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寶貝女兒絕對不能出事,更加不能落到青燈古佛,一生無依的地步。

王嬤嬤忙扶起方氏,兩人急急忙忙的一邊向外走,一邊說:“暫時便讓小姐待在寺裏吧,回來肯定又會惹了老夫人眼。夫人現在要做的便是快點立起來,到時候再接了小姐回來不遲,也免得她看了溫少爺的婚事傷心。”

方氏連連點頭,信任的拍拍王嬤嬤扶著自己的手背,道:“幸好有你,不然我慌了手腳可就誤了事了。”

看守柴房的婆子看著兩人漸漸走遠,皺眉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把方氏再關回柴房裏。不過又想到李氏走前也沒說要繼續關著方氏,便擺擺手回了自己房間睡覺。

這廂一連串的事情鬧得驚天動地,那邊紀雲卿院子裏卻是祥和平靜。

瑩白的月光薄紗般落在屋簷和院子裏,彎曲的回廊上掛著昏黃的風燈,被夜風吹得不停晃動。朦朧的光線也隨著不斷的移動,映出站在門口值夜的侍女。

屋子裏的光線亦不算明亮,暖黃色的燭火中紀雲卿正幫楚瀟寒換上寢衣,一邊將今天誠國公府的事情說了。

“溫景濯的確稱的上如玉公子,為人磊落豁達,對池絮也是有情有義。池絮的以後可以放心了。”紀雲卿如是道。

楚瀟寒麵無表情的低頭撫平寢衣袖口的褶皺,輕輕嗯了聲。

紀雲卿歎了口氣,道:“我知你不忿,誰能想到楚汀蘭那般狠毒。隻你也別為了她誤了你的事,你以後地位越高,池絮在誠國公府才能越好。至於那楚汀蘭,你放心,我不會放過她的。”

楚瀟寒清冷的雙眼看向她,裏麵還有著掩不住的苦痛和憤恨。他輕聲道:“誠國公府今天既不退婚,以後他們若敢苛待絮兒,我絕不會饒過!”

紀雲卿緩緩點點頭,知他其實並不想這個時候讓妹妹嫁出去。隻晚上去看楚池絮的時候,她已能淺笑著安慰楚瀟寒,楚瀟寒這才沒有明確表示反對。

“我已讓飛顏閣的師傅研究祛疤藥膏,也請大哥注意外麵有對池絮有用的藥方,若是有便讓他送來。”

紀雲卿想起楚池絮漂亮的小臉被人傷成那個樣子便覺心痛又可惜,楚汀蘭怎麽下的去手!

楚瀟寒略略放下心來,總不是傷了根本,隻是一點疤痕而已,尋了藥去了便是。

他感激的握住紀雲卿的纖手,低沉著聲音道:“辛苦你了。”

“池絮也是我的妹妹,我為自己的妹妹尋藥,哪裏就說的上辛苦?”紀雲卿嬌嗔他一眼,佯怒。

楚瀟寒低聲哄了兩句,紀雲卿這才又有露出笑顏,推著楚瀟寒催他快些歇息。

紀雲卿給楚池絮用藥毫不吝嗇,什麽好用什麽,什麽貴用什麽。所以她的傷口複原速度很快,隻幾天,臉上的血痂便泛白要脫落的樣子。

不過就算這樣,紀雲卿還是有些擔心。婚禮是每個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日子,若是臉上帶著血痂,怕是這嫁衣也穿的不開心。

飛顏閣那邊倒是研究出了幾種藥膏,但是對祛疤作用卻是不大。紀南琛也幫忙在打聽,卻也沒什麽好消息。

倒是在楚瀟寒在楚池絮受傷的十天左右拿回來一些藥膏,讓紀雲卿給楚池絮用上,這是他托慕容湛從皇宮裏取來的禦用祛疤藥,或許會有些效果。

紀雲卿自然是日日監督楚池絮塗抹,或許這藥是真的有用。她覺得楚池絮臉上已落了血痂的疤痕變淡了一些,沒有落血痂的地方也快速變白脫落。

楚池絮為此也是大為開心,便是她被溫景濯勸說不要在意容貌,哪個女孩兒又能忍受臉上橫著一道傷疤。

紀雲卿為楚池絮的婚事奔忙,一時沒顧上紀家。等紀容軒派人來說,她這才知道,元寶的寶寶出生了。

紀容軒派了人來時為了問她,要不要回去看看,若是有喜歡的便抱回來一隻養。

紀雲卿自然是滿心歡喜的應了,迫不及待的吩咐了人駕車回紀家,想要立刻看看元寶的寶寶。

誰知剛到紀家胡同口,她們的馬車就被人攔住了。

“雲卿小姐,老夫人聽說您回來看看,特意派老奴請您。”

紀雲卿掀開車簾一角,果然是馮氏身邊的管嬤嬤。

怎的這麽巧她回來就被攔下?紀雲卿可不信她的話,聽說,她回家是一時興起,也沒往家裏遞信兒,她去哪裏聽說?

