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寒幾乎是一夜未眠,眼也不眨的盯著紀雲卿。紀雲卿因著身子,雖不想睡,也忍不住迷糊過去。

翌日一大早,紀雲卿就睜開了眼睛,看到楚瀟寒正在穿衣服,她翻身坐起親自伺候楚瀟寒穿衣洗漱。

一起吃過早膳,兩人依依不舍的道別之後,楚瀟寒才帶著小廝背著包袱離開了東府。

紀雲卿站在簷下,望著他的背影,隻覺的自己的心仿佛也跟著他一起走了。

“少夫人。”琉月扶住紀雲卿,輕聲道,“少爺一定會平安歸來,您別擔心。外麵天氣涼,還是先回房間吧。”

紀雲卿點點頭,順著琉月的攙扶回了房間。坐在榻上,她環視著周圍,楚瀟寒常用的東西少了許多,頓時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生活還算是平靜,除了東跨院那邊時不時傳來幾聲小李氏與方氏的爭吵,倒真有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樣子。

尤其是紀雲卿因著楚瀟寒不在,心情不好,除了向李氏請安問好,很少再出雲萃院,倒是躲了不少煩心事。

這日一大早,整個東府便熱鬧了起來,今日正是康繼揚與莊繡繡舉行婚事的日子。下人們不敢怠慢,一早就起來準備婚事。

莊家更是不願怠慢了自家女兒,天未亮,便叫了莊繡繡起床梳妝。莊家也邀請了許多人來觀禮,隻身份地位都不算太高,大多是商家。

靠著莊家吃飯,他們自然是不遺餘力的稱讚這門婚事,又誇莊繡繡,又讚康繼揚。

說得兩人仿若天人,哄得莊母臉上笑開了花,還得故作謙虛的道:“哪裏就有你們說得那麽好?我家閨女是個什麽樣子我還不知道?不過繼揚自是好的,畢竟是皇上禦筆親封的新科狀元。”

馬上便有人說道:“莊夫人真是謙虛了,能嫁進東府,莊小姐能不好?”

“就是,就是,莊夫人就不要謙虛了。”另外一人跟著唱和,“對了,我們也不能再叫莊小姐了,也該改口稱呼康夫人了!”

“說得對,說得對。”

……

誇讚不要錢似的往外倒,莊母也享受喜歡這樣被人圍著稱讚的感覺,坐在主座上得意的宛如一隻驕傲的母雞般昂高了頭。

這時,突的有個夫人小聲道:“我記得新科狀元是楚瀟寒楚公子,怎麽就變成康公子了?”

滿廳的奉承聲頓時一靜。

有那看不慣莊母做派的夫人掩嘴笑著道:“許是莊大人記錯了,以為嫁進東府就是嫁給新科狀元了。其實新科狀元是東府少爺,他的夫人正懷了身孕,哪裏會再娶妻?與莊小姐結親的是東府的表少爺,是同進士出身。”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莊母臉上紅一陣白一針,怒目看向說話的人。那夫人丈夫官職與莊老爺平級,兩人素來不對付。

今日莊母邀請她過來,也是想讓她看看自家女兒出嫁的風光,誰知竟被她直接拆穿。

“這個,許是莊夫人記錯了。”有人試著打圓場,幹笑道,“索性都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這麽清楚?”

那夫人淡笑著端起茶杯,笑道:“說得是哪,一家人何必分的這麽清楚。隻不過朝廷上可不會把他們看作一家人,進士出身與同進士出身,前途可是完全不一樣。”

這句話落下,方才要打圓場的人也縮回了腦袋,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夫人是打定主意要下莊家的麵子。兩個都是官家,他們隻是一群普通的商戶,得罪哪個都不好受,索性便不再插嘴了。

宴席上本來熱鬧的氣氛冷了下來,莊母僵坐在座位上,強擠出一個笑來,“看來是我記錯了,說錯了話,諸位莫要放在心上。”

眾賓客都應了下來,莊母卻覺得心裏極不舒服,覺得自己別人看輕敷衍了。

正在這時,丫鬟來報,迎親的隊伍來了。

莊母也顧不得與眾人周旋,急命婆子丫鬟去攙了莊繡繡出來道別父母。在外忙著迎賓的莊老爺也走了進來,坐到莊母身邊。

一身紅嫁衣,蓋著蓋頭的莊繡繡被人扶著到了大廳,按照規矩向莊父莊母磕頭跪謝。

大廳裏已經沒了方才熱鬧的氣氛,甚至可以聽到偶爾不知道哪裏傳來的低笑聲。已經聽丫鬟說起事情經過的莊繡繡惱怒在心,覺得這是對自己明晃晃的侮辱!

