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謙站在院子裏,已經命人將熬補藥的幾個廚娘給拖了過來。
幾個廚娘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嘶聲喊冤,“老爺,我們真的沒有害少夫人和姨娘啊!便是給我們一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動腦筋到少夫人頭上啊!”
楚謙上前一腳踢翻哭叫的廚娘,怒道:“就算不死你們,也是你們看管不力,才會讓人鑽了空子!便是直接打死你們,也不冤!”
“老爺饒命!”
紀雲卿看到河湖先生從門外走來,忙迎上前,“勞煩先生來一趟。”
河湖先生隻是點點頭,兩人沒有多寒暄,便一起進了屋子。屋子裏血腥氣彌漫,便是河湖先生這般見慣傷患的人也忍不住皺起眉頭,“不是說隻是誤食藥物流了胎兒,怎麽會這麽重的血腥氣?”
紀雲卿苦笑了一下,說道:“這藥原本是給我的,怕是那人想連我的命也一起收走。還請先生盡力救治璽珠姨娘,她為我受難,若是再出點什麽事情,我也難以心安。”
河湖先生安撫的拍拍她的手,便上前為璽珠診脈。隻是摸著脈象,眉頭卻皺的越緊,眼裏浮現怒意。許久她才放下手,對紀雲卿道:“她體內有兩種藥,第一種所中時間已久,對胎兒影響極大。說實話,現在能把孩子流掉倒是好事。第二種墮胎藥藥性太過霸道,她失血過多,可能會影響以後生養。”
紀雲卿忙問:“那先生可有辦法?”
河湖先生點點頭,“有辦法倒是有辦法,隻是所需藥材極為珍貴,怕是……”
“請先生盡管說出來,我們東府一定會盡力而為。”
如此,河湖先生便不再猶豫,走到桌邊提筆寫下需要的藥材。
紀雲卿接過一看,怪不得河湖先生都會猶豫,這上麵最珍貴的一株藥材是紅參,還要是百年以上的紅參。一般的人參百年以上已是極珍貴,還要百年的紅參,絕對價格不菲。
向河湖先生道了謝,紀雲卿就拿著這張藥單出門找了楚謙,“父親,這是河湖先生要的藥單。”
盛怒之中的楚謙這才想起璽珠還躺在屋子裏昏迷不醒,忙問道:“璽珠沒事吧?”
紀雲卿緊皺著眉頭,緩緩搖頭,“河湖先生說有些危險,還請父親盡快派人找了藥材,不然璽珠姨娘怕是……”
楚謙心一提,忙接過藥單,看到藥單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要這麽好的藥?”
方氏也快步走過來看了一眼藥單,跟著便沉下臉,“不過是小產,哪裏就用的著這麽好的藥?何況這些藥便是給了璽珠,她一個妾室也受不起啊。”
楚謙默然,看他的臉色有些心疼,也是覺得給一個沒了孩子的妾室這麽好的藥材有些不值。
紀雲卿心中鄙夷楚謙為人,璽珠懷著孩子的時候放在手心裏如珠如寶。現在孩子沒了,就立馬覺得多給點好東西心疼了,做人能這般涼薄也是少見。
“父親,這些可是救命的。”紀雲卿小聲的說,“不然,璽珠姨娘怕是命都保不住。”
沉默了一會兒,楚謙終是把藥單遞給了自己的小廝,“去讓管事的找找,能找到最好,便是找不到也要找到不差的!”
方氏咬牙,那個賤人死便死了,哪裏就用的著給她這麽好的藥材救治?到時候草席一裹扔到亂風崗上豈不省事?
“你們到底說不說!”楚謙衝著幾個趴在地上已經起不了身的廚娘怒吼。
他的兒子沒了,疼愛的妾室躺在**昏迷不醒,為了救治又要花一大筆銀子。楚謙現在氣的肝疼,若是讓他知道到底是誰下藥,他必然要把那人碎屍萬段!
幾個廚娘已經被打了一回板子,哭喊聲虛弱了不少。聽到楚謙的問話,勉強喊道,“老爺,我們真的冤枉啊!”
“冤枉,一句冤枉便沒事兒了嗎?”楚謙臉龐猙獰,“若是你們不說,就連你們一家老小都給我的孩子陪葬!”
這些廚娘裏有不少都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東府做事,若楚謙真的下了狠心,想要整治他們那是輕而易舉。
幾個人臉色刷白,麵如死灰,比剛剛挨了打還要難看。楚謙轉身下令,讓小廝去把這些人的家人也帶過來。
“老爺,老爺!”其中一個廚娘突然喊道,“老爺隻懷疑我們熬藥的,那送藥的哪?在路上也可能被人下藥啊!”
紀雲卿微微轉頭看向說話的廚娘,幾句話就把火引到了她這裏。隻是一般的廚娘怎麽會有這種心思,能去幫自己主子端藥的自然都是主子心腹,哪裏會有人懷疑自己的心腹的?
