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卿很想使勁兒打他兩下,以前怎的沒發現他這般會裝可憐?但白皙的手指落在背上,反而更加輕柔,淡黃色的藥膏在他傷口一點點的化開。
垂著眉眼,努著嘴,紀雲卿專注的給他塗抹著藥膏,隻當自己沒聽到他的話。
忽的,楚瀟寒翻身坐起,一把抓住紀雲卿皓腕。
“你幹什麽?”紀雲卿驚了一跳,忙穩住自己的身體,護住手裏的藥膏。
見手裏的藥膏沒事兒,她才沒好氣的瞪向楚瀟寒,卻看到他鄭重認真的眼神,紀雲卿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你,還沒上完藥。”
“你先聽我說。”楚瀟寒拿過她手裏的藥盒隨手扔到妝台上,“你若是生氣,不管你怎麽出氣都可以,但是以後莫要再往府外跑。”
紀雲卿撇撇嘴,賭氣不看他,隻盯著床角,道:“新人都進了府,你還管我這舊人?若是我被人打死了,你不還省了事兒?”
許久,卻沒聽到楚瀟寒的回應,隻感到他沉沉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紀雲卿忍不住扭扭身子,從眼角偷偷看他,卻見他就那樣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她,兩人的視線就這樣撞到了一起。
紀雲卿心裏一跳,忙轉開視線。突的想到這件事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她還在生氣,為何要這樣懼他,頓時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
室內蒙上一層橘色,偶爾有燈花爆開的聲音。
紀雲卿不知怎的,在楚瀟寒這樣深沉的目光下,她越來越難耐,淡淡的心虛浮上心頭。
我在心虛什麽啊!
紀雲卿皺眉,盯著床角那一抹刺繡心裏不斷地質問著自己,這件事錯的明明不是自己啊。
“我以為,我們經曆了兩世,感情總與別的夫妻不同些。”楚瀟寒突然道,“沒想到在你心裏,我們兩個之間的感情也如平常的夫妻,一點算計或者一個不相幹的女人一般便能毀了我們的情誼!”
說到最後,語音裏已隱隱帶了些怒氣。
紀雲卿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反問道:“難道你做錯事還不許我生氣嗎?”
她覺得被他這般一說,心虛的感覺好像更濃了。
楚瀟寒伸手強硬的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認真的說:“你可以生氣,但莫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也要記住,我們二人經曆這許多,不是他人能插、進來的。”
紀雲卿與他對視良久,心裏轉著他說的話,其實她何嚐不明白他們二人是不同的,但就是忘不了白日的情景,心裏窩著股火。
“別氣了可好?”楚瀟寒軟下聲音,把紀雲卿攬進懷裏,“你該相信我對你的心。若真是心裏不痛快,便去找那罪魁禍首,現在紀雲瓔在府裏可是隨你處置。”
“我……”
“不要說什麽新人舊人的話讓我不開心。”楚瀟寒打斷她,“在我心裏,隻有你和別的女人,沒有新舊。”
紀雲卿沉思良久,終是微微歎了口氣。掙開楚瀟寒的懷抱,探手取回藥膏,她推推楚瀟寒道:“趴好,藥還未上完。”
察覺到她態度軟化,楚瀟寒心中略略放鬆,順從的趴回去,露出後背的青紫。在她觸碰塗抹藥膏的時候故意繃緊了後背。
紀雲卿果然更加擔心緊張,動作更是小心翼翼,時不時的便詢問他還疼不疼,沒了剛才的冷漠疏遠。
其實紀雲卿是有些想明白了,這件事已經無可挽回,自己再怎麽生氣,使小性子也於事無補。難道真要這樣一直鬧下去,讓兩人疏遠?她舍不得。
就像楚瀟寒說的,他們二人的感情不一樣。從前世的陌路到今生的相知相愛,他們錯過了太過時間,這條路走了太久。
反正紀雲瓔這個罪魁禍首跑不了,她總能出了這口惡氣!
楚瀟寒知道紀雲卿性子有些倔強,自己若是一味的解釋反而有些心虛。現如今她態度軟化便是想通了,便也不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
由著紀雲卿給他上過藥之後,他便像往常一般與紀雲卿歇下了。
兩人雖心思萬千,卻從沒想過要分開。
紀雲卿像平時一般窩進楚瀟寒懷裏,原以為自己一定會難以入眠,誰知心緒很快便平靜下來,入了夢鄉。
次日一早,紀雲卿迷迷糊糊間似聽到外間傳來聲音,她縮了縮身子,想著是楚瀟寒起的早去上差。隻伸手一摸,卻摸到一具溫熱的胸膛。
她不情願的睜開眼,果然看到楚瀟寒同樣睡意朦朧的看著垂頭看向窩在自己懷裏的紀雲卿,紀雲卿皺眉,“你不用去上值嗎?”
