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問:“這麽說,你既沒見過少爺出去,也沒見過他回來?可曾見到紀小姐?”
琉月搖頭,說道:“未見任何人出入,一直到璃星端了醒酒湯回來,才發現屋裏多了一個人。不到一刻鍾時間,別說去了淨房搶了紀小姐回來,便是少爺一個人也是來不及的。院子裏的下人亦可以證明。”
這話意便已極為明顯,既然從始至終楚瀟寒未曾去過淨房,那紀雲瓔到底是怎麽出現在楚瀟寒**的,便很耐人尋味了。
紀雲瓔突的抬起頭,淒怨道:“難道你是在說我謊?你也說了你們雲萃園奴仆眾多,我若獨自進來,難道他們沒看到嗎?”
“我就是這個意思。”琉月抬起頭,無畏的看向紀雲瓔,“你在後院席上,少爺在前院。少爺又是我和璃星兩人親手安置的,你要進來的確不易,卻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千防萬防,哪能防住賊心?紀小姐為了進東府,也是用心良苦了!”
紀雲瓔臉龐漲的通紅,一雙眼眼看又要落下淚來。
“你這個賤婢,竟敢這樣誣蔑主家!我今日便替你的主子好好教訓教訓你!”嚴氏滿臉怒火,幾步衝到琉月麵前,揚手便要打她。
啪!
一聲巨響,眾人一驚,回神看去。卻是紀雲卿推了身邊一個半人高的瓷瓶,怒瞪著嚴氏道:“大伯母真是好大的麵子,連我丫鬟都要動!”
在紀雲卿逼視的目光下,嚴氏微微抖了下,卻仍嘴硬道:“便是你的丫鬟又能怎樣,她對主子不敬!我還打不得?我幾日偏要打打看!”
說著便要下手,紀雲卿怒喝:“給我攔住她!”
一旁的璃星便撲了上去,死死抱住嚴氏舉起的胳膊。
嚴氏哪裏肯善罷甘休,眼看甩不脫璃星,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錘著地麵哭嚎起來,“真是沒有王法了!侄女兒都可以打伯母了!老天爺,你睜眼看看紀家這不肖的子孫吧!”
紀南琛哪能忍得別人欺負妹妹,便要上前和嚴氏理論,被紀容軒一把攔住,“且看看,老太太在此,不要太過放肆。”
紀南琛隻能暫且忍下,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今日妹妹所受之辱,他必不會輕易放過!
李氏聽得嚴氏哭嚎,對此等無教養之人已是怒極,滿是皺紋的臉上怒意洶洶,喝道:“閉嘴!”
嚴氏一噎,抬頭看了一眼李氏的臉色,埋下頭,不敢再說話。
李氏又喚了外麵奴仆,詢問他們可曾看到少爺出去,或者紀雲瓔進來。
一眾仆人跪在地上忙不迭的搖頭,“老夫人,沒有,少爺被璃星扶回來之後便再沒出去過,也不曾見得紀家小姐進來。”
琉月直起身子,直直的看著李氏,道:“老夫人,我和璃星二人都是少夫人陪嫁,怎麽可能幫著外人找少夫人的不自在?別說少夫人不會同意有女人進雲萃園,便是少夫人同意,我們二人也是要攔著的。”
這話說得倒真,隻紀雲瓔到底是怎麽出現在楚瀟寒**的卻是個迷。一時間幾人低頭沉思,畢竟不弄清楚這個,便不能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也就不能說紀雲瓔說的是假話。
這時跪在外圍的一個小廝突的身體一震,抬頭看了前麵的幾位主子一眼。低頭想了又想,似又聽到那日眾人挨板子的呼痛聲,終於下定決心,高聲喊道:“老夫人,我有件事要稟報。”
“什麽事?”李氏問。
小廝低著頭,說道:“在少爺回來前不久,外院來了三人,說是今兒二小姐大喜,主子們高興,發了賞賜。領著我們一院子的人都去領了喜餅和銀錢,我們當時說院子沒人,怕是不妥,便想留下一二人。但當時那人說,他們會留下兩個人看著院子,我們領了賞賜快快回來便是。”
“這可是真的?”李氏看向其他人。
伏在地上的奴仆紛紛點點頭,“是的,老夫人,確有此事。”
“那三人你們可認識?”
小廝忙回道:“領頭那人不識,但是留下的二人我們認識,是外院負責灑掃的劉大劉二。”
這下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眾人心中便都有了底。想是紀家大房提前買通了劉大劉二,支開雲萃園眾人,紀雲瓔提前進入房間藏起來,等著璃星二人把楚瀟寒安頓進來,趁著二人手忙腳亂去取東西之時,脫了衣服躺在**就可以了。
紀雲瓔臉色已然微微發白,抖著身子站在原地,嚴氏更是噤聲眼神亂飄,落在眾人眼裏,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測。
李氏心中冷笑,計算不錯,卻終究露了馬腳。她先對小廝們命令道:“你們先下去,把劉大劉二那兩個背主的奴才看好了,等我處置!”