楚謙怒問:“是誰端來的藥?”
璃星上前一步,沉聲道:“回老爺,是我。”
楚謙轉過頭,怒紅著眼,“拉下去先打二十板子!”
幾個小廝上前,紀雲卿忙攔在璃星身前,“父親,璃星不會做這種事害我!”
“你說不會就不會了?”方氏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插嘴道,“而且今兒這藥本來是給你的,現在卻莫名其妙的進了璽珠姨娘的嘴裏。說不得她原來要害的人不是你,而是璽珠姨娘哪。但是她一個丫鬟怎麽知道你會把藥給璽珠姨娘……”
方氏笑了兩聲,停下了話語。但是話裏的意思卻很明白,這是在說紀雲卿吩咐璃星下了藥,然後故意讓璽珠姨娘喝下。
璃星跪到楚謙麵前,解釋道:“老爺,藥是我端來的,但是路上和我一起的還有兩個丫鬟。她們可以證明路上我們一刻未停,也沒做過什麽手腳。”
楚謙瞥了她一眼,讓人叫了兩個丫鬟過來。兩個丫鬟青白著臉,把她們隨著璃星端藥的經過說了一遍。就如璃星所說,她們從廚房出來直接回了雲萃院,也沒看到璃星有什麽可疑的舉動。
“這兩個丫鬟也是你雲萃院的人。”方氏掩著嘴角,繼續道,“我看直接拖下去打上幾十板子,她們就什麽都著了。”
“母親這話倒是認準了是我動的手腳了。”紀雲卿直視著方氏,冷聲問道,“不知道我害了璽珠姨娘對我有什麽好處?她便是生下那個孩子,也是我的小叔子,礙不著我半點事。而且就算是我要害她,為何還找了河湖先生來救她?豈不是多此一舉?”
紀雲卿長歎了口氣,露出一臉的滄桑,“我是不知道璽珠姨娘的孩子阻了誰的路。但是滿院子的人就我記得要請大夫抓藥,便是母親這個主母都對自己丈夫的妾室漠不關心,還迫不急待的要定我這個兒媳的罪,還真是讓人心寒。”
方氏被紀雲卿的話哽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看到楚謙不滿的神情,她忙解釋道:“我哪裏就覺得你是罪人了?不過是心疼璽珠姨娘,所以想要盡快查處凶手給璽珠姨娘出出氣。”
楚謙冷哼一聲,看向璃星與兩個丫鬟,陰冷的眼神看的兩個丫鬟不住的發抖。
紀雲卿笑道:“那倒是我誤會母親了。不過母親有句話說錯了,這兩個丫鬟不是我院裏的,是祖母院裏的。”
方氏與楚謙兩人一起看向李氏。
端坐在椅子上冷著臉的李氏輕咳了兩聲道:“沒錯,今日卿兒讓璃星向我稟報她的情況。我聽說這裏有幾個丫鬟請了休假,擔心她院裏少人手,就派了院裏的兩個粗使丫鬟過來幫幫忙。”
李氏沒說的是,這兩個粗使丫頭是璃星開口要的,用的借口就是院裏的粗使丫頭請假的多。因著是院裏的粗使丫頭,平時方氏根本沒有仔細看過,是以才會覺得這兩個丫頭是紀雲卿院子裏的。
不過既然是李氏院裏的,那就不可能與紀雲卿勾結,方氏的話也就沒了根據。
楚謙揮手讓璃星和兩個丫鬟退下去,目光又轉向幾個廚娘,“你們想好了嗎?有什麽話也該說出來了。”
這時小廝提著一大包藥進了院子,紀雲卿忙讓璃星給河湖先生送過去。惹得方氏心疼不已,紅著眼揪著手帕,卻又不敢攔。
隨後另外幾個小廝就押著廚娘的家人過來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竟有二三十人之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其中一個女子懷裏抱著的孩子,孩子隻有兩三歲,白白嫩嫩的臉蛋,乖巧的趴在女子懷裏,一雙大眼睛靈活的轉著看著周圍人的,倒是一點也不認生。
平時看到這麽一個討喜的孩子,誰都會心生喜愛,上前逗弄兩下。隻現在楚謙剛痛失愛子,看見他人的孩子這般可愛,頓時怒意與妒意橫生。幾步上前從女子懷裏強過孩子,高高拎起來。
孩子頓時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我的乖孫兒!”一個四十多快要五十的廚娘驚呼一聲,幾乎要暈過去。
楚謙斜眼看著她,“你可想好了,今兒這事不搞清楚,我可是不會輕易放過你們。既然我沒了孩子,你們也別妄想享受什麽天倫之樂!我便把這孩子賣到牙子手裏,讓你們這輩子都再難相見。”
那廚娘的家人紛紛跪地求饒,那廚娘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見楚謙無動於衷,廚娘轉向紀雲卿,“少夫人,我真的沒有害少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