但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便是再跋扈也知道今日不能鬧事,硬生生的忍下隨著喜婆的牽引,上了花轎。

康繼揚騎著高頭大馬,也是一身紅衣,隻臉上卻無一絲笑意。對莊繡繡更談不上溫柔,隻是盡自己的本分而已。

很快便到了東府,新人拜了天地,莊繡繡便被送進了洞房。

速度快的她還來不及感受自己成親的喜悅羞怯就已經坐在了婚**,莊繡繡怎會感受不到這種隱約的怠慢,在屋裏氣的幾乎要掀了蓋頭大罵。

康文鸞本在幫著小李氏招待客人,因著康家在京都沒什麽好友親人,所以客人來的並不多。一些是與康繼揚交好的學子同僚,還有一些是看在東府的麵子上,來捧場湊個熱鬧。

康文鴛卻有些不耐煩,這些人都在打聽東府與楚瀟寒的事情,有哪個把他們康家看在眼裏?

瞅了個空,康文鴛便拉著康文鸞從宴席上溜了出去。至於為何要拉著康文鸞,這樣小李氏責怪的時候才有人頂罪啊。

康文鸞心中不願,卻抵不住康文鴛的力氣,被她拉到了長廊盡頭。

康文鴛坐在欄杆上,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抱怨道:“真是的,他們要問東府的事情,就直接去問紀雲卿啊,一直纏著我是什麽意思?”

康文鸞沒有搭話,今日紀雲卿自是也來了席上。她一看見,就會想起那日她送自己的銀飾,從姐姐搶走之後她就再未見過,想來已經被姐姐融了吧。

所以這幾日她一直不敢去雲萃院,他人送自己的禮物,自己卻沒有保護好,康文鸞覺得自己沒臉去見紀雲卿。

“還有那莊家,送來的嫁妝也太小氣了。隻有幾箱,不是說她們莊家是官宦人家嗎?沒見過比他們更小氣的官家小姐。”康文鴛繼續抱怨著。

還以為嫂子進了門能從她身上撈些好處,結果看她那陪嫁就知道也不是個富有的,看來這個打算要打了水漂了。

康文鸞不讚同的反駁道:“我們家送去的聘禮也不多,莊家自然不會陪嫁太多過來。”

康家也不是什麽有錢的人家,送去的聘禮隻能說是不失禮,遠遠說不上豐厚。

“說你是個傻子,你還真是傻!”康文鴛嫌棄的看了康文鸞一眼,道,“聘禮多少有什麽關係?我聽說當初東府迎紀雲卿的時候,聘禮也不多,但是紀雲卿的陪嫁卻是綿延數裏。”

康文鴛搖頭讚歎,“要是我嫂子這般有錢就好了。”

自己便也可以像楚池絮那般,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康文鸞忍不住說道:“你以前不是還說少夫人比不上嫂子嗎?說她是官家女兒,比紀雲卿這個商家女好了不知多少。”

“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你是像是說我隻愛金銀嗎?”康文鴛惱怒的盯著康文鸞。

“我沒這個意思。”康文鸞忙搖頭,解釋道,“我隻是想說,不管是少夫人還是嫂子,都有著自己的優點,我們不該以陪嫁多少來論好壞。”

這話落在康文鴛的耳裏卻成了另一個意思,她起身逼近康文鸞,怒道:“難道這些我不知道?用你來提醒我?你不過就是想顯示自己高尚,不愛金銀!我早受不了你這般虛偽的樣子了!”

說著,她伸手用力一推康文鸞。康文鸞後退兩步,雙腿撞到欄杆,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傾去。

“啊!”

失重的感覺驚得康文鸞大叫出聲,雙手揮舞想抓住什麽東西來穩住自己的身體,卻是徒勞無功。

完了,這下子一定會摔個頭破血流了。

沒想到這時一雙臂膀突的伸出攬住她,兩個人一起向後跌坐在地上。

康文鸞落地之後忙忙起身向後看去,一穿著青衣的男子坐在地上,皺著眉頭似也在強忍疼痛。

“你沒事吧?”康文鸞忙上前扶起男子,焦急的問。

男子勉強搖了搖手,道:“還好,小姐沒事吧?”

“我沒事。”

康文鸞有些後怕的望向欄杆,這裏的台階頗高,所以才專門豎了欄杆。下麵便是青石鋪成的地麵,若是摔下來,不殘也要躺上幾天。

康文鴛一眼便認出了男子是今年的探花,裴望之,哥哥剛才在眾人麵前介紹他的是偶剛好被她聽見。

她立馬收起方才憤怒的表情,露出一臉驚慌的樣子連聲問道:“裴公子,你怎麽樣了?”

說著,便急急走到兩人身邊,擠開康文鸞扶住裴望之,身體緊挨著裴望之,“裴公子,你沒事吧?”

裴望之皺著眉頭抽回手,後退兩步拉開了距離,俊臉上滿是凝重,“男女授受不親。”

康文鴛神情一僵,馬上笑道:“公子說得是,隻是我心中著急,才會忘了禮數,萬望公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