小廝們應下,小心的退了出去。
李氏轉而問楚瀟寒,“寒兒,這件事你看怎麽辦?”
楚瀟寒冷著一張臉,淡淡道:“這般心機不知羞恥的女子,扔出去就是!”
嚴氏嚇得抱住紀雲瓔,哭道:“你們憑什麽這般對瓔兒?明明是你對不起瓔兒!瓔兒的身子都給了你!你這是占了便宜便不認賬了嗎?”
沉默許久的方氏扼腕,這兩母女怎的計劃還有這麽大個漏洞,被人捉住了小辮子。其實紀家大房也很鬱悶,他們也沒想到賞錢和這件事毫無幹係,怎麽那些小廝們還會提到。
方氏眼珠子轉了轉,上前幾步扶住嚴氏,心疼又不忍的對李氏道:“母親,這件事還有些疑問,畢竟紀小姐是個女孩子。”
“疑問?”李氏反問,“難道你是要我把人找過來對峙嗎?”
嚴氏頓時緊張的握緊了方氏的手,方氏亦是一噎,低聲道:“母親,雖說紀小姐有些魯莽,但也不能說瀟寒便無一點錯處。他一個男人,還能被一個女子強迫不成?”
看了許久熱鬧的西府亦不會放過這個能攪渾東府的機會,楚溪婉更是巴不得紀雲卿不自在,當下上前一步道:“雖然這是東府的事,我們西府不該多嘴。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這位姐姐如此做,必是對大哥情根深種。何況大哥既已碰了人家的身子,也不該這樣侮辱她。”
紀雲卿冷笑道:“四妹妹倒是很了解,知道男人碰了女人身子是什麽意思!”
楚溪婉兩頰通紅,低著頭狠狠的咬牙說:“我尚未出嫁,哪裏就知道那麽多?不過母親從小便教導我們,女子清白最重,別說與男人同在一床,便是被人看到皮膚也是不可的。”
宋貞芸忙道:“婉兒說的對。”
她轉向一眼不發的李氏,說道:“這件事說來瀟寒也有錯,一個女人,再怎麽機敏也不可能強迫一個男人。何況也不能確定那些小廝說了實話,畢竟是雲萃園的人,自然聽從雲卿的話。”
言下之意,是紀雲卿讓小廝們做假證,把髒水潑到了紀雲瓔身上。
這話頓時給了紀家大房底氣,嚴氏一掃剛才的心虛模樣,抬頭喝道:“說的沒錯,他們都是紀雲卿的人,必然會幫著紀雲卿,他們說的話我們不認!明明就是楚瀟寒強要了我們家瓔兒,現在還要把事情都推到瓔兒身上,你們東府也太仗勢欺人了!”
說完,便拉著紀雲瓔又哭起來,連帶拉著紀容豫一家三口鬧騰起來。
李氏頓時臉黑一片,斜睞著西府眾人,沒好氣的說:“你們倒是會想。”
“好說。”宋貞芸竊笑,“畢竟怎麽想,一個女子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連婉兒都知道女子清白大過天,紀小姐又怎麽會不知?”
楚譚臉上一慣掛著笑臉,此時捋了捋胡子,笑道:“我看紀小姐長得如此美貌,說不得瀟寒真是一時動了心思,才會犯下這等大錯。”
說著頗為可惜的看了一眼楚瀟寒,“哎,可惜瀟寒剛剛入仕,就出了這種事。”
楚瀟寒始終注視著紀雲卿,對周圍之人理也未理。在他看來,不管他們說了什麽都與自己無關,至於那個紀雲瓔,更和自己沒有一點關係!
紀雲卿依然木著一張俏臉,看著幾人爭執,不知在想些什麽。
紀容豫一張老臉老淚縱橫,哽咽著向李氏與紀雲卿道:“你們東府心思如此歹毒,還有你,楚瀟寒,明明做出這種下流事,卻毫無悔改之意!今日你們若是不給我們個交代,我們一家三口便撞死在你們東府,讓天下人看看你們的嘴臉。”
方氏插嘴道:“母親,這件事瀟寒有責任,我們絕對不能姑息,不然以後外人該怎麽看我們東府?”
西府眾人也紛紛道:“對,不然豈不是也會連累我們西府名聲?”
“哎,占了女子便宜卻不認賬,原來大哥是這般人。”
“瀟寒許是一時糊塗,隻不承認確實不該。還買通下人,更是錯上加錯。”
……
一時間方氏和西府之人紛紛指責楚瀟寒,力求把一切事情都推到楚瀟寒身上,反而是紀容豫一家有些懵的看著眼前境況,不知該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