紀雲卿放下簾子懶懶的坐回長凳上,沒有理會。

“雲卿小姐,老夫人說了,便您嫁了人,也是紀府的女兒。她老人家想要看看您,相信雲卿小姐也不會拒絕。”

跟著紀雲卿的琉月一聽便皺起眉頭,說道:“這婆子敢用馮氏來壓少夫人,少夫人,讓奴婢去把她打發了。”

說完,便要下車與那婆子理論。

紀雲卿伸手攔住她,輕聲道:“算了,該來的總要來的。若是我們真的當街頂撞了她,我那個好祖母一定會給我扣個不孝的罪名,鬧得人盡皆知。”

“我跟她回去看看她要做什麽,你去紀府請了我父親過來。”紀雲卿吩咐。

琉月忙點頭,保證自己一定會盡快把老爺請過去,絕不會讓她受委屈。

紀雲卿便掀簾下車,徑自向柳葉胡同走去,琉月則是由車夫架著馬車繼續向紀府行進。

“雲卿小姐。”管嬤嬤忙幾步追上紀雲卿,也顧不得去攔馬車,“您這是要去哪兒?”

“你不是說祖母要見我嗎?”紀雲卿頭也不回,走的飛快,“我這麽孝順,自然是趕著去給祖母請安啊。不然怕是你要嚷的全京都都知道了。”

管嬤嬤抽了抽嘴角,不敢再說話,低著頭跟在紀雲卿身後。

到了柳葉胡同,紀雲卿被引進馮氏的臥室。

馮氏身著醬紫色衣裙,端坐在**,有些泛白的頭發仔仔細細的攏到腦後挽成一個發髻,斜插一隻銀簪。一張臉上滿是皺紋,撐著拐杖,努唇眯著刻薄的眼睛冷冷的盯著走進來的紀雲卿。

嚴氏站在她下手,恭恭敬敬的低頭捧著一個香爐。

紀雲卿微微福身垂眼,輕聲道:“孫女兒見過祖母,祖母安好。”

好一會兒都沒聽到馮氏叫起的聲音,紀雲卿幹脆自己站直了身子,抬眼看向馮氏,“不知祖母今日喚孫女兒回來可是有什麽事?”

馮氏在紀雲卿自己站直的時候便目露不滿,冷哼一聲,“真是沒規矩,長輩未曾說話,你怎可自己站起?”

“這,是孫女兒的不對。”紀雲卿爽快的認錯,讓馮氏微微驚訝的抬了抬眼,嚴氏也看向她。

她笑著繼續道:“我還以為是祖母年紀大了,說話聲音太小,我沒聽到,才會站直身子。”

話音剛落,馮氏便變了臉色,狠狠的敲了一下拐杖,怒道:“放肆!我是你的祖母,你竟然這樣和我說話。”

“祖母。”馮氏越是生氣,紀雲卿越是笑顏如花,“我哪敢啊?我這是體諒祖母年紀大了,怕祖母傷心。畢竟祖母待小輩素來和善,哪裏會故意在行禮的時候為難孫女兒。”

這般瞎話紀雲卿說的眼都不眨,馮氏一張老臉微微抖動,她自是不能直說自己就是要在行禮的時候為難她。

“罷了,我也不和你計較。”馮氏擺擺手,一副寬容大度的樣子,“這麽許久,你也不知道回來看看祖母,我這個祖母就這麽不在眼裏嗎?”

是!

紀雲卿在心裏悄悄回答,當然嘴裏還是要掩飾一下,道:“我以為上次祖母已經說過了,嫁出去的女兒便是外人。我這個外人自是不好老來麻煩你們,出嫁從夫,夫婿祖母身體康健,我自是日日請安照料,哪裏有空想起外人。”

馮氏微微眯眼,這個紀雲卿真是越來越不服管教了,看來是她以前太仁慈了,才讓她覺得可以這樣和自己說話!

紀雲卿笑看馮氏的樣子,隻等她發火,自己就可以趁機溜了。

誰知這個時候,一旁的嚴氏突然開口道:“母親,雲卿是個小輩,您何必和她計較?”

她走到桌前,放下手裏的香爐,低聲道:“母親不是有事才在今日喚雲卿來嗎?”

馮氏微微一怔,已經漫上心口的怒火又強壓了下去,淡淡的看了一眼嚴氏,轉向紀雲卿道:“我今日喚你,的確是有些事要告訴你。”

紀雲卿無奈的看看嚴氏,又看看馮氏。馮氏明明馬上就要生氣了,那怒氣蔓延到了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馬上就要爆發出來,就這樣被嚴氏幾句話給掩了過去。

她一點也不想聽馮氏說什麽事情,馮氏這樣厭惡自己,說的話也不會是什麽好話。

隻不管她願不願意,馮氏已然開口道:“你姐姐名聲受損,現在不好說人家。”

紀雲卿悄悄翻了個白眼,直接回道:“上次大伯母去父親那裏已經說過了,我當時也說過,她的名聲已經臭了,我也沒辦法給她說什麽人家。還是請祖母和大伯母自己辦吧。”

嚴氏聽到‘名聲臭了’頓時拉下一張臉,馮氏也臉色僵硬,不滿的瞪了紀雲卿一眼。

“我不是要讓你給雲瓔說親。”馮氏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