“夫人,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
“什麽事?”方氏問。
王嬤嬤偷瞄了一眼楚謙,神色明顯有些猶豫,被方氏催促了兩次,才說道:“奴婢找到了一個自稱見過少夫人與康公子的人。”
“什麽?”楚謙起身喝問,“人在哪裏?”
那人很快被帶了上來,是一個看起來不到三十的男人。身上穿著破布爛衫,還散發著一股臭味。臉上黑乎乎的,頭發也是亂蓬蓬的,與雜草無異。
“你是什麽人?你說你見過楚少夫人與康家少爺,可是真的?”楚謙問。
男人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低聲回道:“我是城隍廟的乞丐。我的確見過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從一所小宅子裏出來,我不認識那對男女。是後來聽見別人稱呼他們楚少夫人和康少爺,我才知道的。”
乞丐說,他是在一個下午,坐在一處小巷子的角落裏打盹的時候看見一個男人鬼鬼祟祟的進了一處宅子。他沒在意,翻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門栓的聲音。乞丐睜開眼,就看到方才進去的男子,探頭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才整了整自己的衣著,大步跨出了院子。他發現,那人衣著與進去的時候不太一樣,多了些折痕。
但是乞丐也沒多想,誰知過了不久,一個穿著華麗,長得極美的女人再次推開院門走了出來。與男人一樣,也是左右查看過無人,才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小巷。
乞丐覺得有些奇怪,看那女子的衣著和發飾,是大戶人家的貴婦,怎麽會來這麽個小巷子。
過了些時日,乞丐在一處書坊乞討,又見到了那名男子,聽書坊的夥計稱呼他為康少爺。
再見那女子卻是在一處賣首飾的店鋪,身邊帶著兩個丫鬟,店裏的掌櫃的畢恭畢敬迎了女子進去。他向周圍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女子就是東府的少夫人,紀雲卿。那處店鋪,便是她名下的,是京都有名的琳琅閣。
乞丐這才知道,原來那日他們兩人小心翼翼,是怕有人看到他們**啊。
但這件事與他生活沒什麽幹係,也不敢上門去要挾討要錢財,怕對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滅口,便將這件事給扔到了腦後。直到這幾日,京都裏開始流傳關於楚家少夫人與康家少爺的事情,乞丐與人吹牛,便說了出來。
“老爺饒命啊!”乞丐害怕的用力磕頭,“這件事我隻知道這麽多,再多就不知道了。這個嬤嬤找到我,說我隻要說實話,就不會傷我性命。”
乞丐說得有鼻子有眼,就連時間地點,紀雲卿當時穿的什麽顏色的衣服都說得清清楚楚。
楚謙剛剛下去的火氣頓時就起來了,臉頰抽、搐著,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方氏打量了他一眼,悄聲道:“老爺。”
“豈有此理!”楚謙突然吼道,“虧她平時對寒兒一副情深意切的樣子,結果卻是個**!我還想要留她和她孩子一命!她卻這樣,完全不顧及我們東府的聲名!氣死我了!”
楚謙直喘粗氣,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方才的酒勁兒上來了。他覺得腦子裏暈乎乎的,心裏那股急躁想要發泄的怒火,壓也壓不住。
“老爺你先別生氣。”方氏用力順著他的胸口,“現在這件事還不是毫無轉圜的餘地,隻要把人給處置了,我們東府的名聲也就保住了。”
“對,你說的對!”楚謙大步便向外走去,“我現在就去找母親,這樣的**,不能再姑息!”
至於紀雲卿肚子裏的孩子,還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楚家的種。他不能讓這個不知道父親的孩子生出來!
見著楚謙大踏步離去,方氏滿意的笑了起來。喚了王嬤嬤起來,問道:“這人,可靠嗎?”
王嬤嬤回道:“這人不是奴婢找來的。在街上隨便問了問,就有人告訴了奴婢是這個乞丐說自己看見了楚家少夫人和康少爺**的事。夫人,你看,是不是有人有意……”
“是不是有意的不重要,隻要他能幫我除掉紀雲卿!”方氏低聲道,“既然不是你找來的,那就更好了。”
不是王嬤嬤安排的,那就不會指認她是故意陷害紀雲卿的。
方氏讓人將乞丐也送去李氏的院子,省的到時候李氏說沒證據。她現在把人證都給她送過去,看她到時候還要怎麽保住紀雲卿!
“夫人,您不過去看看嗎?”王嬤嬤問,就憑老爺一個人,她覺得怕是不會成功。
方氏好整以暇的坐下把玩著自己手上的玉鐲,淡淡的說道:“急什麽?先讓她們吵去,我一會兒再去也來得急。這件事還要加些柴,把火點的更高才好。”
楚謙憑著一股怒氣和酒意到了李氏的院子,站在院外,他突的停了。
但是很快,便又想起那日西府到來時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忽視了他。滿嘴都是楚瀟寒這個兒子,很久之前便壓在心底的微妙感覺翻湧上來。在外不停聽到眾人恭維他有個好兒子時的不滿,被自己的兒子忤逆時的敢怒不敢言。
楚謙心裏升起了一個陰暗的想法,他不能讓那個孩子出世,他會重新長成一個楚瀟寒,挑戰他的地位。現在,他隻要以楚瀟寒父親的名義,處置了紀雲卿和那個孩子,那麽就絕對不會有人能……
楚謙猛然喊停自己腦海裏的念頭,他怎麽會在這麽想?明明就是紀雲卿為人不貞,他隻是要處置一個辱了他們東府的**婦。和楚瀟寒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