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始終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方氏,心裏卻是盼著楚瀟寒落第。
突然屋外一陣熱鬧喧嘩之聲,一小廝衝進來跪在地上,興奮的稟報:“少爺中了。”
李氏在丫鬟的攙扶下激動的站起來,連聲問:“真的?”
小廝肯定的點點頭,摸了一把頭上的汗,說:“真的,少爺是會元,第一名!”
眾人具是又驚又喜,下人們連聲祝賀說吉祥話,李氏手一揮,笑道:“賞!都賞!這是我們景寧侯府的大喜事,大家都高興高興。”
紀雲卿和楚瀟寒兩人相視一笑,眼裏亮晶晶的俱是歡喜。
方氏卻是恨到極點,沒想到楚瀟寒拖著那麽個身子還能考中,竟然還是會元!隻再恨,臉上還要擠出笑來,讓她更是惱怒。
待李氏和楚謙二人慢慢平靜下來,楚瀟寒便起身道:“祖母,孫兒還有些書本未讀。”
李氏會意,知道楚瀟寒不喜太過喧鬧,便揮手道:“那你便去吧。馬上就是殿試,好好準備準備,給我們景寧侯府府掙個好功名回來!”
楚瀟寒應下,便離開了,留下紀雲卿應付眾人。
“算他沒有給我們侯府丟臉。”楚謙清了清喉嚨,嘴裏這樣說,臉上的笑意卻是掩也掩不住,第一次把楚瀟寒這個兒子的前途放在心裏好好思量。
方氏跟著假笑一聲,說:“瀟寒能有今日,也是夫君教導的好。”
楚謙聽到這話,得意大笑,全然忘了自己以前對楚瀟寒的忽視。
李氏卻是臉色冷了下來,說道:“索性瀟寒沒事,去參加了春闈,若是那日他身體虛弱錯過了時間,你們母女就是景寧侯府的罪人!”
方氏聞言,慌忙低頭,低聲嘀咕道:“隻是考過了春闈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說不定殿試隻能得個三甲哪。”
雖聲音極小,坐在她身旁的紀雲卿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心裏給方氏記了一筆,以後要找機會討回來。
楚謙和方氏二人很快便離開了。
李氏拉著紀雲卿的手,不停的叮囑她這次要仔細顧好楚瀟寒的身體,莫再讓小人鑽了空子。
紀雲卿連連應是,心裏已經打定主意,殿試前這段日子,要更加監管丫鬟小廝們的動作,卻對不能出任何問題。
春闈結果出來之後不久便是殿試。
殿試在宮裏舉行,雖然皇帝不一定會親臨考場,卻是由皇帝親自出題,親自審閱。
殿試的結果直接關係到了考生未來的仕途。若是能在殿試裏得了皇帝青眼,前途無可限量。但若是文采平平不足以驚豔皇帝,最後得個三甲,也隻能去個小地方做個七品芝麻官了。
楚瀟寒自然也對殿試極為重視,每日讀書直到深夜。若不是紀雲卿逼著他要好好休息,怕是通宵也是常有的。
很快到了殿試當日。
天還黑著,楚瀟寒便要起身。
因著殿試要不吃不喝不廁一整天,所以楚瀟寒早膳不敢喝湯水,隻敢少少的吃些點心之類的。
然後便是到宮門口集合,有官員專門檢查,帶路到考試的地方。
今天是殿試,皇帝早朝下的早,但也沒準備親自去主持殿試。接見了幾個大臣之後,太監通報,二皇子慕容湛到了。
“宣。”皇帝沉聲說了句,放下手裏的奏章。
慕容湛闊步走進大廳,行了禮,才帶著些好奇的說:“今日是殿試,兒臣還以為父皇會親自去看看。”
皇帝心中一動,起身道:“朕正要去看看,皇兒就陪著朕吧。”
“是。”
慕容湛跟著皇帝,二人慢悠悠的往考試的大殿而去。一路上,皇帝都在問慕容湛關於最近江南官員貪腐的事情,慕容湛自是一一解答。
閑話之間,便到了大殿。放眼望去,三百名考生背對著他們整齊的跪坐在各自座位上,此時距離殿試開始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有的考生已露出疲乏之意。
皇帝和慕容湛走進考場,時不時停在某一考生身邊低頭查看。
考生們慢慢都注意到了皇帝的到來,頓時繃緊了身體,臉上表情也都盡力放鬆,表示自己並未被考題難住。
皇帝慢慢踱步,突然看到一考生。他跪的筆直,神情舒緩認真,似乎根本沒注意到皇帝的到來,依然低頭緩慢有力的寫著自己的考卷。
仔細看那考生的長相,眉目幹淨,相貌俊秀。再加上渾身的書卷氣,和他平緩認真的表情,真是難得一美男子。
此考生既是楚瀟寒。
對於美好的事物,人們都會多看兩眼。這點皇帝也不例外,見楚瀟寒神采俊朗惹人注目,便走到他身邊低頭看他的答卷。
考卷上字跡清秀有力,隱含風骨,皇帝心裏暗道好字。再細看楚瀟寒所做文章,文采斐然自是不必多說,其中提出的策略也具是符合現實可行可用之策。
皇帝不停地點頭,心裏已然記住了楚瀟寒的名字。
從大殿出來,皇帝便問慕容湛道:“那個楚瀟寒你可熟識?”