“我今日還是休沐。”楚瀟寒說著把紀雲卿摟的更緊了些,“再睡會吧。”
就這樣,紀雲卿原本就不甚清醒的腦子被他這一攪合便完全忘了自己原本要問的話,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外間琉月與璃星兩人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裏間傳來喊人的聲音便又端著盆子毛巾等退了出去。
“不知道少夫人和少爺談的怎麽樣了?”琉月有些擔心的歎了口氣。
璃星笑道:“少爺那般疼少夫人,不會讓她氣著自己的。”
“說的也是。少夫人又那般聰明,不會為難自個兒。”
又等了許久,屋裏才隱隱傳來聲音,璃星二人輕輕敲了敲門,聽到屋裏叫了進來才推門進去伺候梳洗。
紀雲卿困倦的坐在狀態前,眼睛微微眯著,嘴角耷拉,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少夫人,身子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璃星一邊詢問一邊擰幹毛巾,正要遞給紀雲卿,卻被楚瀟寒接了過去。
他溫柔小心的避開她頭上的傷口幫她拭淨臉,直起身仔細的觀察紀雲卿的臉色。果見她臉上微微泛著蒼白,沒有平日的紅暈,原本清亮的雙眼也沒了靈氣。
紀雲卿揉了揉額頭,覺得渾身都不勁兒,卻說不出來是哪兒不舒服。心理想著許是昨日事情太多,她太累了,便否了璃星的提議。
“不用,我就是昨日太累,一會兒再歇一下就沒事了。”
楚瀟寒也沒多說什麽,隻讓下人端了早膳過來。
幾個青花小碟裏放著不同的配菜,她和楚瀟寒二人麵前各有一碗米粥,熬得開了花,米粥特有的清香撲鼻。紀雲卿卻沒什麽胃口,頭有些暈暈的,隻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
楚瀟寒注意到紀雲卿的反常,頓時有些心焦,端著粥碗哄勸道:“再吃些,不是不舒服嗎?再吃不好更要難受。”
紀雲卿苦著臉避開,蔫蔫的回道:“我真的吃飽了。”
“隻吃了兩口粥便吃飽了,你是雀鳥嗎?”楚瀟寒把手裏的勺子往紀雲卿嘴邊送了送,“再吃點然後便去休息。”
紀雲卿隻能蹙眉勉強喝了兩口,便不願意再喝了,“我真的不餓,隻是有些想睡。”
青黛突的走進裏間福了福身,問道:“少夫人,雲瓔姨娘那邊要怎麽安排?”
聽到紀雲瓔的名字,紀雲卿不自覺眉頭皺得更緊,一旁的楚瀟寒冷著聲音說:“隨她自生自滅,這種事還用的著麻煩主子嗎?把她看好了,不要讓她在府裏隨意走動,更加別讓她過來這邊礙了少夫人的眼。”
紀雲卿一把抓住楚瀟寒的胳膊,強忍著不適對青黛道:“便按照姨娘的規矩來就是了,該給的給,不該給的也不用去管她。”
青黛福了福身,卻躊躇著不肯離開,欲言又止。
紀雲卿奇怪的看向她,“還有什麽事嗎?”
“少夫人,雲瓔姨娘……實在是有些過分!”青黛有些氣憤的開口說,“今日一早便把伺候她的丫鬟給罵了,原以為她看起來嬌嬌弱弱的,但是卻慣好挑三揀四!”
“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來今日一早,廚房便按照姨娘的規矩派小丫鬟送了早飯過去。誰知紀雲瓔看到飯菜隻有清粥小菜,頓時大怒,伸手便掀了桌上的飯菜。
“你們竟然敢用這些東西糊弄我!”紀雲瓔怒道。
隻有幾碟小菜和一碗粥,便是在紀家最落魄的時候她也沒吃過這麽寒酸的食物,她現在好歹是名義上的姨娘,他們就敢這樣明目張膽的苛待自己!
一定是紀雲卿那個女人暗中吩咐的,她就是要折磨自己。
小丫鬟被紀雲瓔突如起來的火氣嚇著了,解釋道:“可是廚房就準備了這些東西。”
“怎麽可能!這些東西連下人都不吃,你們竟然敢送給主子!”紀雲瓔根本不相信小丫鬟的話,“一定是紀雲卿嫉恨我,故意讓你們送來這些東西的對不對?”
“不是……”
小丫鬟還想解釋,卻被紀雲瓔扔過來的茶盞砸了胳膊,裏麵的茶水灑出來,落了她滿身都是。
“滾出去!”
小丫鬟委委屈屈的出了屋子,正好過來查看情況的青黛看到她這個樣子忙問:“這是怎麽了?”
小丫鬟紅著眼眶,大聲道:“雲瓔姨娘不滿意早膳。可是我們府裏的其他主子也都是吃這些啊!難道就雲瓔姨娘金貴,這些東西吃不得?”
“她算什麽主子!”青黛忍不住皺眉,“不過是個姨娘。索性飯食我們送到了,至於她吃不吃,便不管我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