慕容湛肅著一張臉,微微低頭道:“兒臣隻知他是已逝景寧侯的孫子,名叫楚瀟寒。並不是太熟。”
皇帝又問:“他文章所言,‘治國如禦馬,萬民為馬,君為禦馬者。德法如銜勒,百官如韁繩,刑罰如鞭錘’,你如何看?”
慕容湛微微思索了一下,低頭恭敬道:“兒臣以為然。善禦馬者皆知,禦馬先正銜勒,齊轡策,然後均馬力,和馬心,如此便是沒有鞭錘馬兒亦能配合韁繩而行。便如治國,先要正德法,齊百官之心,知萬民之力,行民之所願,如此便沒有刑罰,民亦順之。”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笑道:“未讓朕失望啊。如此看來,皇兒覺得楚瀟寒可用?”
“兒臣覺得他尚有些才華,隻是是否可用,卻是要父皇定奪。兒臣年輕,此等要事不敢隨意開口。”慕容湛深深低頭作揖,卻是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看法。
“你啊。”皇帝無奈的搖搖頭,“你小時還活潑與朕親近些,越大反而越是小心,沒了小時放肆可愛的樣子了。”
慕容湛隻笑道:“兒臣是大了,知道禮法,哪裏還能像小時候那樣不知天高地厚。”
皇帝也不欲在這上麵爭論,隻道:“你也許久未曾見你母後了吧?今日既進了宮便隨朕一起去看看她吧,她念了你多日了。”
“是。”慕容湛恭敬應下。
兩人行至那處偏宮,慕容湛進去,皇帝則是駐足良久,到底轉身離開。
想起殿試已經結束,便要人去取了楚瀟寒的答卷來看。
在殿上隻略略掃過,現在皇帝再仔細看,便覺楚瀟寒所提之策皆是合乎民生,合乎自己心意之事。更覺此人人才難得,便朱筆一揮,將楚瀟寒點為一甲第一。
殿試結果分為三甲,一甲稱進士及第,隻有三人,便是狀元,榜眼,探花。所以說進了一甲便是前途有了保障,便是再差,也是留在翰林院。二甲若幹,稱進士出身,三甲稱同進士出身。
不過在放榜前,考生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成績名次的。
楚瀟寒考完便將殿試這事拋到了腦後。便如紀雲卿所說,既已考完,擔心也無用。所以在放榜前,他就陪著紀雲卿遊玩,看花看柳看月色。
紀雲卿自然不會拒絕。一來是讓楚瀟寒好好休息,二來放榜有了結果之後,楚瀟寒就要忙起來了,怕是再沒機會這樣悠閑的陪著她了。
隻他們二人同進同出恩愛異常,有人卻心生暗鬼,嫉妒的眼都要紅了。
尤其是方氏,每每看到他們二人都要諷刺幾句:“真是沒有廉恥,哪有男女在外舉止如此親昵的。”
紀雲卿淺笑著回道:“聽說父親昨日又歇在璽珠姨娘那裏了,母親這是心裏不舒服,所以嫉妒我們才說這些難聽話嗎?我能理解了,母親不得父親寵愛,所以心情不好。”
方氏臉色陰沉沉的,楚謙已幾日沒到她這裏,被璽珠那個小浪蹄子勾住了腳。想到這裏,她也沒心情找紀雲卿的麻煩了,匆匆扔下一句“你給我等著”,變扭身走了。
紀雲卿呲笑一聲,拉著楚瀟寒也走了。
很快便到了放榜日,楚瀟寒高中狀元的事情馬上便傳回了景寧侯府。
頓時闔府上下一片歡騰,李氏拉著楚瀟寒的手直落淚,不停地說著:“景寧侯府重起有望了!”
然後便是慣例的賞賜謝過朝廷派來的報訊人,楚瀟寒換衣進宮謝恩,打馬遊街,參加恩榮宴。
紀雲卿自然也想去看楚瀟寒遊街,隻她有些微的發熱,被楚瀟寒命令在家好好的休息,不能亂跑。
紀雲卿覺得很委屈,道:“我也想看夫君遊街的樣子。”
“聽話。”楚瀟寒輕聲安撫她,“等我回來,在府裏騎馬獨自給你看,你現在先好好休息,莫讓我擔心。”
他都這樣說了,紀雲卿還能說什麽,隻能同意。
楚瀟寒走後,琉月笑著調侃紀雲卿道:“才狀元,美探花。少夫人你其實是想要看看那探花郎吧?”